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伊犁河谷天山北麓

——追尋全國模范法官，儀征法院原黨組副書記、常務副院長邊曉斌援疆足跡

編者按：

2024年4月2日，江蘇高院下發《關于學習宣傳邊曉斌同志先進事跡的通知》，在全省法院開展向邊曉斌同志學習活動。

2023年12月14日，江蘇省儀征市人民法院原黨組副書記、常務副院長邊曉斌同志執行案件現場勘察任務時，摔倒致傷，經搶救無效，因公犧牲，年僅49歲。邊曉斌同志犧牲后，先后被授予“全省人民滿意的公務員”“全國模范法官”等榮譽稱號。

扎根基層法院二十九載，邊曉斌始終奮斗在執法辦案、服務群眾的最前沿。2016年，他響應號召投身援疆工作，2018年7月，邊曉斌被授予全省法院援藏援疆工作先進個人。那里的人們至今懷念他的故事，追憶他的精神。2025年2月，江蘇、新疆兩地法院組成采訪團隊，一同追尋邊曉斌那段奔赴千里、跨越山海的援疆歲月。

• 2025年2月采訪期間，位于新源縣的那拉提草原尚被冰雪覆蓋。

阿拉喀爾山巍巍矗立，鞏乃斯河逶迤流過。

乙巳新年剛過，新疆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新源縣，這座安靜的北疆縣城，正被厚厚的白雪包裹著。

我們輾轉來此采訪。2016年6月至2017年7月，儀征市人民法院原黨組副書記、常務副院長邊曉斌在新源縣援疆，擔任（掛職）新源縣人民法院黨組成員、副院長、審判委員會委員。

2016年6月，那正是新源處處草深花濃的好時節。新源法院辦公室同志還記得，圓圓臉黝黑皮膚，陽光朝氣的邊曉斌背著雙肩包，一個灰色行李箱來到新源縣文化路花苑小區。整理好房間，他小心地拿出行李箱里的法官制服，別上法徽，端端正正地將其掛在朝陽的窗前……

• 邊曉斌（前排左6）與參訓法官合影

“干馕泡水”和干警們的“一日三餐”

邊曉斌剛到新源法院，就和老法官高源成了朋友。

兩人都住在花苑小區干部周轉房。高源第一次去串門，就喜歡上了這個同齡人。

二室一廳不大的房間收拾得干凈整潔，廚房里藍花小碗，淡黃色洗碗布透著剛洗涮過的水靈靈。

邊曉斌告訴高源，自己已經開火做飯了，歡迎同事們經常過來嘗嘗他的“拿手菜”。眼前的這位掛職副院長讓高源覺得很親近，他提醒邊曉斌，新源礦物質多水質硬，不少居民有膽結石，最好還是向院里申請一臺飲水機。

“邊院長擺擺手說，辦公室同志已經說了這事，干警們喝什么他就喝什么，不需要特別考慮。”高源回憶說。

兩人還都愛健步走，每天背著雙肩包步行40分鐘到單位。邊走邊說中，邊曉斌很快了解到新源縣和法院的基本情況。

新源縣城位于伊犁河谷最東邊，面積近8000平方公里，和揚州差不多大，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縣，有哈薩克、維吾爾、錫伯等20多個少數民族。其中哈薩克族人口最多，有近10萬人，占全縣人口的50%。新源法院100多名干警中，少數民族干警占到近6成。

“說到這，邊院長很重視，他想盡快了解草原多民族地區的糾紛類型和解決方法。”高源說。

不到一周，邊曉斌就跟著高源，帶著一名雙語法官到新源法院塔勒德法庭附近的山上現場辦案。

這是一起比較常見的牧民草場糾紛，糾紛的源起是兩個哈薩克老漢這家的牛不分界限吃了那家的草。

由于年代久遠，調解細節高源記不清了，他印象最深的是整個調解進行了三個多小時，邊曉斌就一直盤腿坐在帳篷里認真傾聽著，細節處他就讓雙語法官翻譯出來，自己一句句寫在筆記本上。

初夏山頂的牧場很美，青紫色的牧草地毯一般卷向無盡的山那邊。調解結束，熱心的哈薩克老漢邀請他們吃點干糧再走。

“牧民帶的干糧那真叫干糧，就是干馕泡水。邊院長把干馕一塊塊用力掰開蘸著水嚼著，看他吃得香，我們也只好起勁地嚼著，哈族老漢在旁邊抽著煙直夸我們。”高源笑著回憶說。

2016年夏，這頓夏牧場帳篷里的“干馕泡水”讓高源記了很多年，新源法院干警們深深記住的則是法院的“一日三餐”。

2015年10月，新源法院新址大樓落成。由于新大樓建在郊區，周圍還都是荒地，沒有配套的生活設施，干警們每天的午餐基本就是從家里帶些包子和饃隨便湊合，到了下午完成駐村工作回來，再忙忙案件，下班回到家早已饑腸轆轆。

