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帶個野男人回來算什么回事？」 林建國聲音粗糙刺耳，手指直指舒桂花身旁西裝革履的男子。

「告訴你，舒桂花，這宅子早就不是你家的了，你找誰來都沒用！」

舒桂花緊握衣角，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著肋骨。

她眼角余光瞥向身旁那位始終保持沉默的「表兄」，卻看見他嘴角微微上揚。

01

舒桂花踏入那座地級市已有整整九年。

九年前，她是背著一個破舊行李箱，身裹素色喪服走進這座陌生城市的。

丈夫剛剛下葬，兒子小軍正在上初二，欠下的醫療費如同一座大山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鄉下那幾分薄田，根本養不活母子二人，更不用說供兒子繼續上學的費用。

親戚們都勸她改嫁，但舒桂花總是搖頭拒絕，她寧愿自己一個人吃盡苦頭，也要把兒子拉扯大。

「桂花啊，市里有個熟人，是副局長家的幫廚，說副局長家正缺個做家務的阿姨，你要不要去試試？」表嫂塞給她一張寫著地址和電話的紙條。

舒桂花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再坐了三個小時的長途車，才抵達市區。

她在副局長家門口躊躇了許久，不敢敲門，心想像自己這樣農村出身的婦女，怎么可能進得了這樣的高門大戶。

但兒子的學費和生活費，又逼著她鼓起勇氣按下了門鈴。

趙明副局長的妻子徐艷是個氣質優雅的女人，見舒桂花樸實本分，便收留她做了家里的保姆。「你只管放心在這里工作，孩子可以周末接來住，有什么困難直接告訴我。」

徐艷的這句話，讓舒桂花漂泊他鄉的心終于找到了依靠。

舒桂花做事利落干凈，從不多話，對副局長一家也恭恭敬敬。

這九年間，她將趙副局長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同時省吃儉用，把每個月四千元的工資幾乎全部存起來，只留幾百塊給自己買些日用品。

她的兒子小軍爭氣，不但順利讀完高中，今年還考上了省會的重點大學。

「桂花，這可是大喜事啊！」那天副局長和夫人都給了小軍紅包，副局長還特意拍著她的肩膀說：「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舒桂花低頭道謝，心里暗自慶幸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九年來，她每天凌晨五點起床熬粥，深夜十一點收拾餐桌，洗衣做飯，侍弄院子里的花草，整個人都融入了這個家庭的日常生活。

