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禾,你身體都這樣了,拿著這個設計稿也沒用,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有你這樣的設計師嗎?”
“媽,你還是聽爸的,寫上謝阿姨的名字,以后你還是我們的好媽媽。”
沈今禾靠在沙發上,整個人都沒什么精氣神。
這次她的設計稿,拿了國際珠寶設計的第一名。
他的男人林耀,他的兒子林建禮,竟然讓她將名字改成謝柔?
沈今禾咳了幾聲,緩緩站起身,走到落地鏡前。
現在四十六歲的她,看起來像是六十幾歲的老太太。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怕是活不了幾天。
她與林耀結婚二十七年,從未與林耀圓房。
一雙兒女也是結婚以后領養過來的龍鳳胎。
到現在,她最后的設計,這對父子也要署上謝柔的名字,多么可笑。
沈今禾深吸幾口氣,沒做聲,完全不想回答,她感覺好累好累。
“林耀,二十多年了,既然你和謝柔是真心相愛,我們離婚吧。”
林耀蹙了蹙眉。
離婚?
暫時肯定是不能離的。
年輕的時候,為了沈今禾能替謝柔照顧孩子,能伺候他們林家老老小小他沒離。
現在沈今禾是知名的設計師,更不能離婚。離婚以后,沈今禾手里的珠寶品牌就不再是他的了。
“沈今禾,別玩這一套,也不看看你一副黃臉婆的樣子!”
謝柔拉住林耀,柔聲說道,“今禾,林耀說的就是氣話而已,你別放在心上。其實你知道的,這個設計做出來,免不了以后要參加很多活動,我們都是怕你的身體吃不消。”
沈今禾看著謝柔這個嘴臉,重新坐下來,閉上眼睛,“你們先出去吧,我很累。”
林耀還想要說些什么,被謝柔給拉走了。
幾個人從房間里出去,沈今禾遠遠地還能聽到謝柔的聲音,“林耀,先給今禾一點時間,她可能是真的累了,我相信她能考慮清楚,懂得我們的苦心的。”
沈今禾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一睜眼,外面已然天黑。
她拉開門,客廳里的燈亮著,書房的門緊閉著。
“媽,那老女人要是不同意將名字改了怎么辦?”
這是林建禮的聲音,沈今禾一下子有些恍惚。
她一手養大的兒子,在叫誰?
“建禮,媽的好兒子。你放心,沈今禾一定會改的。再說了,她之前占了我謝家女兒十九年的身份,要不是你外公外婆,她能有這么好的生活?這一切都是她欠我的,她這輩子的一切,都屬于我。”
是謝柔。
林建禮是謝柔的兒子?
林建禮和林思琴難道不是林耀在他們婚后撿回來的孤兒?
書房里面,林耀嘆了一口氣,“建禮,思琴,你們母親說的對。我們容忍她在林家二十多年都沒將她趕出去,已經是她的造化。她這輩子就是要贖罪的,她的一切,都是謝家和林家給的……”
“要不是我和她結婚以后,才知道她沈今禾和你們母親是抱錯的,我怎么可能娶她一個鄉下女人?就是因為她,我和你們母親才錯過這么多年!”
林耀的聲音一點點地侵蝕著沈今禾。
她的胸口悶悶的。
是,二十七年之前,她叫謝今禾。
后來,謝柔被找回來,她成了沈今禾。
二十七年了,她和林耀結婚二十七年了,她從來不知道林建禮和林思琴竟然是謝柔和林耀的孩子。
她這些年伺候孝順林家和謝家的老人,照顧一雙兒女將他們送進名牌大學,又送他們出國。
她賺的錢,全都填補了謝家和林家的窟窿。
在他們眼中竟然都是在贖罪,是應該的。
沈今禾感覺呼吸困難。
她攥了攥拳頭,深吸一口氣,重新回到房間里。
第二天一大早,坐在餐桌旁,沈今禾開口道,“林耀,謝柔,你們將謝家和林家所有人請過來,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設計稿署名謝柔,另外,我要將手里的品牌也送給謝柔,要林家和謝家所有人做個見證。”
林耀和謝柔的眼中閃過光彩。
他們就知道,沈今禾一定是會給他們的。
現在更好,品牌都能給謝柔,也省的他們再費口舌,在遺囑上做手腳。
當天晚上,沈今禾讓家中保姆做了一桌子的菜,而后就給家里的保姆放了假。
當晚,謝家和林家所有人聚齊。
沈今禾還給自己化了個淡淡的妝容,看上去氣色好了不少。
她給站起身,給在場所有人倒了紅酒,而后自己也舉著紅酒杯。
“我自知時日無多,我所創立的‘今禾珠寶’從今往后就交給謝柔了。這次獲獎的設計稿,我也會召開記者會,說明是謝柔所設計的……”
聽著沈今禾的聲音,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來吧,讓我們舉杯,為了謝柔成為‘今禾珠寶’的掌權人干杯。”
說著,沈今禾仰頭,一飲而盡。
在場所有人也都將紅酒喝了進去,看向沈今禾,覺得她今天有點兒像回光返照的意思。
沒過多久,所有人都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沈今禾圍著桌邊轉了一圈,嘴邊終于揚起了笑容。
一場大火,將這座三層小別墅吞噬……
“沈今禾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告訴你,后天廠里考試,你必須寫謝柔的名字,聽到沒有?”