干警們就餐不便的現狀讓邊曉斌很憂心，來法院不久，他果斷向院里建議，盡快建食堂，解決干警們的一日三餐。其后在繁忙的掛職工作期間，他又主動挑起了興建食堂這個重擔。

新大樓剛建成，資金并不寬裕，建食堂的錢從哪來？

邊曉斌將此事向揚州中院、儀征法院專門打了報告。得知援疆對口法院這一困難后，揚州兩級法院迅速籌措20萬元給予資金支持。

食堂建在哪，該怎么建？邊曉斌親自聯系專業人員詢問意見，參考類似的辦公樓設計后，他建議把一個法庭進行改造，建成空中走廊，將食堂和辦公樓打通，這樣干警們就餐就更方便了。

2016年12月干警食堂開工建設，2017年3月正式投入使用，這段時間，邊曉斌幾乎天天去現場。食堂建成后，考慮到院里少數民族干警占多數，邊曉斌協商后勤部門每天餐食以清真為主，拉條子、手抓飯、包爾薩克（油餅）……充分照顧到少數民族的就餐習慣。

“就連桌布的顏色，他都會考慮到少數民族審美習慣，提出用藍白相間等顏色，讓干警們一進食堂就感到放松愉快。”回想起食堂興建之初，新源法院辦公室同志感慨邊曉斌的周到細心。

來新源采訪的第二天，穿過空中走廊，我們到新源法院“心連心”干警食堂就餐。冬日晴空，陽光破窗而入，能容納百位干警同時用餐、近500平米的食堂里，和煦的陽光灑在干警們臉上。熱騰騰的羊肉抓飯一出鍋，餐桌上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好吃得很！”“美得很！”……活潑可愛的年輕干警們紛紛向我們推薦，笑聲陣陣。

干警們出入的食堂門口，我們看到這塊醒目的牌子，“心連心食堂簡介”。簡介中專門寫道：“心連心”食堂建設成果的背后，離不開援疆干部邊曉斌同志的積極爭取與努力。邊曉斌副院長從儀征法院援疆來到新源法院，到任不久，就留意到干警們就餐不便的問題，果斷提議建設食堂……

飲水思源。新源法院黨組書記王春明介紹，2017年3月食堂落成時，法院將這塊簡介牌掛在食堂門口，讓每天就餐的干警們都看到，都記住。

• “心連心”食堂溫馨明亮，法院干警圍坐在一起用餐。

“集中執行”，草原上刮起的強勁颶風

逐水草而居，在新源地區，絕大多數當地牧民過著隨季節轉場的游牧生活，他們熱愛草原，熱愛生活，熱愛自由。

“牧民們的性格很好，但太過陽光的性格也反映到法院的案件中。比如民間借貸案件，借條上明明寫著50%的利息了，也會爽快簽字去借，很少存錢的消費習慣，也導致打起官司，即使75元的訴訟費，全家往往湊不齊。”

新源法院審委會委員、三級高級法官包紅武談道，“執行不到錢不是最難的，畢竟牧民們還有牛啊羊啊馬啊。執行難，難在大草原上要執行這些牲畜，很多意外情況會發生。”

2016年8月，時任新源法院執行局局長的包紅武說到的一起執行員受傷事件，邊曉斌聽了心情很沉重。

執行員小宋帶著書記員到牧區執行10匹馬10頭牛，結果牧民放獵狗出來攆人，小宋被狗咬傷了。荒山野嶺的牧區沒信號沒法調車支援，坐著老舊吉普車的他們一路顛簸回法院，小宋的傷就很重了。

深入執行干警充分調研后，新源法院黨組會上，邊曉斌建議，針對法院多數執行案件在草原牧區的情況，法院可以搞集中執行、執行會戰，既可以提高執行威懾力和執行效果，也能增加執行工作的安全性。

其后，像草原上強勁的颶風，集中執行風暴在新源法院迅速推行開來。法院集中執行每周都會出動二十多個干警，按縣城東南西北區開展執行。由于人手充足，執行威懾力大，被執行人和被執行物資能得到有效控制，隊伍每次都能成功執行8到9個案件凱旋而歸。

“執行局的娃娃們都說太喜歡集中執行了，只要是集中執行，有案子就去！”雖然已不在執行一線多年，回想起當年干警們踴躍報名參戰的熱烈氣氛，包紅武還是有很多感慨。

自此，對于執行風險大的案件，新源法院2017年開始推行常態化“執行會戰”行動，全體執行力量參與、法警大隊協助、全院干警配合，至今累計化解長期未結和較難執行案件1000余件。

“2019年，我被評為全國法院‘基本解決執行難’工作先進個人，還去北京參加了最高院組織的頒獎活動。邊院長那時候援疆結束已回儀征了，我在電話里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時，他特別激動，連連說，大姐！真是為你高興！”

“我說邊院長，這個榮譽里有你的一大半啊！”回想起這些，包紅武，這位英姿颯爽的法院女領導眼睛濕潤了。

“審判管理”，他在這個夏天播下種子

邊曉斌掛職新源法院副院長期間，分管法院訴訟服務中心、民一庭、行政庭和審判管理工作。

“當時我們邊疆地區法院對審判管理理念，審判質效考核指標怎樣設置，都還處于探索和起步階段。”新源法院執行局法官助理胡俊曉2015年底來法院工作，在審判管理辦公室擔任司法統計員和網管員，由此和邊曉斌有了工作上的接觸。