副局長夫婦雖然身份尊貴，卻從未對她擺架子，總是把她當家人一般對待。

就在小軍考上大學的這個夏天，舒桂花想起了離開九年的老家。

丈夫去世前，曾緊握著她的手說：「無論如何，都別賣掉老宅，那是我爺爺傳下來的，也是我唯一能留給小軍的東西了。」

九年未歸，也該回去看看了。

舒桂花向徐艷請了十天假，收拾了一些城里買的特產，揣著存折踏上了歸途。

市區到村里的路況比九年前好了太多，半天的工夫，她就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

村口的老榆樹依然挺立，但周圍已建起了水泥路和太陽能路燈。

村子變化很大，有些地方舒桂花甚至認不出來了。

她沿著記憶中的石子路走去，心里忐忑又期待。

祖宅雖然簡陋，但那畢竟是丈夫一輩子的心血，也是她和兒子唯一的家。

等小軍大學畢業，或許可以回來修繕一下，過上安穩的日子。

舒桂花遠遠望見那片熟悉的屋頂，腳步不由自主加快。

但越走近，心里越發不安。

老宅周圍已修起了圍墻，原本的泥土小路也變成了石磚路，門前甚至停著一輛黑色SUV。

「這是怎么回事？」舒桂花困惑地站在門口，發現老舊的木門已變成了鐵藝大門，門上掛著「林家」的銅牌。

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從院子里跑出來，好奇地盯著舒桂花。

「小朋友，這是誰家啊？」舒桂花蹲下身問道。

「這是我爺爺家啊，我爺爺是村主任！」小男孩驕傲地挺起胸脯。

舒桂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扶著墻才勉強站穩。

小男孩的聲音引來了院內的人，一個穿花裙子的中年婦女走出來，警惕地打量著舒桂花。

「您是？」

「我是舒桂花，這是我家的老宅...」舒桂花的聲音帶著顫抖。

那婦女上下打量著舒桂花，冷笑一聲：「哦，原來是舒桂花啊。這房子早就不是你們家的了，我丈夫林建國早就把它買下來了，你別來無事生非！」

「不可能！我丈夫生前從未賣過房子，這老宅怎么會...」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房子現在是我們林家的了。你要是不信，去村委會問問吧！」

說完，那婦女拉著小男孩進了院子，「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舒桂花站在門口，如墜冰窟。

02

舒桂花像是行尸走肉般來到村委會。

九年不回村，村委會也換了新址，搬到了村頭那棟雙層小樓里。

這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舒桂花記得自己出嫁時，村委會還只是土坯房。

村委會一樓大廳里坐著幾個工作人員，看到舒桂花進來，都抬起頭。

「請問村主任在嗎？」舒桂花聲音很小。

「找村主任有事？」一個年輕女孩頭也不抬地問。

「我是趙永康的妻子舒桂花，想問問我家老宅怎么被...」

那女孩眼神一變，站起身來：「哦，是舒桂花啊。村主任正在開會，你稍等。」說完，她快步上了樓。

舒桂花在大廳里站著等，心里七上八下。

從她進來時，其他工作人員的眼神就不太對勁，像是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

沒等多久，樓上傳來腳步聲。

一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下來，身后跟著剛才那個女孩。

「喲，這不是舒桂花嗎？聽說你在市里當保姆去了？」男子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嘲諷。

舒桂花認出了他，是林建國，九年前還只是村里的一個小組長，現在竟成了村主任。

「林主任，我想問問我家老宅的事...」

「哦，你說那間老房子啊。」林建國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那房子你們家早就賣給我了，有合同為證。你都進城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事？」

「我們從來沒有賣過老宅！」舒桂花聲音提高了幾分，「我丈夫臨終前還特意囑咐過，無論如何都不能賣掉老宅！」

林建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舒桂花，你這話就不對了。你丈夫趙永康生前親自簽的合同，我這里有原件。你要不要看看？」

他轉身向辦公室走去，舒桂花跟上前。

林建國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合同，遞給她。

舒桂花接過一看，上面確實有丈夫的簽名，寫明以五萬元的價格將老宅賣給林建國。但她知道，這不可能是真的。

丈夫生病那段時間，她一直在身邊照顧，從未聽他提過要賣房子的事。

再說，丈夫去世前家里連醫藥費都東拼西湊，如果真賣了房子，怎么可能沒有一分錢留下？

「這不是真的，這簽名是假的！」舒桂花聲音哽咽。

林建國臉色一沉：「舒桂花，你可別胡說八道。這合同是你丈夫親自簽的，還有村委會的公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律師鑒定。不過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這事板上釘釘，容不得你耍賴。」

「我丈夫絕不會賣老宅，這房子是要留給兒子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林建國聳聳肩，「也許他有什么難言之隱呢？再說了，你一個女人，丈夫的事情不可能事事都告訴你。」

舒桂花眼淚奪眶而出，她拿出手機：「我要報警！」

林建國冷笑一聲：「報警？隨你便。不過我告訴你，這買賣合法得很，警察來了也是白搭。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一個在市里當保姆的，能有多大本事？別到時候連保姆工作都保不住。」

舒桂花拿著那份顯然是偽造的合同，渾身發抖。

她知道林建國在村里的勢力，就算報了警，恐怕也難有結果。

但她不能認輸，那是丈夫留給兒子的唯一財產。

「我不會放棄的。」舒桂花擦干眼淚，聲音堅定。

林建國不耐煩地揮揮手：「隨你便，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房子現在是我的了，你找誰來都沒用。」

