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美的集團一則“18點20分強制熄燈趕人下班”的通知登上熱搜,隨后珠三角的大疆、名創優品、小鵬等企業紛紛跟進“反內卷”行動——縮減會議、取消周報、周末清空辦公室。與此同時,長三角的上海、杭州、蘇州等地,大小周仍是許多企業的“標配”,甚至有初創公司HR在招聘時直接詢問求職者:“能否接受大小周?”
以海爾為例,其內部文件要求“所有部門雙休,周六食堂關閉”,特殊加班需提前一周審批,工作日加班不得超3小時——這些細節精準對標《勞動法》中“每月加班不超36小時”的紅線。而歐盟《禁止強迫勞動產品條例》的生效,更讓依賴海外市場的企業如坐針氈。據深圳市標準技術研究院報告,某消費電子巨頭因供應鏈工時超標,險些失去歐洲訂單。
曾幾何時,996被包裝成“福報”,加班時長與“奮斗者”身份深度綁定。但2025年字節跳動取消大小周后,部分員工因年薪驟降數十萬而公開抱怨,暴露出工時與收入的畸形掛鉤。當政策掐斷“用加班費買忠誠”的路徑,企業被迫直面核心問題:如何用40小時產出過去60小時的效益?
制造業尚可通過流程優化提升效率,但對互聯網這類智力密集行業而言,工時的收縮直接沖擊“人海戰術”。某杭州電商從業者坦言:“小公司老板帶著全員坐班發呆,純粹是怕‘看起來不努力’。” 這種恐懼源于業務方向的不確定性——當創新路徑模糊時,堆砌工時成了最易量化的“努力憑證”。
耐人尋味的是,珠三角與長三角呈現截然不同的工時文化。美的、大疆等珠三角企業多屬實體制造業,其“到點趕人”既有政策壓力,也因生產線效率可通過技術升級突破。而長三角互聯網公司深陷“大小周”泥潭,恰折射出中國新經濟模式的深層矛盾:既要追趕硅谷的創新能力,又難擺脫勞動密集式的管理慣性。
這種撕裂在跨國競爭中尤為明顯。硅谷工程師可以因項目需求自愿熬夜,但“彈性加班”建立在明確的目標管理和股權激勵之上。反觀國內某大廠市場部,員工需要“把空白考卷寫滿”——30頁周報、2小時起步的會議、凌晨燈火通明的辦公室,本質上是用形式主義填補戰略模糊的真空。
大廠對工時的執念,本質是對生存權的焦慮。當人口紅利消退、政策監管收緊、全球化競爭白熱化,簡單粗暴的“堆人力”模式已觸及天花板。正如攜程通過“一周四天工作制”實現市值反超百度,搜狐憑借“反內卷”成為小眾幸福企業,或許證明:讓員工從“工作時間囚徒”變為“價值創造主體”,才是穿越周期的真正解法。
這場工時戰爭沒有贏家。當珠三角的熄燈號角遇上長三角的加班常態,中國企業正站在效率革命與人性化管理的十字路口。唯一確定的是,靠透支個體生命力換取增長的時代,正在2025年的春天緩緩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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