胡俊曉回憶，2016年8月份，全院階段性綜合考核結果一出來，幾個庭領導就一起找到院里，認為自己庭辦案量多，綜合考核分數卻排在后面，要院里給個“說法”。

書記找到邊曉斌，請他帶著審管辦工作人員，向庭長們做結果分析和解釋。看著一臉怒氣的庭長們，胡俊曉和同事們都很緊張，邊院長卻微笑著拍拍庭長們的肩膀，拉開椅子讓他們先坐下。

此時邊曉斌更像耐心的老師，講起新源此次審判質效考核思路是，既要考慮審判效率，也要重視審判質量、裁判效果，“辦案數量多就是審判質效好”這樣的傳統想法要改變了……考核只是手段，用好指標體系，對外可以優化審判執行效果，提高群眾滿意度，對內可以調動法官的工作、學習自覺……

庭長們的怒氣漸漸消了，笑著對邊曉斌說，正愁法官們怎樣厲害起來，法官們都厲害了，以后庭里案件不就更好辦了嗎？

此后，新源法院各業務庭審判管理工作更加步入正軌，“重視辦案質量、效果，不再單純以辦案數量為核心指標”成為新源法院每個法官的自覺認識。

幾乎是同步推進，在法院大小會議上，邊曉斌向大家強調全面加強審判權運行監督制約，要將案件各程序各環節全部納入監督范圍，全程留痕，全程監督，全程規制。

“這些理念在當時不說全疆，就說全州吧，是很超前的。特別是全程留痕理念，我們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審判管理名詞，對案件各程序、各環節‘全程留痕’，后來也成為法官們的辦案自覺。”

采訪中我們了解到，邊曉斌副院長在新源法院期間，結合在江蘇積累的工作經驗，進一步完善了新源法院全員績效考核制度、審判執行質效分析研判機制、審判委員會議事程序和議事規則，推動新源法院審判管理工作正規化、高質量發展。2017年開始，新源法院審判質效躍居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第一方陣。

采訪中有這樣一個細節。胡俊曉給我們打開了一個聊天頁面，里面是作為院里網管員的她和邊曉斌2017年11月12日的一段對話。

當時，援疆結束已離開新源的邊曉斌，默默退出了院里工作大群。退群后他私信胡俊曉，建議說，小胡啊，能不能再建一個群，大家在一起只聊聊生活。非常想念你們！

胡俊曉說，邊院長去世后，一想起他說過的這段話就很難過。聽說我們要來采訪邊院長援疆事跡，昨晚倒了兩個舊手機把這段話找出來了。

晴風吹雪絮，故人在心間。

• 在牧民的氈房內，新源法院那拉提法庭現場調解一起民間借貸糾紛。（供圖：新源法院）

金蓮花盛開，一代法官成長起來

2016年10月，來新源法院不久，在和法官座談時，邊曉斌向大家“討教”：新源法院有些案件很有地域特點，比如少數民族“代牧”案件、草場劃分案件等等，這些案件怎么辦理在網上很難檢索到，大家是怎么處理的？

“座談會上你一言我一語，總結起來就是自己琢磨，實在不會的就向老法官們請教。”

新源法院審委會委員、民二庭庭長呂迎春回憶說，這時邊院長就談道，“法官不能悶著頭辦案，疑難復雜案件、新類型案件尤其要集中大家的智慧，群策群議。遇到不會的總問老法官，老法官們退休怎么辦？不能只是一對一請教，要集中學習他們的經驗智慧。”

這次座談會后，新源法院專業法官會議制度就建立起來了。

我們向江蘇高院有關部門了解到，專業法官會議制度，江蘇是在2016年左右對全省法院進行了規范和細化，也就是說，幾乎同時期，邊曉斌便結合邊疆辦案特點，把這項制度帶到了援疆對口法院。

為了推動更多年輕干警成長，在新源，法官會議參與者不僅限于法官和法官助理，制度建立肇始，邊曉斌便建議：開門辦會，多多益善。院里所有書記員、執行員、立案員，只要有時間都可以來參會。

“一開始大家還有點害羞，說話遮遮掩掩的，在邊院長引導下，我們先從討論問題開始，慢慢地，發言人數越來越多，后面就形成了規范的流程。需要討論案件的法官、法官助理，先網上報送案件大概信息，會上承辦人介紹案情，提出焦點問題，大家再發表意見。慢慢地，院里疑難復雜案件基本70%多都能在法官會議上討論決定，決定不了的再上審委會。”趙杰法官談道。

新源法院審委會委員、綜合庭庭長趙杰提到當年的法官會議，他對“兩人合作孕育小賽鴿，賽鴿奪冠后卻引發糾紛”案件記憶猶新。

“新疆案件涉及馬牛羊的分配糾紛比較多，我們都覺得這個信鴿案件很有意思。法官會議上，大家主動說，挨個說，爭著討論，最后邊院長針對案件詳細解釋了合伙關系，特別對合伙關系中什么是‘共同出資、共享利益、共擔風險’做了解釋。”趙杰說，好像就是這個有意思的新類型案件，一下打開了大伙的話匣子。

如今快10年過去了，法官會議制度已在新源法院根深葉茂。會議基本固定每周四、周五下午6點召開，一批批年輕人在會上接觸到新類型案件，學習到新的審判理念和問題解決途徑、方式。

