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陳老總又被拉去批斗了?”1968年深秋的上海街頭,兩位干部模樣的中年人站在梧桐樹下低聲交談。其中一人攥緊手里的《解放日報》,頭條赫然印著八屆十二中全會公報。這個時間節(jié)點,正是林彪集團全面清算老同志的暴風時刻,而剛在會上被污蔑的陳毅,此刻正經歷著人生最艱難的考驗。
張春橋在會后第三天就成立了“九大籌備工作組”,明面上是為即將召開的黨代會做準備,暗地里卻把矛頭對準了陳毅。他親自擬定的任務清單里,前兩條就透著狠勁:一是逐字逐句篩檢陳毅二十余年來的講話稿,二是脅迫那些被關押的干部“揭發(fā)”陳毅的“罪狀”。有位被迫謄寫材料的辦事員后來回憶,張春橋在布置任務時陰惻惻地說過:“我們要讓上海群眾看清,他們敬仰的市長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這種處心積慮的針對,根源在于張春橋對權力的病態(tài)渴望。雖然陳毅早在1958年就已調任外交部長,但在上海百姓心中,他仍是那個1949年冒著炮火進城、帶領三野將士睡馬路保民安的“陳市長”。就連菜場里賣腌篤鮮的老阿婆,都能絮叨出陳毅當年如何整頓金融投機、如何化解“二白一黑”危機的往事。相比之下,張春橋這個空降的“筆桿子”,在本地干部眼中始終像個異鄉(xiāng)人。
1967年“二月逆流”事件后,張春橋嗅到了上位的機會。他注意到上海市委檔案室里積灰的會議紀要,某次翻閱時突然拍案叫道:“找到了!陳毅在井岡山時期就反對過毛主席!”其實這份1930年的會議記錄,記載的不過是陳毅對某次具體戰(zhàn)術的討論,但經張春橋授意,工作人員硬是添油加醋編成了“反毛鐵證”。這種捕風捉影的構陷,在當年竟成了致命武器。
最令人不齒的是張春橋對陳毅軍事貢獻的全盤否定。1968年底的市革委會上,當聽到有人提及孟良崮戰(zhàn)役時,張春橋突然摔了茶杯:“某些人不要被老黃歷蒙了眼!陳毅打仗?我看他只會擺弄棋盤!”這話傳到三野老兵耳朵里,氣得幾位老將軍拍桌子罵街。有位粟裕的老部下曾當面質問張春橋:“你說陳老總不會打仗?當年蘇中七戰(zhàn)七捷的慶功酒,你怕是沒資格喝!”
隨著“九大”臨近,張春橋的迫害手段愈發(fā)瘋狂。他親自督印的《陳毅言論小集》里,把“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這種再正常不過的講話,都標注成“宣揚資產階級人性論”。王洪文赴京前特意攜帶的那個沉甸甸的皮箱,裝的不是衣物文件,而是整整兩百頁的誣告材料。這些精心炮制的“罪證”,在1969年3月的京西賓館會議室里,化作劈頭蓋臉的辱罵砸向抱病參會的陳毅。
批斗會現場有個細節(jié)令人心酸:當張春橋厲聲呵斥“你還有什么要交代”時,陳毅扶著桌角緩緩起身,從軍裝內袋摸出個牛皮紙信封。會場霎時死寂,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交出什么“認罪材料”,卻見他顫抖著倒出十幾枚淮海戰(zhàn)役紀念章,叮叮當當散在桌上。“這些,是犧牲的二十六萬華野將士用命換來的。”老人說完這句,便再沒開口辯解半個字。
張春橋或許至死都不明白,為什么他費盡心機抹黑陳毅,上海永安公司的老職工們仍偷偷在柜臺底下傳閱陳毅詩選;為什么他指使紅衛(wèi)兵鏟除的虹口公園陳毅塑像基座上,總會出現不知誰放的野菊花。歷史終究給出了答案:當投機者忙著篡改記憶時,人民心中的豐碑早已悄然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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