公元前130年的長安城,未央宮椒房殿的青銅香爐中飄出一縷異香。18歲的衛子夫跪在織機前,纖細的手指被絲線勒出紅痕。她的姐姐衛少兒突然沖入殿中,顫抖著遞過一截扎滿銀針的桐木偶人,這個被詛咒的偶人,即將改寫衛氏家族的命運。
《史記·外戚世家》記載,彼時陳皇后因"巫蠱案"被廢,宮中搜出的偶人"刻武帝生辰,以針刺心"。當衛子夫被帶到武帝面前時,她鬢角的冷汗浸透了耳后那朵素絹花。武帝的指尖拂過她掌心的織繭,這個細節被司馬遷精準捕捉:"上憐其勞,由是得幸。"巫蠱的陰云中,一個歌女完成了向皇后的逆襲。
建元六年的巫蠱案,讓未央宮的地磚縫里都滲著血腥。廷尉張湯的刑具晝夜作響,牽連者逾三千。衛子夫卻在風暴眼中悄然攀升:兄長衛青從馬奴擢升建章監,外甥霍去病七歲入宮伴駕。最耐人尋味的是《漢書·武五子傳》的記載,被廢的陳皇后宮中,搜出了寫有衛子夫生辰的詛咒帛書。
這場權力更迭中,巫蠱成為最鋒利的政治匕首。衛青出征匈奴前,長安突現"天馬踏碎蠱偶"的祥瑞;新任廷尉趙禹是衛青門客,重審舊案牽出更多陳后罪證;太卜令上奏"紫微移位",暗示衛子夫當主中宮。
當衛子夫在元朔元年(前128年)生下太子劉據時,未央宮東南角的柏梁臺突然驚現七彩云氣。這個被班固記錄在《漢書·五行志》中的異象,實為衛青派人焚燒特制香料的杰作。
元狩五年的某個深夜,已成為皇后的衛子夫在燭光下凝視著太子新制的玉帶。帶扣內側陰刻的篆文"去災延壽",讓她想起二十年前那個扎滿銀針的木偶。此時的衛氏家族已權傾朝野:衛青官至大司馬,霍去病封狼居胥,長安童謠傳唱"生男勿喜,生女勿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但巫蠱的陰影從未遠離。且看幾個例子:建元殿縱火案(前115年):火場中發現的焦黑偶人,衣飾與衛后生辰相符;鉤弋夫人入宮(前108年):民間傳言此女手握玉鉤降世,??宋仔M;太子宮異象(前94年):暴雨沖塌宮墻,露出地窖中成箱的詛咒帛書。
這些事件在《資治通鑒》中均有記載,卻都被衛氏勢力強行壓服。當62歲的武帝在甘泉宮咳血時,他腰間佩帶的卻邪劍穗上,仍系著衛子夫初入宮時贈的同心結。
巫蠱之禍的黑色漩渦(前91年)
征和二年的長安城,賣卜者朱安世在詔獄中咬破手指,在囚衣上畫出太子宮的平面圖。這個流寇的誣告,點燃了史上最慘烈的巫蠱之禍?!稘h書·武五子傳》詳細記載:江充帶人在太子宮掘出"桐木人六,皆披甲持兵",實際是衛皇后為保太子埋下的護身符,按巫蠱律法,鎮邪法器與詛咒道具外形完全一致。
七月庚申日的血色黎明,太子劉據持劍闖進椒房殿。衛子夫將皇后璽綬塞給兒子時,指尖觸到他甲胄上凝結的守城將士血跡。這個被班固形容為"母子執手,涕泣沾襟"的場景,實則是權力崩塌的最終時刻。
當衛子夫將白綾拋上橫梁時,未央宮傳來報時的長樂鐘聲。三十八年前,正是這樣的鐘聲里,她接過陳皇后留下的鳳印。如今纏繞頸間的白綾,與當年陳皇后被廢時撕裂的綬帶,竟出自同一批蜀錦。
《漢書·外戚傳》記載其死狀:"后乃以綬自絞,葬桐柏亭。"這個曾經因巫蠱得勢的女人,最終倒在巫蠱掘出的土坑旁。更諷刺的是,二十年后漢宣帝即位,衛氏外孫劉詢將她的靈位重新供入宗廟,而輔助宣帝登基的霍光,正是霍去病同父異母的弟弟。
2018年,考古隊在漢長安城遺址發現一處神秘地窖。其中既有寫滿咒語的木簡,也有刻著"長樂未央"的鎮墓獸。這些相隔百年的巫蠱遺存,恰似衛子夫命運的隱喻:未央宮的地基里,每一塊磚都浸透著權力的詛咒與祝福。當我們在博物館玻璃柜前凝視那些生銹的青銅偶人,或許該重新理解班固的判詞,"衛后興于巫蠱,亦亡于巫蠱,豈非天哉?" 這"天意"背后,實則是歷史規律的無情輪回。
(參考資料:《史記》《漢書》《資治通鑒》《三輔黃圖》、漢長安城考古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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