呂迎春是現在的會議召集人，從當年的審判員到現在的一庭之長，她感慨從會上學到悟到的太多。

“特別感謝儀征法院，在邊院長的協調下，一些法官會議上大家拿不準、難以決議的問題，我們會發給儀征法院進行會商。”呂迎春說。

大小雁塔，鐘樓，古城墻，古城西安承載著千年歷史和悠久文化。

位于西安長安南路300號的西北政法大學雁塔校區，新源法院法官們對這里念念難忘。

2017年5月，西北政法大學舉辦法律業務培訓班，揚州地區有幾個法院參加此次培訓。邊曉斌知道消息后積極向西北政法大學申請，為新源法院爭取到了寶貴的培訓名額。趙杰、費君等法院年輕干警、少數民族業務骨干隨后赴陜學習。

“雖然我是疆二代，快30歲了我是第一次出新疆，也是第一次參加法學高等學府的培訓學習。”趙杰說，“雖是第一次來西安，我們這批五個人的心思都沒考慮到出去轉轉。我們是代表，院里還有那么多法官沒機會出來學；再看看周圍，一起參加培訓的其他地方法官基本都是碩士還有博士，我們危機感特別強，一個人恨不得分幾個人，一天恨不得分幾天去學。”

“看到西北政法大學圖書館有那么多館藏，真是開了眼界，每天課后恨不得趴在里面學。也見到了不少著名教授，記得當年量刑規范化問題是熱點，自治區法官們也對相關問題很感興趣，我就把大家的意見帶過來和教授們進行交流。”如今已是新源法院審委會委員、刑庭庭長的費君說起當年的如饑似渴、受益匪淺。

兩周多的培訓，新源法院的帶隊大家長邊曉斌悉心照料著大家的吃住行，還協調新源和揚州地區法院參訓法官們一起學習交流。培訓期間，學校3號教學樓門口那張年代感久遠的合照大家至今珍藏著。

采訪中，參與此次培訓的法官們談到，培訓為他們“打開了一扇窗”，從過去的“悶頭辦案”“坐井觀天”，自此領悟到法官要成為學習型法官，要終身學習。

看到了年輕法官們參訓學習的效果，邊曉斌回儀征后，又為新源法院爭取到一次培訓機會。揚州法院、儀征法院有的機會，也要想辦法為援疆對口法院爭取到，這份感情與努力讓新源法院干警們深深感動著。

“每年6、7月，那拉提草原金蓮花盛開的季節，我們都會‘騷擾’邊院長，快帶嫂子孩子來新源啊，我們在那拉提等著你！”費君笑著笑著眼眶紅了。

2019年8月，揚州法院援疆干部們來新源回訪，培訓班的參訓法官們自發趕到那拉提機場迎接邊曉斌一行。

“見面啥都不說，輪流和邊大哥來個大大的擁抱！”趙杰回憶這次別后兩年的重逢。

翻開新源法院干警名單，找到當年參訓的10名干警，發現當時30出頭的他們，如今都已成為法院的中堅力量，在新源法院各個業務庭擔任庭長、副庭長，有的已經成為院領導。

“邊院長來新源不過一年，就為新源法院挑選、培養出了一批業務骨干！這樣的援疆干部，要是能在我們這里多待幾年該有多好啊！”王春明書記感慨說。

新源法院二樓有一面醒目的援疆墻，記錄著江蘇揚州地區法院、湖北紅安縣法院先后六位干部來新源法院的援疆事跡，墻的對面還是空白的。

“希望有更多邊曉斌院長一樣優秀的援疆干部來到新源，幫助這里的隊伍成長，這是邊疆法院最大的心愿。”王春明書記看著這面白墻，轉過身對我們說。

• 由于當地山路較多，法院干警常常需要騎馬辦案。（供圖：新源法院）

牧道與公路，找到糾紛增長的源起點

在新源法院掛職期間，邊曉斌分管著法院民一庭。民一庭庭長巴哈爾古麗·莫勒達罕和他接觸較多。

巴哈爾古麗庭長印象中，邊院長不僅精湛于矛盾糾紛化解，對糾紛的源起和預防有著自己的獨到思考。

那幾年，新源法院受理的民間借貸案件增幅很大，民族間互涉的案件不斷增多，這對地區穩定團結也是一個影響因素。

“邊院長當時就很憂慮這個情況。他問我，我們少數民族同胞怎么喜歡借錢呢？而且這個利率還很高，怎么去還這個高利貸？不僅不利于地區穩定也影響地區經濟發展啊。法官一定要下沉到場站草原，以案說法，做好少數民族同胞的普法教育。”巴哈爾古麗庭長說，“邊院長覺得普法教育還不夠，他又讓我們做個調研，研究如何加強地區經濟發展，從根本上幫助牧民們改變借貸和消費習慣。”

調研報告中建議，由于新源當地主要以放牧為主，農牧產品，如奶制品、肉制品、羊毛制品深加工等，都可以和內地加強聯合。

每年四五月、九十月間是牧民們重要的放牧轉場季節，分析類型案件的增長特點，邊曉斌發現，這兩個時間段出現的交通事故尤其多。

“這些轉場交通事故，我們從沒去深想過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分析會上，邊院長一個個案件過堂，分析出其中大量案件是由于新源地區牧道和公路不是分得很清楚，容易造成人員和牛羊受傷，特別是夜間。”