舒桂花默默轉身離開，但她知道，這場戰斗才剛剛開始。

03

接下來的幾天，舒桂花像是陀螺一樣在村里轉個不停。

她先去找了村里的老書記，一個已年過七旬的老人。

老書記聽完她的遭遇，長嘆一口氣：「桂花啊，你這幾年沒在村里，不知道林建國現在多厲害。他不光是村主任，還是鎮上李書記的表弟，市里建設處的鄭處長還是他的姐夫。這些年，村里但凡有點價值的地，幾乎都被他家占了去。不止你一家受了委屈，可有誰敢吭聲？」

舒桂花不死心，又去找了幾個曾與丈夫交好的村民。

大家都是一副同情卻無奈的表情，勸她算了。

一個老鄰居私下告訴她：「林建國仗著自己有關系，這些年把村里的集體用地都占了不少，你那老宅位置好，他早就看中了。你丈夫過世后，他趁你進城，偽造了那份合同。村里明眼人都知道這事不對，可誰敢站出來說話？」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舒桂花絕望地問。

「除非你有比林建國更硬的關系，不然真的沒辦法。」老鄰居搖搖頭，「他在鎮里、市里都有人，你一個婦道人家，怎么斗得過？」

舒桂花又去了鎮政府，想找人評理。

接待她的是一個年輕干部，態度雖然客氣，但明顯敷衍。

聽完她的敘述，那干部公式化地記下了情況，卻連一句承諾都沒有，只說會「調查處理」。

從鎮政府出來，舒桂花看到兩個穿制服的人正與林建國有說有笑地從一家飯店出來。

她遠遠躲開，心里更加絕望。

她最后冒險去了市公安局，卻被告知這是民事糾紛，不屬于警方管轄范圍，建議她找律師打官司。

可舒桂花哪有錢請律師？就算請了，勝算又有多大？

夜幕降臨，舒桂花坐在村口的小店里，一碗面放在面前，卻一口未動。

店主是個善良的老太太，見她這樣，遞過來一杯熱茶：「桂花，別難過了，有些事強求不來。」

「婆婆，我不甘心啊。」舒桂花眼中含淚，「那是我丈夫留給兒子的唯一東西了，怎么能就這樣被人霸占？」

「唉，這世道，有錢有勢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們小老百姓哪有反抗的余地？」老太太嘆氣道，「你不是在副局長家當阿姨嗎？要不...找你們副局長幫幫忙？」

這個想法像一道閃電，劃過舒桂花的腦海。是啊，副局長趙明一直對她不錯，也許...

但轉念一想，她又泄了氣。

一個小保姆，怎么好意思找副局長這樣的大人物幫忙？

再說，老宅這點小事，副局長會放在眼里嗎？

可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第二天一早，舒桂花收拾行李，準備回市里。

臨走前，她又一次來到老宅門前，隔著鐵門望著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那棵丈夫親手栽種的柿子樹已經長得很高了，掛滿了青澀的果實。

院角的水井還在，但周圍已經鋪上了瓷磚。

這一切本該是她和兒子的家，卻被人強占了去。

「你還敢來？」林建國的妻子拎著菜籃子從巷口走來，看到舒桂花站在門前，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是我家的老宅，我為什么不能來？」舒桂花強忍淚水。

「少在這里裝可憐！這房子明明是我們買下的，你死皮賴臉糾纏什么？」林建國妻子氣勢洶洶，「告訴你，我男人在鎮里市里都有人，你斗不過他的！識相的趕緊滾回市里去！」

舒桂花深吸一口氣，沒有反駁，默默轉身離開。

她知道，這場官司，靠她一個人是贏不了的。

她必須尋求幫助，哪怕冒險去求副局長。

回到市里，舒桂花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下定決心，要鼓起勇氣向副局長求助。

04

清晨六點，舒桂花已經起床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

副局長趙明平時七點起床，七點半準時吃早餐。

今天也不例外，他換好衣服下樓，看到餐桌上擺好的熱粥和小菜，滿意地點點頭。

「桂花，你休假不是還沒結束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趙明一邊吃著皮蛋瘦肉粥，一邊問道。

