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3年的石牌保衛戰中,雙方白刃格斗,三小時未聞槍聲,一千五百位中國軍人血灑疆場,擊殺日寇三千有余;同樣是1943年,王耀武在鄂西和常德苦戰兩場,因為斬殺日軍極多,積功升任二十九集團軍副總司令兼七十四軍軍長、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
石牌白刃戰之前,十八軍十一師師長胡璉寫下誓詞:“我今率堂堂之師,保衛我祖宗艱苦經營遺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順,鬼伏神欽,決心至堅,誓死不渝。漢賊不兩立,古有明訓。華夷須嚴辨,春秋存義。生為軍人,死為軍魂。后人視今,亦尤今人之視昔,吾何惴焉!今賊來犯,決予痛殲,力盡,以身殉之。然吾堅信蒼蒼者天必佑忠誠,吾人于血戰之際勝利即在握。”
王耀武會不會武功,石牌白刃戰胡璉是不是靠武術獲勝,史料中沒有明確記載,但是就在王耀武和胡璉浴血抗戰期間,從十四個國術館一千六百多人中挑選出來的二十九名“武林高手”,卻遠涉重洋,跑到東京去了——他們是獻藝、獻媚,還是耀武、揚威,請讀者諸君看完“參演人員”的回憶錄再下結論。
筆者也是偶然從全國政協回憶錄??犊v橫》1991年第三期上看到了這篇《一次蹊蹺的“武術表演”》——此文是時任天津市武術協會會員的一位“武術家”所寫,他也參加了那次“東京表演”。
那次表演為何蹊蹺,他沒有明寫,但是筆者卻越看越困惑:當時抗日戰爭已經白熱化,平津兩地怎么還有這么多有組織的“武林高手”?當時北平天津都在日軍鐵蹄之下,一千六百“武師”聚會,那會是怎樣的場面?
那位武術家對赴日表演是十分自豪的:“1943年,由平津十四個國術館選拔組成了中國武術隊,我作為其中一員,參加了赴日本的“武術表演”。這次“表演”展示了中華武術的深厚功力,并勇挫日本摔跤高手和舉重大力士,揚了國威,長了中國人的志氣,至今思之猶引以為自豪。(本文黑體字均出自《一次蹊蹺的“武術表演”》,讀者諸君可以細細品味)”
那次赴日表演,是一個叫馬良的“武術家”、軍閥組織的,筆者專門查了一下這個人的資料: 他是解放前第一所官辦武術學校山東武術傳習所的創始人,還當過日偽濟南維持會會長、偽山東省省長、偽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1943年的馬良還有個特殊的身份,就是“北平武術協會主席”。
1943年夏天,馬良召集北平八個國術館、天津六個國術館共一千六百多人到北平中山公園開會,參會人員看到的馬良可謂八面威風:“四十多歲,穿便衣,身邊有四個穿黑制服、挎匣槍的衛兵,來去坐小汽車,派頭很大。”
所謂匣槍,那是平津地區對駁殼槍的俗稱,也叫盒子炮。馬良能的衛兵能帶著駁殼槍耀武揚威,他是什么人,那就不用筆者介紹了。
馬良宣布了組建團隊赴日表演的消息,一時間眾武師摩拳擦掌,公推的六位有名望的“武術家”為裁判,三天的激烈角逐,場面熱鬧非凡:“當時這個消息已傳遍北平城,所以選拔那天,場外人山人海,掌聲、喝彩聲始終不斷。”
讀者諸君請注意:那可是1943年的北平呀!從1937年七七事變到1945年日本投降,那里的老百姓過的是什么日子?
“比武大會”的熱鬧場景,讓筆者想起了杜牧的《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
因為報名者太過踴躍,三天時間初賽選出的一百二十九個武師不得不在第四天進行總決賽,這才選定了二十九人,其中就有《一次蹊蹺的“武術表演”》的作者和他的師弟,他們所在的“第六國術館”共有七人入選。
這二十九個“武林高手”在馬良的帶領下,從北平坐火車到秦皇島坐輪船,過海后又換乘火車馳往東京。
到了東京的“表演”場地,這些武師才發現:“觀眾席上都是帶槍的日本士兵,沒有平民百姓。我們由馬良帶領,雄赳赳列隊進入表演場?!?/strong>
請恕筆者愚鈍,實在想不出在漢奸馬良(馬良的漢奸身份是山東省高等法院認證并逮捕的)的帶領下,這些“武林高手”怎么會“雄赳赳”?
中國武林高手來“表演”,觀眾除了除了清一色的日軍,居然還有日本天皇:“我們在臺下距天皇很近,看得十分清楚。天皇看上去有40多歲,面容黃瘦,沒有表情?!?/strong>
“武林高手”們有沒有受寵若驚,那位武術家沒寫,但他們的賣力表演,確實得到了“觀眾”認可的——他們使出看家本事,表演了雙鞭、空手奪槍、三節棍對槍、雙手帶群槍:“大家精神抖擻,龍騰虎躍,場上一片刀光劍影,兩耳傳來陣陣風聲?!?/strong>
表演完之后,中國的“武林高手”還跟日本武士“同臺競技”,而且都“打贏了”,那位武術家說他們“歡欣鼓舞,揚眉吐氣,大家談論時,尤感精神振奮,給堅持反抗日本侵略者斗爭的人民群眾以很大鼓舞”,但是筆者卻有這樣的擔心:日本人邀請中國武林高手去表演,肯定是沒安好心,這些“武林高手”把壓箱底的絕招都展示出來,就不怕日軍偷師學藝、師我技以制我嗎?
漢奸馬良帶領的二十九個“武林高手”,在日本好吃好喝兩天,心滿意足地返回平津并受到熱烈歡迎,這件事如何評說,讀者諸君心中自然有桿秤,筆者只是有一些問題搞不明白,要擺出來向大家請教。
抗戰期間,無數武功高手奔赴前線,有的道觀全部犧牲;也有“世家”將日寇奉為上賓,不管如何戰亂,他們都安然無恙。這種不同,也體現在所謂的“武林”之中。
抗戰期間,北平天津那些“正規武館”的武林高手們在干什么,為什么沒有被日軍打壓、取締,背后的原因大家都清楚,這些人屬于什么性質,大家更不可能不知道。
“赴日表演”的“武術家”的回憶文章應該如何分析,筆者不敢妄言,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當時絕大多數武術家都是有良心的,比如二十九軍的“破鋒八刀”,就是出自于滄州武術名家馬鳳圖為西北軍編寫的《破鋒八刀》和《白刃戰術教程》,馬鳳圖的長公子,也犧牲在長城抗戰之中。
就是在這令人難忘的1943年,王耀武和胡璉血戰常德和石牌,平津二十五個“武林高手”去赴日表演,表演歸來者還頗為自豪,這件事一直讓筆者難以釋懷:如果抗日武術名家馬鳳圖當時也在平津,又會如何評價馬良“精選”武師去日本表演這件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平津武林的水很深,能在戰亂中開那么多武館、有一千六百人聚會比武,這些事情都令人難以理解,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件事居然被參與者當作光榮來回憶,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對這件事又會作何評價?您認為那些武師赴日表演是什么性質?他們應該算什么人?他們的比賽,應該算贏了還是輸了?
在筆者看來,他們出發時就已經輸了,在“擂臺”贏了也是輸了,這其中的奧妙,您看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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