沈今禾感覺頭痛欲裂,她竟然聽到了林耀的聲音?
她不是將所有人燒死在大火里了嗎?
“沈今禾,你裝什么呢?我告訴你,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謝家給你的,你原本就是個鄉下的村姑,你要想繼續生活在城里,就得聽我的!是你先對不起謝柔的。”
沈今禾緩緩地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地,她的眼神聚焦。
眼前是年輕時候的林耀,他正一臉狠厲地盯著她。
“沈今禾,你果然是裝的。你裝睡?裝暈?就是想逃避不想在考試的時候寫謝柔的名字?你享受了原本屬于謝柔的生活,你讀了高中,你就應該替謝柔去考試!”
沈今禾蹙了蹙眉,林耀真的很吵。
她當初真的是瞎了眼,竟然覺得林耀為人正派……
她緩了緩神,抬起手。
手指細嫩,纖細。
她再看見桌子上的老日歷——1975年7月2日?
沈今禾驚在那兒。
她……重生了?
“沈今禾,我給你臉了是不是?你……”
沈今禾站起身,揚起手,“啪”地一巴掌扇在林耀的臉上。
在林耀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吐出兩個字——“聒噪!”
沈今禾這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
她早就想打林耀了。
現在力的反作用在手心里震顫地這么明顯,她確實重生了。
既然她都重生了,還忍誰啊?
林耀的臉別到一邊,臉上火辣辣地。
他伸手捂上左邊臉,惡狠狠地瞪著沈今禾,“沈今禾,你、你竟然敢打我?”
沈今禾微微揚著頭看向林耀。
隨后左手抬起,又一巴掌扇到了林耀的右臉上。
沈今禾后退兩步,看著林耀眼中的怒火,“你敢動手,我就不替謝柔去考試。”
林耀原本要揮出去的拳頭,因為這句話,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不去替謝柔考試?這怎么能行。
沈今禾成績好,肯定是能考上的。
更何況,現在想要弄個正式工作有多難?
謝柔被養父母一家逼著嫁了人,還成了寡婦。現在又為他生了一雙兒女,處境艱難,沒有工作讓她怎么過?
沈今禾四下環顧了一圈。
這里是林家,是她剛剛和林耀結婚的新房。
說是新房,其實就是林家單獨朝東的一個小房間。
林耀家里人口眾多,加上林耀,一共五個孩子。
前面四個都是兒子,老五是個女兒。
林耀偏偏是林家的第三個兒子,處在中間,完全不受寵。
上輩子,林耀主動接近她,讓她喜歡,還不是因為她的養父謝淮是縣城機械廠的廠長。
自從林耀和她訂婚到結婚,林耀在家里都開始被看重了。
畢竟,林耀的父親只是個紡織廠的車間主任,在大廠機械廠廠長面前完全不夠看。
外面突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沈今禾揉揉眉心。
對了,現在這個時間,正好是她和林耀結婚剛剛三個月的時候。
那一對兒龍鳳胎抱回來的第十天。
五天前,謝家找回了他們的親生女兒沈柔,直接改名為謝柔。
她也從謝今禾改名為沈今禾。
上輩子這個時候的她,愛林耀愛到骨子里,不想離開林耀,對他所說的話言聽計從。
她也不想回到鄉下去,因為在謝柔的口中,她的親生父母是吸血的人,對謝柔完全不好。
那時候她真的太過單純,什么都信。
在所有人各種聲討的話語中,她漸漸迷失了自己,她也覺得是自己欠了謝柔的,所以做什么都是應該。
其實呢?她在謝家的十九年生活里,過的并不好。
她自己的養父母對她并沒有多么親近,就連她讀書,他們都說女孩子讀書沒用,還是早早嫁人的好。
為了要一點點學費,她還經常被打。回家還要做飯干活,家里所有的活計都是她的。
所以,在遇到林耀對她的一點點關心以后,她竟然真的覺得這是愛情,是能夠救贖她的。
從最開始遇到林耀,這一切都是錯的。
林耀的心里,自始至終都只有從高中的時候去鄉下參觀學習見到的謝柔。
謝柔便是他林耀的白月光。
現在正在啼哭的龍鳳胎就是謝柔和林耀的孩子。
“沈今禾,你不要得意忘形!”林耀怒氣沖沖地摔了桌子上的杯子。
林耀的母親趙金英搞不定兩個哭鬧的孩子,又聽見屋子里摔了東西的聲響,趕忙抱著一個孩子走進來。
她看見自己兒子臉上的紅印子,一下子惱火起來。
“沈今禾,你敢打我兒子?”
