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頂的密道中,青石壁上的水珠滴落成歲月的回響。當張無忌第一次遇見小昭時,她正以丑陋婢女的面容示人,唯有一雙靈動的眼眸藏著星辰。那日密道機關啟動,火光搖曳間,他看見她額角的細汗與衣袖下的擦傷,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那句“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卻不知命運早已將這樸素容顏烙進他心底最柔軟的褶皺。
靈蛇島的月光總帶著咸澀的氣息。小昭跪坐在礁石上,為張無忌縫補被海浪撕裂的衣襟,銀針穿梭間,她忽然輕聲哼起波斯童謠。那歌聲混著潮聲,像極了母親黛綺絲年輕時哼唱的曲調。
張無忌望著她被月光鍍成銀色的側臉,忽然明白這個總把“教主哥哥”掛在嘴邊的少女,早已將明教圣火令的紋路刻進了掌心。當波斯使者的銀箭劃破夜空時,她本能地撲倒在他身上,箭簇擦過她肩頭的瞬間,他嗅到了她發間淡淡的茉莉香——那是她在楊不悔房中做婢女時,偷偷用晨露調制的香膏。
元軍圍攻光明頂那日,小昭站在五行旗陣前指揮若定。她素白的手指劃過星宿方位,火把映亮她眼中流轉的星芒。張無忌忽然想起她總說“教主哥哥,小昭不懂武功”,卻不知這個精通五行八卦的少女,早已用智慧為他筑起無形的屏障。當她轉身時,裙裾掃過滿地焦土,那一刻他忽然讀懂了她眼中的決絕——這個總把溫柔藏在利落身手后的女子,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波斯總壇的圣火熊熊燃燒時,小昭褪去中原衣衫,換上綴滿寶石的圣女裝。張無忌望著她鬢角的金環,忽然想起光明頂密道里那個總愛偷吃他干糧的少女。她將情書、衣物與六枚圣火令輕輕放在他掌心,轉身時淚珠墜在波斯地毯上,瞬間被經文吞噬。他聽見她用波斯語呢喃:“教主哥哥,昨夜我夢見你牽著我的手走過靈蛇島的礁石,可今晨醒來,掌心只剩咸澀的海風?!?/p>
許多年后,當張無忌站在蒙古草原上仰望星空,總會想起那個總把“婢女該做的事”掛在嘴邊的姑娘。他摩挲著懷中的圣火令,忽然明白有些愛注定如波斯灣的季風,掠過心海時掀起驚濤駭浪,最終卻只能消散在記憶的盡頭。小昭留給他的最后畫面,是波斯船隊漸漸模糊的帆影,以及掌心那枚被體溫焐熱的圣火令——正面刻著明教教義,背面卻隱約浮現著她用銀針刻下的“愿君安好”。
這江湖從來容不下純粹的愛恨。當張無忌在冰火島的雪原上獨坐時,總會想起小昭臨別前塞給他的那包波斯香料。海風掠過時,他仿佛又看見那個總愛把裙角別在腰間的少女,在靈蛇島的月光下為他縫補衣衫,針腳細密得如同她未曾說出口的深情。而那些被命運揉碎的誓言,終究化作大漠風沙里的一聲嘆息,飄散在《倚天屠龍記》永不落幕的江湖夜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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