舒桂花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徐艷看出了她的異樣，關切地問：「是不是村里有什么事？」

「我...」舒桂花眼圈突然紅了，但她強忍著沒讓淚水流下來。

趙明放下碗筷，示意她坐下：「有什么事就直說，別憋在心里。」

舒桂花這才坐下，將村里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從丈夫臨終前的囑托，到回村發現老宅被霸占，再到村主任偽造合同、威脅恐嚇，她講得很詳細，卻始終保持著克制，沒有夾雜太多主觀情緒。

趙明和徐艷靜靜聽完，臉色都變得凝重。

「你有沒有其他證據證明那份合同是偽造的？」趙明問。

舒桂花搖搖頭：「我丈夫去世時，家里一貧如洗，根本沒見過那五萬元。再說，他臨終前還特意囑咐過不能賣老宅，怎么可能轉身就簽了合同？」

「你村主任說得沒錯，這確實是民事糾紛。」趙明沉吟道，「按正常程序，你應該請律師打官司，搜集證據證明合同是偽造的。」

舒桂花低下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我請不起律師...」

徐艷拍拍她的手：「桂花，這事我們會幫你的。」她轉向丈夫，「明哥，這明顯是有人欺負老實人，你不管管？」

趙明眉頭緊鎖：「這林建國我倒是聽說過，最近市里正在清理農村“小霸王”問題，他的名字似乎也在調查范圍內。」

「那您能幫我嗎？」舒桂花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趙明思考片刻，鄭重地點點頭：「我會幫你，但不能直接以副局長身份干預，免得被人說以權謀私。這樣吧，我以私人身份陪你回去看看，實在不行，再考慮公開身份。」

舒桂花激動地站起身：「謝謝趙局長！謝謝徐姐！」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趙明拍拍她的肩膀，「你在我家工作這么多年，早就是半個家人了。再說，我作為公職人員，有責任保護群眾的合法權益。」

徐艷也安慰道：「桂花，別擔心，我相信正義終會站在你這邊。」

趙明吩咐道：「你先休息兩天，調整一下心情。周末我抽時間陪你回村里一趟，但記住，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份，就說我是你表兄。」

舒桂花連連點頭，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有副局長出面，就算林建國關系再硬，也得掂量掂量。

這兩天，舒桂花心情好了許多，做起家務來也更加賣力。

她偷偷搜集了一些自己手里保存的老照片和證件，希望能證明老宅的所有權。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合同是偽造的，但她相信，有趙副局長幫忙，真相終會大白于天下。

周六一早，趙明換上了一身簡單的休閑裝，戴著一副墨鏡，看上去完全沒有平日里的官威，倒像個普通的中年男子。

「走吧，桂花，今天我就是你表兄，來幫你評理的。」趙明微笑道。

徐艷為他們準備了路上的點心和水，叮囑道：「明哥，別沖動，有什么事先了解清楚再說。」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趙明拍拍妻子的手。

舒桂花心中充滿感激，她沒想到副局長夫婦會如此重視她的事情，甚至愿意親自出馬。

這讓她在異鄉的日子里，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溫暖。

兩人坐上趙明的私家車，一路向村里駛去。

車上，趙明詢問了更多關于林建國的情況，以及村里這些年的變化。

「他這些年在村里橫行霸道，不少人家的地都被他用各種手段占了去。可沒人敢說什么，一來是怕惹麻煩，二來是他確實有些關系，大家都怕得罪他。」舒桂花嘆氣道。

趙明若有所思：「基層治理一直是我們的難點，像林建國這樣的村干部，表面上為民辦事，背地里卻欺壓百姓，確實應該嚴肅處理。」

舒桂花有些擔憂：「趙...表兄，萬一他認出您怎么辦？」

趙明笑了笑：「不會的，我上任以來很少去下面的村鎮調研，他不認識我。再說了，誰會想到政府工作人員會以普通人身份來一個小村莊呢？」

舒桂花這才放心。

車窗外，初夏的陽光灑在麥田上，金黃的麥浪隨風起伏，一派豐收景象。

舒桂花想起了過去和丈夫一起收割麥子的日子，眼眶不禁濕潤了。

趙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聲道：「桂花，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盡力幫你討回公道的。」