說著趙金英抬起手,就要去扇沈今禾。
沈今禾眼疾手快,左手直接抓住趙金英的胳膊,右手一巴掌打在了趙金英的臉上。
趙金英被打的一個趔趄,手里的孩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沈今禾覺得自己手心有些發麻,但是她的心里是無限暢快的感覺。
“我打你兒子?以后,我見一個打一個。”沈今禾勾起嘴角,“你們敢對我動手,我就不替謝柔去考試,你們自己看著辦。”
趙金英慌忙地去抱地上的孩子,林耀也心疼的要死,生怕把孩子摔傷了。
沈今禾抱著胳膊,“哎呦,一個隨便撿來的孩子,也至于你們倆心疼成這樣。林耀,這不會是你在外面和哪個野女人生的野種吧?”
“讓我算算,天哪,不會是你和謝柔生的吧?”
林耀的心猛地緊了一下,他看見檢查了一番,發現林建禮沒有怎么樣,他蹲在那兒怒瞪著沈今禾。
“沈今禾,你鬧夠了沒有?你今天到底抽的哪門子瘋?你平時不是最心疼建禮和思琴的么?”
沈今禾心中冷哼,心疼?心疼誰都不如心疼自己,這兩家子都特么是白眼狼!
“林耀,我們離婚吧。”
離婚?
林耀當然想娶謝柔過門,要不是這幾天才知道謝柔是謝家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娶了沈今禾?
但是如果他和沈今禾離婚,沈今禾還能替謝柔考試,拿到這份工作嗎?
還有,兩個孩子這么小,沈今禾帶的很好,謝柔過門,就要謝柔和他母親操心勞累。
這不行。
“沈今禾,你別鬧了,我說過,我和謝柔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亂給我們扣帽子。你之前不是不同意離婚么?不要拿離婚的事情來要挾我!”林耀的臉色非常差。
今天的沈今禾,似乎一下子就變的不一樣了。
以前的沈今禾從來都是乖順的,今天竟然敢和他動手,連他母親都打了。
沈今禾冷冷地看著林耀,“林耀,你明天一早就去廠里開介紹信,我們去辦離婚。”
林耀蹙起眉頭,怒氣橫生,“離就離,沈今禾你不要跪著求我!你當你沈今禾現在離開了我,還能去哪兒?你就個要家沒家的鄉野村姑!”
說完,林耀就拉著趙金英抱著孩子出去了,他就等著,等著沈今禾來求他不離婚!
林耀他們離開,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沈今禾將房門關上,外面還能聽到趙金英罵罵咧咧的,還有孩子啼哭的聲音。
沈今禾心里非常爽,但是整個人卻覺得很是疲憊。
她想了下,這兩個孩子抱回來到現在是第十天,從兩個孩子抱回來,她就沒有休息好。
沒日沒夜地在帶孩子,這幾天下來,她就沒睡過一次超過半個小時的覺。
兩個孩子在她身邊,簡直是輪番的在哭。
不僅如此,白天的時候,只要孩子睡覺的時候,趙金英他們就會讓孩子去他們屋里睡,還要讓她干活。
沈今禾想到此處,心里也在罵自己,真的是蠢的可以,為了一個林耀,還有謝家所謂的養恩,她竟然什么都能忍的下去!
她上輩子那時候竟然沒有因為這樣猝死,還在那兒滿心覺得隱忍退讓是正常的。
因為長時間勞作,沒有休息,再加上剛剛很是激動,沈今禾現在不免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的。
她朝床邊走過去,眼前一黑,伸手抓住了床頭。
她在心里想著,幸好幸好,沒有摔倒。
只不過,這張床上面的刺剛剛一下子劃傷了她的手。
沈今禾靠在床頭,伸手看見右手手心中央一道長長的口子,還有血往外流。
她想找個手絹按一下,卻覺得胸前自己一直戴著的東西微微有些發燙,好像能夠將她胸口的皮膚燙傷一樣。
沈今禾伸手將脖子上的紅繩拽出來,紅繩下面拴著的是一塊兒很小的,像是一顆心形狀的黑色的,泛著光的石頭。
沈今禾想起來,這塊兒石頭是她小時候在河邊撿到的。
當時覺得像心一樣,很好看,所以她就將這塊兒石頭一直掛在了脖子上。
她上輩子后來知道,這是一塊兒沒有打磨過的黑曜石,很多人拿來做手串之類的。
沈今禾將這塊兒黑曜石握在手心里,感覺這塊石頭越來越燙,好像都快握不住了一樣。
正巧,她右手手心的血滴落,正好滴落在黑曜石上。
轉瞬之間,這滴血就在石頭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沈今禾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這塊黑曜石放到了右手的手心上。
手心上的傷口以她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手心里的血跡也全都被黑曜石吸收消失不見。
沈今禾張大了嘴巴。
難道,她重生以后,老天爺看不過去,給她開掛了?
