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程老大，您稍安勿躁，我這微薄生意，實在拿不出那么多錢啊。」舅媽的聲音像秋葉一樣顫動。

程豹漫不經心地用指節(jié)敲打桌面，香煙的灰燼不經意間落在剛送上來的熱湯面里。

「何家的，別不識好歹，青山鎮(zhèn)誰不給虎頭幫幾分薄面？你說誰來都救不了你?！?/p>

廚房的簾子輕輕搖晃，一位身著警服的男子靜靜地站在那里。

01

省公安廳的調動文件來得猝不及防。

何晉坐在明亮的辦公室內，手中捏著那份輕飄飄的公文，上面清晰地印著他的新職務：青山縣公安局局長。

回家鄉(xiāng)，這三個字在何晉腦海中回蕩，帶著久違的熟悉與陌生。

青山縣，他已離開整整十二年之久。

「聽說你要調走了？」同事小陳倚在門邊，臉上掛著惋惜的神情。

何晉點頭應道：「下周三上任?！?/p>

「高升啊，恭喜你?！剐￡愋χf，「不過青山那地方，可不太安寧哦?！?/p>

何晉沒有接話，只是將公文折好，放進內袋。

關于故鄉(xiāng)的情況，他多少有所耳聞。那個地方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洶涌。

回公寓收拾行李時，何晉從抽屜深處找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中，舅媽笑得如同夏日的陽光，雙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

照片背面寫著：何氏面館開業(yè)，期待你常回家看看。

何晉的指尖輕輕掠過照片表面。他欠舅媽一次探望，而現在，他要以公安局長的身份回鄉(xiāng)了。

02

青山縣城不算大，一條主干道貫穿南北，兩旁建筑高低錯落，現代化商場與老舊磚房并肩而立，仿佛兩個時代的無言對話。

何晉的車停在縣政府大院門口，一位穿著考究西裝的中年男子大步迎來。

「何局長，歡迎歸來?！鼓凶訜崆樯斐鍪郑肝沂勤w剛，縣政法委書記，當年咱們高中還是同桌呢?！?/p>

何晉微笑著握手：「趙書記客氣了，老同學見面，不必如此見外?！?/p>

趙剛的笑容有些勉強：「老何啊，你這一回來，可是肩上擔子不輕啊。」

「何出此言？」

趙剛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咱們縣這幾年，有些不太正常。上面讓你回來，也是看中你在省廳的破案能力啊?！?/p>

何晉沒有追問，只是輕輕頷首。 每個地方都有各自的難處，青山縣的水有多深，他很快就會親自體會了。

交接工作結束得很晚。 何晉婉拒了接風宴，獨自開車穿越縣城，朝東邊的老城區(qū)駛去。

何氏面館的招牌在夜色中并不顯眼，一塊褪了色的木板，上面的「何氏」二字已經模糊不清。店內燈火通明，幾位顧客正低頭品嘗面條。

何晉推門而入，門上的風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歡迎光臨，需要什么？」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

何晉抬頭，看見舅媽站在柜臺后面，頭發(fā)已有些花白，臉上的皺紋比記憶中深刻許多，但那雙眼睛，依然如記憶中般明亮。

「舅媽，我回來了。」何晉輕聲說道。

舅媽怔住了，手中的菜單掉在地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她瞇著眼睛端詳了好一陣，忽然捂住嘴，眼淚不由自主地涌出。

「小晉？真的是你嗎？」

03

面館打烊后，何晉坐在后廚的小桌旁，看著舅媽忙前忙后。

「你父母知道你回來了嗎？」舅媽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問道。

何晉搖頭：「我沒告訴他們，他們在省城頤養(yǎng)天年，我想等站穩(wěn)腳跟再說。」

舅媽端來一碗面，熱氣氤氳：「還是你小時候最愛的牛肉面，我這手藝，十二年都沒變?！?/p>

何晉接過碗，輕輕吹了吹，嘗了一口，熟悉的滋味瞬間喚醒了童年的記憶。

「舅媽，這些年，你一直單獨撐著店？」

舅媽的笑容黯淡了幾分：「你舅舅走得早，我也就靠這個面館過活。這地方雖小，好在街坊鄰居熟悉，生活倒也平穩(wěn)。」

何晉注意到舅媽說「平穩(wěn)」二字時，眼神有些閃爍。

「真的平穩(wěn)嗎？」 舅媽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小晉，你現在是大官了，有些事，不是你該操心的?！?/p>

「我是公安局長，治安問題就是我該管的?！购螘x放下筷子，「舅媽，有什么事，直說吧?！?/p>

舅媽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最近幾年，縣里有個虎頭幫，老大叫程豹，在我們這一片收保護費。前段時間，他們來過幾次，說我這店面在他們的地盤上，要交保護費?！?/p>

「你交了嗎？」

「我哪有那么多錢呀?！咕藡尶嘈Γ肝揖驼f自己是孤寡婦人，做點小生意糊口，求他們高抬貴手。后來他們倒是沒再來要錢，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最近店里的生意越來越差，很多老主顧突然不來了。有人告訴我，是虎頭幫的人在外面攔著，說我這店的衛(wèi)生條件差，吃了會生病。」