舒桂花感激地點點頭，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力量。

05

村口的老榕樹下，幾個老人正在下棋。

舒桂花和趙明的到來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幾個老人抬頭看了看，認出舒桂花后，紛紛招呼。

「桂花啊，又回來了？這位是...」一個老人好奇地看著趙明。

「這是我表兄，從市里來幫我看看老宅的事。」舒桂花介紹道。

老人們面面相覷，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和無奈。

一個白胡子老人小聲道：「桂花啊，那事你還是別折騰了，林建國不是好惹的...」

趙明上前一步，禮貌地問道：「幾位老人家，能不能告訴我，趙永康的老宅到底是怎么回事？作為親戚，我很想了解真相。」

老人們猶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顧慮。

最后，白胡子老人嘆了口氣：「小伙子，我實話告訴你，那房子根本不是賣的。趙永康去世后，他媳婦進城了，林建國就盯上了那房子。他先是放出話說房子空著危險，后來又說要統一規劃村容村貌，最后干脆偽造了一份合同，說是趙永康生前賣給他的。」

「您怎么確定合同是偽造的？」趙明追問。

「哎呀，全村人都知道趙永康最珍視那老宅，怎么可能賣掉？再說了，如果真賣了，那五萬塊錢哪去了？趙永康家當時連醫藥費都東拼西湊，哪來的五萬塊？」白胡子老人越說越激動。

另一個老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小聲點。

白胡子老人這才壓低聲音：「小伙子，我勸你們別招惹林建國，他在上面有人，村里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了虧。」

趙明點點頭，臉色變得凝重。他轉向舒桂花：「走吧，我們先去看看那老宅。」

兩人沿著村道走去，不少村民遠遠看到他們，都投來好奇的目光。舒桂花低著頭快步走著，生怕遇到林建國。

來到老宅前，舒桂花的腳步慢了下來。

九年了，她從未想過自己回來會是這樣的情形。

院門緊鎖，但從鐵柵欄的縫隙中，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原本簡陋的老式平房已經翻新成了兩層小樓，院子也鋪上了水泥地面，角落里甚至建了一個小涼亭。

「這些都是我丈夫一磚一瓦建起來的...」舒桂花聲音哽咽。

趙明仔細觀察著房屋的結構和周圍環境，突然問道：「桂花，你家房子有地契嗎？」

「有的，是我公公留下來的老地契，我走時帶在身上，現在還在市里家里。」

趙明眼前一亮：「那很好，地契是權屬證明，可以作為證據。」

正說著，一個尖利的女聲從背后傳來：「又來了？舒桂花，你還真是不死心啊！」

兩人轉身，看到林建國的妻子提著一籃子菜站在身后，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

「這是我家的老宅，我為什么不能來看看？」舒桂花鼓起勇氣說道。

「你家？笑話！這明明是我家買下的，你別在這里胡攪蠻纏！」林建國妻子轉向趙明，上下打量著，「這位是誰啊？請來的'幫手'？」

趙明彬彬有禮地說：「您好，我是舒桂花的表兄，特地來看看這房子的事情。」

「表兄？」林建國妻子嗤笑一聲，「我家有合法手續，你們別白費力氣了。想鬧事，盡管去鬧，我家建國可不怕這個！」

舒桂花氣得發抖，趙明卻拉住她，冷靜地說：「女士，我們只是想了解真相。如果真如您所說，一切合法，我們自然不會糾纏。但如果有問題，我相信法律會給出公正的判決。」

「法律？」林建國妻子笑得更加放肆，「你以為我家建國吃素的？告訴你，就是鬧到市里去，也沒人敢管這事！」

趙明面色不變，只是淡淡地問：「林主任在家嗎？我想和他談談。」

「不在，他去鎮上開會了。」林建國妻子不耐煩地說，「你們要是沒事，就別在這里礙眼了！」

說完，她推開鐵門走進院子，「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舒桂花羞憤難當，趙明卻拍拍她的肩膀：「別急，我們去村委會看看。既然合同上有村委會公章，那就從村委會查起。」