巴哈爾古麗庭長回憶，當時邊院長就說，根據整理出來的案情和數據，盡快給當地政府發一個建議，合理規劃牧場、牧道和公路區域，從根源上減少這類案件的發生。

“不少案情放在眼前，我們過去覺得是司空見慣的事，案子來了一個個辦就是了，沒去思考過案件產生的原因。邊院長當時的指導，我們一聽就覺得很有道理，感覺就應該這樣從根源上做起。”巴哈爾古麗庭長說。

縱橫新源牲畜轉場的專用通道上，雖然時值白雪皚皚的冬季，牛羊和人跡罕至，沿途牧道和公路鮮明的分野讓我們感受到當年邊曉斌副院長，以及致力新疆建設發展的一代代人們的努力。

• 2025年2月25日，采訪團來到新的活畜交易市場，當天沒有“巴扎”（意為趕集），位于天山腳下的這片市場顯得很空曠。

吵了20年，這40畝夏牧場到底歸誰

有著哈薩克姑娘高鼻深目長相，美麗的古麗孜拉·排祖拉現今是新源法院立案庭副庭長，邊曉斌在新源法院期間，她是法院的立案員。這個聰穎好學的少數民族姑娘和庭里的立案員們，經常會向他們眼里和善可親的援疆副院長邊曉斌請教問題。

當時困擾新源法院立案庭的一個突出問題是法院的案件管轄問題不夠準確。

“比如新疆的草地土地糾紛比較多，草地土地林地是不動產，適用專屬管轄；我們在立案中也認為，房屋買賣糾紛中的標的物房屋為不動產，所以涉房合同糾紛也適用專屬管轄。而且我們很多法官也都認為適用專屬管轄，究竟是怎樣的，這個立案中的問題怎么搞清楚？”古麗孜拉說，當時她就和立案員們一齊涌到邊曉斌辦公室，想讓他給出一個標準答案。

“邊院長并沒有直接回答我們的疑問，而是拿出民訴法，和我們一起來查法條。通過法條分析，我們認識到一般房屋買賣合同不涉及不動產的權利確認、分割，不適用專屬管轄，這類案件我們法院應該正常受理，而且也弄通了管轄的相關問題。”

古麗孜拉記得，邊院長還笑著對她說：“小古麗，現在這個知識不就成了你們自己的了嗎？后面的法官聯席會議希望立案大廳的小伙伴們都來參加！”

看到立案庭的同志們學習熱情高漲，邊曉斌也會到立案大廳現場解決大家的問題，他特別指出，立、審、執是一體的，在立案時就要想到后面的審判執行能不能順利進行。

甚至有時，邊曉斌就在立案大廳直接開展調解工作。

古麗孜拉說到這樣一起草場糾紛。2017年開春3月份的時候，一位六十多歲的哈薩克族老人，穿著深色呢子大衣，戴著舊氈帽風塵仆仆地趕到立案大廳，說鄰居占了他家的40畝夏牧場，要求立案。

不知怎么，古麗孜拉剛問了兩句證據方面的問題，老人的情緒就非常激動，在立案大廳叫嚷起來。正在一旁解答群眾疑問的邊曉斌聽到動靜后，連忙趕來把老人請到調解室，讓古麗孜拉負責語言翻譯。

聽完案情，古麗孜拉的第一反應應該是侵權糾紛，但邊曉斌很敏銳，他說這起糾紛如果雙方沒有草場使用證就不屬于民事糾紛，要由行政部門對草場進行確權，指點古麗孜拉——首先要問清楚糾紛雙方是否都有草場使用證，明確爭議的草場到底是誰家的，然后再判斷法律關系。

聽到這里，古麗孜拉立即給老人的鄰居打電話，鄰居在電話里說這塊地就是他家的，細問才知道兩家這塊地的糾紛已經持續了二三十年。這時邊曉斌又說，先不著急下結論，把雙方當事人都請到法院里來，查看一下他們的使用證。

不久雙方都帶著證件來了，使用證齊全，但當時證上標的兩家區域分劃只是大概的，只看證很難判斷爭議的草場到底屬于誰。

在場所有人都一籌莫展。

“邊院長很快又說，能不能跟當地村委會聯系一下，會不會有當時的知情人。我們之前立案就是在立案大廳和當事人溝通，從來沒想過可以和村委會、鄉鎮打交道。電話好不容易打通了，村委會回復說，只能大致知道這個山頭爭議的草場是屬于被告的。”

“聽到村委會這么回復，原告老漢立刻叫嚷起來不接受，說吵了20多年這個問題還是解決不掉，今天在法院一定要解決掉！我們當時做了很多工作，他怎么也不接受。”古麗孜拉回想當時調解現場的一波三折。

面對老牧民的暴躁脾氣，邊曉斌一直很耐心，說先讓則克臺鎮村委會進行共同調解，調不下來他會親自去，老牧民這才離開。

不到一個星期，邊曉斌就帶著米爾班·阿克木漢法官去村里現場調解。米爾班法官記得，當時村委會、（司法局派駐）調解委員會、管理草場資源的政府部門都一起參與調解，村里還喊了當地（則克臺鎮）想到法院打這類官司的幾十個村民一起來聽。