何晉的眼神變得銳利：「舅媽，這事我來處理?！?/p>

舅媽連忙擺手：「別別別，你可別管。那程豹在縣里有人罩著，不好惹。再說了，你剛回來，先把自己的位置坐穩(wěn)要緊?！?/p>

何晉沒有再說什么，但心里已經有了決定。

04

第二天一早，何晉召集了縣局的中層干部開會。 會議室里座無虛席，有人神情專注，有人心不在焉，還有人悄悄打量著這位新來的局長。

「我姓何，今年三十二歲，在省廳刑偵處工作了十年?！购螘x簡短自我介紹，然后直奔主題，「我想了解一下我們縣的治安狀況，特別是黑惡勢力的情況?！?/p>

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幾位隊長互相看了看，似乎都在等別人先開口。

最終，刑偵隊長楊強站起身來：「報告局長，我縣治安情況總體良好，近兩年刑事案件逐年下降，破案率保持在省內中上水平?！?/p>

「那黑惡勢力呢？」何晉追問。

楊強猶豫了一下：「有零星的械斗和尋釁滋事案件，但沒有形成規(guī)模的黑惡組織?！?/p>

何晉看了楊強一眼，沒有立即反駁，而是轉向其他人：「各位還有補充的嗎？」

無人應答。

「好，那我再問一個問題，」何晉環(huán)視四周，「虎頭幫是什么？」

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良久，治安大隊長吳建民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虎頭幫是本地一個民間組織，主要從事停車場管理、夜市攤位協調等服務性工作，不屬于黑惡勢力范疇?！?/p>

何晉冷笑一聲：「收保護費、威脅商戶，這叫服務性工作？」

吳建民臉色變了變：「局長可能聽到了一些不實傳言，建議實地考察后再下結論?！?/p>

何晉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宣布了第一項工作安排：「從今天開始，我要對全縣范圍內的各類社會組織進行一次全面摸底，包括但不限于地方宗族、商業(yè)協會、民間組織等。楊隊長，這項工作由你負責，三天內給我一份詳細報告?！?/p>

會議結束后，何晉單獨留下了刑偵隊長楊強。

「楊隊長，聽說你在青山縣干了快十五年，對這地方很熟悉?！?/p>

楊強點頭：「是的，局長?！?/p>

「那虎頭幫的事，你肯定知道不少?！?/p>

楊強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局長，這事說來話長。程豹這個人，在縣里有靠山，我們之前也立過案，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什么靠山？」

「具體是誰，我不敢確定。但每次有針對虎頭幫的行動，總會有領導打電話過來，說要『統(tǒng)籌考慮』、『維護社會穩(wěn)定』。」

何晉點頭：「我明白了。楊隊長，接下來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局長盡管吩咐，只要是打擊犯罪、為民除害的事，我楊強一定全力以赴?！?/p>

05

接下來的幾天，何晉一邊熟悉局里的工作，一邊暗中調查虎頭幫的情況。

通過楊強提供的資料，何晉了解到，程豹原本只是縣里一個小混混，四年前突然崛起，一手組建了虎頭幫，逐漸控制了縣城東部和南部的多個商業(yè)區(qū)。

一位從小在縣城長大的警員陳剛向何晉補充道：「程豹以前就是個混混，靠在舞廳門口收保護費為生。但三年前，他突然有了資金，開了兩家夜總會，從那時起就開始膨脹，拉幫結派，組建了虎頭幫?！?/p>

「他的資金從哪來的？」何晉問道。

陳剛搖搖頭：「這個不清楚，但有傳言說，他和縣里的副縣長徐明有關系?！?/p>

虎頭幫名義上經營著幾家夜總會和停車場，實際上卻通過收保護費、放高利貸等方式斂財。

最令人不安的是，虎頭幫似乎與縣里某些領導關系密切，這也是他們能夠逍遙法外的原因。

第六天晚上，何晉正在辦公室整理材料，手機突然響起。是舅媽打來的。

「小晉，你能來一下店里嗎？出事了?！咕藡尩穆曇纛澏吨?。

何晉立刻驅車趕往何氏面館。遠遠地，他就看到面館門口圍著一群人，店內一片狼藉。

他快步走進店里，桌椅東倒西歪，地上滿是碎瓷片和食物殘渣，墻上還有湯汁飛濺的痕跡。

舅媽坐在角落里，額頭上有一道傷口，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何晉心頭怒火騰起：「誰干的？」

舅媽搖頭，不肯說話。

一位顧客小聲道：「是虎頭幫的人，說何老板不識時務，今天是個教訓，下次就不只是砸店這么簡單了?！?/p>

何晉轉向那位顧客：「你看清他們長什么樣了嗎？」

顧客搖頭：「他們都戴著口罩，不過領頭的那個，手臂上有個獵豹紋身，很顯眼?！?/p>

何晉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楊強的電話：「楊隊長，立即帶人到何氏面館，現場取證。我要以尋釁滋事罪拘留虎頭幫的人！」