兩人來到村委會，大廳里依然坐著幾個工作人員。

見到舒桂花又來了，還帶著一個陌生男子，他們的表情變得警惕起來。

「請問林主任在嗎？」趙明彬彬有禮地問道。

「不在，去鎮上開會了。」一個年輕干部回答，「有什么事嗎？」

「我想了解一下關于趙永康老宅的情況。」趙明說。

那干部看了看舒桂花，臉色變得不自然：「這個...您是？」

「我是舒桂花的表兄，專程來幫她了解老宅的情況。」

「哦，這事您最好等林主任回來再說。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您，那房子是林主任通過合法手續買下的，有合同為證。」干部的語氣很肯定。

趙明點點頭：「那能看看這份合同嗎？」

「這...需要當事人在場。」干部支吾道。

「我就是當事人。」舒桂花站出來說。

干部為難地看了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檔案柜里翻出一個文件夾，取出那份合同復印件遞給趙明。

趙明仔細查看著合同內容和簽名，眉頭漸漸皺起。

他指著簽名處問舒桂花：「這是你丈夫的簽名嗎？」

舒桂花看了看，肯定地搖頭：「不是，我丈夫的字沒有這么工整。再說，簽名日期是在他住院期間，那時他已經虛弱得連筷子都拿不穩了，怎么可能簽這種字？」

趙明又問那干部：「這合同上的村委會公章是誰蓋的？」

干部遲疑了一下：「這個...應該是原來的村書記吧，具體我不太清楚。」

「原來的村書記現在在哪里？我想找他了解一下情況。」

「老書記已經退休了，住在村東頭。不過他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干部明顯不想多說。

趙明將復印件還給干部，禮貌地道謝后，帶著舒桂花離開了村委會。

「這合同肯定有問題。」一出門，趙明就低聲對舒桂花說，「簽名太工整了，不像是病人所簽，而且村委會公章的日期和簽名日期也不一致。我們去找老書記問問。」

舒桂花帶著趙明來到村東頭一處小院前。

老書記王老漢正在院子里澆花，看到舒桂花，老人家愣了一下，隨即站直身子。

「桂花啊，你回來了？」老人聲音顫抖。

「王爺爺，我想問問我家老宅的事...」舒桂花開門見山。

老人嘆了口氣，招呼他們進屋。

關上門后，老人壓低聲音說：「桂花啊，你那老宅的事，我心里一直過意不去。當年林建國剛當上村主任，就看上了你家的地方。你丈夫去世后，他趁你進城，偽造了那份合同。當時他逼著我蓋章，說不蓋就要斷我的低保...我年紀大了，又有病，實在沒辦法...」

趙明問道：「王老，您能作證這份合同是偽造的嗎？」

老人猶豫了：「這...我年紀大了，得罪不起人啊...」

「王爺爺，我丈夫臨終前特意囑咐不能賣老宅，那是留給兒子的唯一東西了。」舒桂花哽咽道，「求您幫幫我們。」

老人看著舒桂花，眼中充滿愧疚：「桂花，我知道你家的情況。你丈夫去世后，林建國就打起了主意。他說村里要統一規劃，你家那塊地方正好在他家附近，要征用。我當時就反對，說那是祖宅，不能動。可他不聽，后來干脆拿出一份合同，說是你丈夫生前簽的。我明知道是假的，可他手握大權，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啊...」