時間太久，調解細節米爾班法官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他記得經過這么多部門共同調解，原告老漢的態度越來越緩和。

邊曉斌笑著對老漢說：“阿卡（對哈族大叔的尊稱），遠親不如近鄰，您都這么大年紀了，您家都有2000多畝地了，在這40畝地上耗費了20年，浪費了多少好日子啊，您說值不值得？”

邊曉斌囑咐同行的雙語干警一定要把自己的話翻譯給老漢聽，這位哈薩克族老人聽完哈哈笑了。

最終，這起糾紛得以順利化解。

• 援疆期間，邊曉斌（左6）與新源法院干警合影。（供圖：新源法院）

指導多元解紛，阿西勒村喜迎新變化

了解到在邊曉斌指導下，當時新源縣則克臺鎮阿西勒村矛盾糾紛化解工作做得很深入，我們決定前往。

天氣晴好，公路兩邊大地冰雪消融，即將層層泛綠。當金色陽光照著則克臺鎮一排排哨兵樣筆直的青皮楊時，同行的新源法院辦公室主任王俊杰說：“我們到了。”

在則克臺鎮，我們見到正在這里駐鎮調解的新源法院黨組成員、審委會委員、立案庭庭長吳馮菊。

2017年在立案庭時，這位干練的錫伯族女庭長和邊曉斌交集頗多。

當時隨著新疆干部“訪民情，惠民生，聚民心”活動的開展，吳庭長和庭里法官們經常駐村開展工作。

在則克臺鎮阿西勒村駐村期間，吳馮菊發現這個哈薩克族、維吾爾族、回族和漢族居民融合村的代牧糾紛、草地糾紛、用地用水、鄰里風俗糾紛等各種矛盾非常多，她就給邊曉斌打電話請教。

“邊院長說，你們現在人在村里駐村，本來就有優勢，你又是法院的人，完全可以就地化解這些問題。”吳馮菊回憶說。

從那時開始，在駐村法官們帶領下，阿西勒就在村里直接調解掉矛盾糾紛。阿西勒村是個大村，有著1300戶4600多居民，駐村法官們通過網格進行摸排，把問題收集上來，先在網格里調，調不了就到村里調，村支部書記、第一書記介入調。后來阿西勒村就養成了習慣，一有了糾紛，沒有人拿著訴狀到法院，老百姓都直接找到駐村法官，糾紛化解場所也慢慢轉移到農民夜校、喝茶會，小事不出村，一些矛盾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間就化解了。

在則克臺鎮司法所，我們見到司法所所長阿爾達克。她說她當年到司法所任所長后，發現少數民族最多的阿西勒村矛盾糾紛最少。

“而且，我們這邊村里的干部調解都不太會用法條，只是說‘你不要這樣了，你不能那樣！’阿西勒的村民們居然會用法條來講理，這讓我們特別意外和歡喜。”阿爾達克說。

在看到阿西勒村的可喜變化后，邊曉斌向駐村法官們指出，要努力把阿西勒村的調解經驗復制到整個則克臺鎮。而且調解光靠法官駐村不行，要壯大當地調解力量，每個村子要培養專職調解員，要培養三到四名人民調解員（支部書記、村長、治保主任、婦聯主席）。這個機制建起來后，駐村法官們輪流到各村手把手教，帶動新鮮調解力量在工作中學。

吳馮菊談到，調解往往會遇到當事人不配合，邊院長就跟我們說，要把村里面年紀大的、退休的人員調動起來！這個人群一般我們叫“四老”——老村長、老支部書記、老黨員、老村干部，各村還有回族阿訇，這樣很快，新源經濟重鎮則克臺鎮矛盾糾紛大幅度下降。

隨著微信在鎮村居民中的普及，邊曉斌與吳馮菊商量，是不是建個工作群？這樣可以提高糾紛化解效率，確保矛盾糾紛不激化。群里面有各村調解員、村委會領導、鎮政法委書記、司法所所長……他自己也在群里及時解決問題進行指導。

這樣的指導一直延續到邊曉斌結束援疆回到儀征法院。

天山腳下，綠草成蔭，牛羊成群。阿西勒村有一個活畜交易市場，是伊犁哈薩克全州第二大交易市場，人流量很大，周圍的鄉村都會到這里來進行牛羊馬等活畜交易。

“村委會不僅提供了場地，還要派出村干部督查監管市場，好多年了，市場每年才交給我們不到6萬元承包費，承包市場的人可能能賺好幾十萬，村干部們都覺得不合理，后來雙方產生了矛盾糾紛，糾紛還很激烈。我就跟駐村吳馮菊法官交流這個情況，她也覺得收費不合理。”阿西勒村支部書記哈山那力談到這事。

“到底多少承包費才是合理收費？我們以前也沒遇到過這類案件，就打電話向遠在揚州的邊院長請教。”

“電話里，邊院長指導我們說，可以和市場承包方明明白白算一筆賬。先計算攤位的數量，市場調研各類攤位每天大概的交易數額，就能大致推測出市場一年的收入，再按照推算的年收入跟承包商談。”吳馮菊說，當時正和哈山在馬嘶牛哞的交易市場犯著愁，聽到萬里之外邊院長說的計算方案頓時豁然開朗。