舅媽急忙拉住何晉的手：「小晉，別惹事。這點小傷沒什么，店里的東西我再買就是了。」

「舅媽，這不是小事?！购螘x握住舅媽的手，「我是青山縣的公安局長，維護群眾的安全就是我的責任。這次如果不管，下次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

舅媽的眼里泛起淚光：「小晉，我就怕連累你。那程豹在縣里有人，你才剛回來...」

「我不怕?！购螘x的聲音堅定，「這事，必須管！」

06

第二天一早，何晉便接到了縣委書記錢國偉的電話。

「小何啊，聽說你昨晚帶人抓了幾個鬧事的？」錢國偉的語氣看似隨意。

「是的，錢書記?！购螘x簡短地回答。

「那個...據我了解，這好像只是一起普通的酒后鬧事，沒必要小題大做吧？」

何晉直截了當：「不是酒后鬧事，是有組織的尋釁滋事，涉嫌黑社會性質犯罪。嫌疑人已經承認是受程豹指使?！?/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小何啊，你剛來青山縣，可能對這里的情況不太了解。我們這地方小，有些事情，講究和氣生財。你是不是可以考慮先放了那幾個人，咱們私下協調解決？」

「錢書記，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程豹覺得有冤情，可以按程序申訴，我會秉公處理。」

錢國偉的語氣變得嚴肅：「小何，你這是不給我面子啊。」

何晉不卑不亢：「錢書記，我給的是法律的面子?！?/p>

掛了電話，何晉立即召集了刑偵隊和特警隊的骨干，成立了專案組。

「同志們，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全面調查虎頭幫的違法犯罪活動。這不僅僅是為了一家面館，而是為了青山縣的法治和秩序?！?/p>

楊強第一個表態(tài)：「局長，我支持你！虎頭幫這幾年作惡多端，該管了！」

大多數警員都點頭表示贊同，但也有幾個人面露難色。何晉注意到了這些細節(jié)，心里已有計較。

會后，他單獨找來了內部監(jiān)察科科長。

「林科長，我需要你秘密調查一下局里與虎頭幫有往來的警員。」

林科長面露難色：「局長，這...」

「怎么，有顧慮？」

林科長嘆了口氣：「不瞞局長，前任局長就是因為動了虎頭幫，最后被調走的?！?/p>

何晉瞇起眼睛：「所以虎頭幫是誰的人？」

「這個我不敢妄言，但縣里的二把手徐副縣長，與程豹關系很密切，這是公開的秘密?！?/p>

何晉點點頭：「我明白了。調查要秘密進行，結果直接向我匯報。另外，給小陳增派兩名可信人手，我們得查清楚虎頭幫的資金來源。」

07

一周后，舅媽的面館重新開業(yè)。 店內煥然一新，桌椅板凳全部換成了新的，墻上還掛了幾幅字畫，顯得格外雅致。一位新雇傭的年輕女服務員小李，站在門口熱情招呼顧客。

何晉特意請了一天假，幫舅媽張羅開業(yè)事宜。 他還在店門口和后廚都安裝了高清監(jiān)控，并安排了便衣警察在附近巡邏。

「這樣太興師動眾了?！咕藡層行鷳n。

何晉笑了笑：「舅媽，你就放心做你的生意，其他的事交給我?！?/p>

開業(yè)那天，店里客流不斷，很多是沖著「公安局長的舅媽」這個頭銜來的。

舅媽忙得不亦樂乎，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

何晉在后廚幫忙，一邊和舅媽閑聊，一邊通過窗口觀察店內情況。

下午三點左右，店里的客人漸漸少了，舅媽正準備休息一會兒，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五六個年輕人推門而入，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赤裸著上身，手臂上有一個醒目的獵豹紋身。

「喲，這不是何老板嗎？店面搞得挺氣派啊?！鼓凶哟髶u大擺地走到柜臺前。

舅媽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程老大，有什么事嗎？」

原來這就是程豹。

何晉透過廚房的窗口，仔細打量著這個男人。

程豹身材不高但魁梧結實，眼神中透著一股陰鷙之氣，嘴角下垂，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他身后跟著幾個小弟，一臉兇相。

「何老板，我今天是特意來道喜的?！钩瘫h(huán)顧四周，「店子重新裝修了，生意這么好，該交保護費了吧？」

店里的幾位顧客察覺到氣氛不對，匆匆結賬離開。

年輕服務員小李躲到了柜臺后面，臉色發(fā)白。

舅媽的聲音有些發(fā)抖：「程老大，我這小本生意，實在拿不出那么多錢...」

程豹冷笑一聲，一巴掌拍在柜臺上：「上次是給你個教訓，這次要是再不識相，就不只是砸店那么簡單了！」

「程老大，您消消氣?！咕藡尩穆曇纛澏吨?。

程豹用手指敲著桌面，香煙灰故意彈在剛端上來的面里：「何家的，別不識好歹，青山縣誰不給虎頭幫幾分薄面？告訴你，在青山縣，誰來都沒用！」

此時何晉從后廚走出，冷靜地說：「要是我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