趙明嚴肅地說：「王老，如果這事鬧到上面去，您作為當時的村書記，也有責任。與其到時候被動應對，不如現在主動站出來說明真相。」

老人沉默良久，終于點頭：「好吧，我會說實話的。你們打算怎么辦？」

「我們會找林建國當面對質。」趙明堅定地說，「等他回來，我們去村委會見他。」

「那你們小心點，林建國這人心狠手辣，而且在鎮上市里都有關系，不好對付。」老人提醒道。

趙明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們自有辦法。」

老人奇怪地看了趙明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沒有多問。

兩人告別老書記，在村里的小飯館吃了午飯，等待林建國回村。

下午三點多，有人通知他們，林建國回來了，正在村委會。

「走吧，是時候攤牌了。」趙明站起身，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舒桂花深吸一口氣，跟在趙明身后，走向命運的決戰場。

06

村委會大廳里，林建國正坐在辦公桌前翻看文件。

他個頭不高，但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看上去頗有威嚴。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舒桂花和趙明走進來，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

「喲，舒桂花，聽說你又回來了？還帶了幫手？」林建國嘴角帶著嘲諷的笑容。

舒桂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趙明上前一步，彬彬有禮地伸出手：「林主任您好，我是舒桂花的表兄，專程來了解一下她家老宅的情況。」

林建國沒有起身，只是冷冷地看了趙明一眼：「哦？表兄？我怎么不記得趙家有你這么個親戚？」

「親戚之間不常聯系很正常。」趙明不動聲色，「我聽說趙永康的老宅現在歸您所有，能否請您出示一下購買的相關手續？」

林建國嗤笑一聲：「怎么？你是律師？還是什么官方人員？憑什么向我要手續？」

「我只是想了解真相。」趙明語氣平和，「如果一切合法，我自當帶著表妹離開，不再打擾。」

林建國盯著趙明看了幾秒，似乎在評估對方的身份和地位。

最后，他從抽屜里拿出那份合同，隨手丟在桌上：「看吧，手續齊全，合法得很。」

趙明拿起合同認真查看，指著簽名處問道：「這簽名是趙永康本人所簽？」

「當然！」林建國拍著桌子，「你什么意思？懷疑我作假？」

趙明不慌不忙：「我只是想確認。據我所知，趙永康當時正在住院，身體虛弱，這簽名未免太過工整了。」

「人家怎么簽名是人家的事，你管得著嗎？」

林建國聲音提高了八度，「告訴你，這合同經過村委會認證，上面有公章為證。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法院告我！」

「村委會公章是誰蓋的？」趙明繼續追問。

「當然是時任村書記王老漢了！」林建國理直氣壯，「怎么，你連村委會的公章都不認？」

趙明點點頭：「我剛才去拜訪了王老漢，他說這公章是在您的脅迫下蓋的，而且他很確定趙永康從未賣過老宅。」

林建國臉色驟變，隨即冷笑一聲：「老糊涂了吧？他都七十多歲了，記性能好到哪去？再說了，他當時是村書記，公章在他手里，他蓋了章，現在又說被脅迫，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舒桂花忍不住站出來：「林建國，你別裝了！我丈夫臨終前特意囑咐過不能賣老宅，這房子要留給兒子的！你趁我進城，偽造合同霸占我家老宅，全村人都知道！」

「胡說八道！」林建國拍案而起，「舒桂花，你別給臉不要臉！我明明是通過合法手續買下的房子，你卻到處造謠說我霸占，是想訛詐嗎？」

「如果是合法買賣，那五萬塊錢呢？」趙明冷靜地問，「趙永康去世時，家里連醫藥費都東拼西湊，那五萬塊錢去哪了？」

林建國一時語塞，隨即冷笑道：「那我怎么知道？也許他生前就花了呢？也許給了別人呢？總之，合同在這里，一切合法！」

趙明將合同放回桌上，語氣堅定：「林主任，我建議你重新考慮一下。這合同明顯有問題，如果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

林建國盯著趙明，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你以為你是誰？能跟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