根據計算結果，承包方2018年將承包費交到8萬元。其后交易市場要遷到新場地，承包方還想和村里繼續談判。

“這時邊院長跟我們說，為了避免以后的糾紛，你們去查看下這個承包合同的細節，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繼續談，對方合不合適繼續租。建議我們最好公開招標。”哈山那力說。

2020年，遷到規模大幾倍的村里新場地后，阿西勒村對活畜交易市場實行公開招標，村里第一年就收入承包費80多萬元，隨著市場交易越來越繁榮，其后承包費漲到150多萬元，2024年達到了220萬元。

這些都成為村里的收入。哈山那力說，剛來阿西勒村時，這個村叫軟弱渙散村，因為集資修建水利工程，村里還欠了老百姓幾十萬的集資債，當時老百姓天天來村委會要錢。活畜交易市場帶來的這筆資金也壯大了村里土地承包、果園經濟等集體經濟，現在的阿西勒村已經成為百萬村、先進村。

“村里還解決了很多低保戶就業，娃娃們讀高中、讀大學的費用都給補貼，60歲以上的老人村里還給醫保補助。”阿西勒村村委會里，哈山那力，這位樸實憨厚的哈薩克族村支書說著這些，滿臉都是笑意。

• 工作組門口的海報上，揚州的瘦西湖與新源的那拉提草原“連成一片”。

懷念，“第二故鄉”這無邊的夕陽

歌和馬是哈薩克民族的兩只翅膀，哈薩克族又稱“馬背上的民族”。

在伊寧縣奧爾曼村，我們見到駐村第一書記，當年和邊曉斌共事的別克艾力院長。

說到邊曉斌，別克艾力院長印象最深的一幕是，2016年7月邊曉斌剛來新源時，別克艾力院長帶著他去看了那拉提的賽馬會。

青山如黛，駿馬奔騰，草原上的“速度與激情”讓邊曉斌熱血沸騰。“他一會兒像小伙子一樣為選手們吶喊，一會兒又為馬背上的娃娃們擔憂，這么小的孩子又沒馬鞍子，不會摔下來嗎？”

“我趕緊安慰他說，我們哈薩克族四五歲就開始騎馬了！”別克艾力院長回憶說，邊曉斌的真實和善良，讓他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來自江蘇的援疆院長。

尊重，體現在對最小細節的呵護。“作為一名江蘇同志，到了我們新疆后，處處學習各民族的風俗習慣和禮節，奶茶怎么喝？先給誰喝？吃飯有什么禮儀？這些體貼周到讓他很快贏得了當地群眾的尊重。”別克艾力院長說。

快10年過去了，新源法院的干警們至今記得邊曉斌善待他人的點滴細節：“就像他的微信名‘彬彬很有禮’，待人總是那么像春天。”

同樓層的干警加班，留心到房間里有燈光，路過的他會探進身子問：“怎么皺著眉頭，工作還沒做完嗎？有什么問題和我也聊聊。”干警秦陽回憶說，那時剛參加工作，面對蜂擁而來的任務很抓狂，這樣的問候真是暖心。

新源法院黨組成員、副院長鄧剛說起：“邊院長指導我走了一條適合自己的路。”當年，好學的鄧剛愛找邊曉斌交流法律問題，在邊曉斌的鼓勵下，2016年鄧剛通過了司法考試。在其后個人發展路向選擇上，邊曉斌一直鼓勵鄧剛提升審判能力，沿著做好法律本務的方向走，鄧剛后因審判業務實績突出不斷得到組織認可，2021年被任命為新源法院黨組成員、副院長。

“他心細如發，總是為別人著想。”2017年8月，時任揚州廣陵法院執行局局長的曾光明接任邊曉斌來新源援疆，“我睡著他的床，用著他用過的碗，生活用品他都為我整理得好好的，還給我辦好了飯卡，就連宿舍、辦公室電腦的開機密碼，他都工工整整留下字條放桌上。”曾光明含著淚說起邊曉斌，這位援疆路上的前任，他的好大哥，好兄弟。

踏上援疆路，一生援疆情。從晴朗的白晝到夕陽西沉世界金黃，再到銀白的月亮越來越深沉凝重，長夜緩慢有力地推上來，新疆，這片美麗神奇的土地蓄滿了深情，也讓重情重義的邊曉斌越發確認，這里就是自己的“第二故鄉”。

趙杰這幫單身漢們，一到周末就喜歡到邊曉斌所在的花苑小區蹭飯，大家“攛掇”邊曉斌喝內地人不慣喝的馬奶子，沒想到曉斌院長拿起桌上的半桶一飲而盡，還逗大家：“馬奶子里再摻點白酒怎么樣？”歡聲笑語中，新源法院這個特別的“馬奶子就酒”群由此誕生。

巴哈爾古麗庭長回憶起2023年夏，古爾邦節期間在儀征和邊曉斌的這次重逢：“席間他還用哈語唱了我們哈薩克族的歌曲《故鄉》，‘無邊夕陽再次映上我的臉龐，我的心又一次被故鄉喚醒’……他的嗓音渾厚，一下勾起我們的家鄉情，雖然邊院長只是唱了幾句開頭，我們同行的哈族干警特別意外和驚喜，邊院長和我們一樣，牽掛著我們的故鄉啊！”

新源法院干警們的手機里，還留有邊曉斌發的新疆冬日雪景，他在朋友圈里寫著：雪是大的，心是熱的，朋友是交往的，感情是認真的！感謝新疆的兄弟姐妹們！

• 邊曉斌朋友圈截圖

采訪后記>>>

他來新源不過一年

2023年12月14日，邊曉斌因公犧牲的當天，新疆新源法院組織了一場追思會，緬懷他生前為這片土地奉獻的點點滴滴。這個有著100多名干警的邊疆法院用最樸實、最隆重的儀式紀念他、送別他。

• 邊曉斌因公犧牲當天，新源法院舉辦追思會（供圖：新源法院）

而他，來新源不過一年。2016年6月到2017年7月，這短短的一年，近十年后，這個法院還有那么多干警深深地記住他，欣賞著他，欽佩著他，無盡地思念著他。

這又是怎樣的一年？

同時期在新源援疆的邊曉斌好友，儀征市商務局局長陶鋒說，援疆干部除了要適應氣候差異，在新源這樣的多民族地區，還要適應語言和習俗差異。

最重要的，是要適應和戰勝孤獨，生活起居很多時候，他們都是一個人。而邊曉斌幾乎沒有對孤獨的適應期，他強大的人格魅力就像是光源，吸引著這里的人們走向他。

“曉斌真的是，走到哪里哪里亮！來新疆不到一個月他就學會了哈薩克舞蹈《黑走馬》，像一滴水迅速融入河流，當地干部、群眾、牧民很快就接納了他。”陶鋒說，他當時所在的揚州市對口支援新源前方工作組，人人都知道，揚州地區法院系統新來了一個好干部。

人們記住他，不僅僅是這樣的迅速融入。

將時鐘撥回到2016年，那時每個援疆干部的任務清單，很多時候要靠他自己因地制宜，創新性地去確定、去完成。

這一時代背景下，作為掛職法院的院領導，邊曉斌已經有著這樣的方向先覺、自覺，他將援疆的重點由單純的物質裝備援助、基礎設施建設逐步轉向受援法院審判理念更新、司法能力和人才素質培養。

授人以魚固然重要，授人以“漁”則是更重要的造血。

這一年間，他在審判質量管理、執行方式演進、基層矛盾糾紛多元化解等等方面針對受援法院實際，次第播下內地法院已經行之有效的經驗種子。10年來，這些種子膨脹著力量，順應著時代的風勢在邊疆法院生根、發芽、開花。

“邊院長等江蘇揚州法院、湖北紅安法院先后六位援疆干部為我們培養了一批審判中堅力量，邊疆法院干警的審判能力有了質的提高。”新源法院王春明書記說。

如今在蓬勃發展的新源法院，這個兩度獲得全國優秀法院，兩度獲得全國模范法院的邊疆基層法院，處處感受到法院援疆干部們的奉獻成果和他們審判業務、人才智力援疆的成效。

“把人民法院對口援疆工作放在審判隊伍發展、審判工作現代化的方向中去科學審視、統籌謀劃、改進加強，體現了邊曉斌等法院領導援疆工作具有的前瞻性、開拓性和大局意識。”江蘇高院掛職新疆高院伊犁哈薩克自治州分院的張松波副院長談道。

在新源縣恰普河路，我們參觀了揚州地區對口支援新源縣前方工作組，看到一幅幅圖片記錄著，揚州地區幫助新源建起的幼兒園、小學、中學、醫院，幫助新源培養了一批批老師、技術骨干和醫務工作者……

天山雪松根連根，揚州新源心連心。新源，這座北疆城市，正如一個美麗的縮影，彰顯著援藏援疆工作中，全國各行各業的步調一致、上下聯動和久久為功。

“對口援疆中，需要多一些像邊曉斌院長這樣有大局觀、政治強、業務精的援疆干部，幫助新疆受援單位打造出自己的人才高地。”揚州對口支援新源縣前方工作組組長唐朝文談道。

離開新源這天，鞏乃斯河流域又下起了雪，雪花米粒樣亮晶晶的，清秀晶瑩。遠方的賽里木湖如同被明凈的玻璃封住了一般，寧靜而富有詩情畫意。穿越巨谷，果子溝大橋飛馳而過，一幅巨大的水墨畫潑灑在眼前的皚皚雪山之上。

這一片片濃重的墨色就是根連著根的天山雪松啊！面對大自然的莊嚴肅穆，車里的我們靜靜地、靜靜地仰望著。

山川河流，大美壯闊。這里，就是無數援疆干部們深深眷戀著的第二故鄉！

執筆：朱旻 江蘇高院新聞辦公室

采訪團成員：

朱旻 夏思純（江蘇高院新聞辦公室）

蘇昊（新疆高院法官管理處）

顏婷夢（新疆高院宣傳教育處）

李忠正 王玥（江蘇儀征法院）

常阿慧（新疆新源法院）

新媒體編輯：夏思純

感謝：新疆高院、伊犁州分院、新源法院

策劃：江蘇高院新聞辦公室、法官管理處、

教育處、司法行政裝備管理處

本文轉載自“江蘇高院”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