這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黑曜石!
沈今禾緊緊地將這塊兒黑曜石握在手心里,剛剛滾燙的感覺已然消失不見。
她的腦袋突然沉了一下,緊接著,覺得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空地,旁邊還有一座小山,山下竟然流著清泉。
沈今禾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重生出現幻覺了。
但是她真的聽見了潺潺流水的聲音,感覺非常清爽。
她抬起手,想去摸那清泉,隨即整個人都被吸了進去。
沈今禾跌坐在地上,看著這廣闊的地方,鼻息之間是清新的空氣。
她站起身,走到清泉旁邊,手捧著喝了一口。
這種清甜的味道,從口腔直入喉嚨,沁人心脾。
沈今禾一下子覺得,身上所有的不適全都消失不見。
她現在甚至覺得,自己能夠打死十個林耀!
沈今禾看著這一片地方,難道這就是她重生后所帶的空間?
她伸手摸了摸,紅繩掛著的黑曜石神奇般地還掛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這是她的空間,那么,她是不是應該進出自由?
沈今禾閉上眼睛,心里默念——出去。
她再一睜眼,果然,自己已經坐在了剛剛的床上。
沈今禾心下激動,心里繼續默念——進空間。
這次她都沒閉眼睛,只覺得自己刷一下子就出現在了空間里面
沈今禾很是欣喜。
她重新出了空間,看見了桌子上的杯子。
她將手放在杯子上,心里想著將杯子放進空間里。
如她所想,杯子竟然真的從桌子上消失,轉而出現在了她的空間里。
沈今禾真的欣喜若狂。
她的空間里那么大,能放很多東西的。
既然現在重生的時間已經與林耀結婚了。
那么,在離開縣城之前,她要將林家和謝家全都搬空!
別人不知道,她上輩子活了那么多年,可是太知道倆家都囤了些什么!
想想謝、林兩家。
她的養父母謝淮和周雨蘭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她上面還有一個大哥一個二哥。
林家一共四個兒子一個女兒。
這其中,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在算計她,利用她。
要不是她對設計珠寶方面有些才華,能賺錢,上輩子肯定是要被他們攆出去。
唯一安慰自己的是,上輩子,她讓所有這些人,都跟她一起陪葬。
可是她自己也死了,這些賤人也都死的太痛快了!
但是謝家的她那位爺爺還差點兒意思,那么坑她,最后癱瘓在床,是她伺候的。
可是老爺子臨死之前,將他手里的財產全都給了她那兩個哥哥和謝柔。
老爺子臨死之前的遺言是,“今禾,我們謝家養了你十九年,伺候我就當你回報我們謝家的恩情,我的錢財,本就不是你該肖想的。”
沈今禾想到這一幕,心里竟然愈發激動。
老爺子可是存了不少好東西,這次她要一掃而空,還等什么老爺子死不死的!
正琢磨呢,沈今禾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謝柔的聲音。
“林大哥,你們這是怎么了?你和今禾吵架了嗎?”
“林大哥,你們千萬不要因為我和今禾吵架,好不好?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從鄉下回來,你們也不會鬧成這樣。”
聽見這個綠茶的聲音,沈今禾就想吐。
林耀還在外面哄她,“小柔,你別想那么多,就連岳父岳母都說,這是沈今禾應該做的,本就是她沒道理。”
謝柔說道,“林大哥,我去和今禾說說話,我真的不想因為我,惹她不高興。”
沒兩步,沈今禾的房門就被推開了。
此時的謝柔,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兩條麻花辮搭在胸前,走路是起起伏伏的。
謝柔走過來,嘟著嘴,咬著唇,一副可憐相。
沈今禾瞥了她一眼,謝柔的眼淚立馬往下掉,“今禾,你、你別生林大哥的氣,這件事情都怪我,你和林大哥千萬別吵架,都是我的錯……”
“啪”第一聲,耳光的聲音響徹這個不大的房間。
沈今禾看了看自己被震紅了的手心,再看看謝柔已然紅起來的臉頰,很是滿意。
死綠茶,讓你裝!
謝柔整個人被打懵了。
這幾天她見到沈今禾都是這樣的,每次這樣,沈今禾都會趕緊來安慰她,哄她。
林耀也會特別心疼她。
今天她是萬萬沒想到,沈今禾竟然會動手打她?
沈今禾這一巴掌的力道,比剛剛還要大。
喝了靈泉水的她,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氣,正愁沒地方發泄呢,謝柔就撞了上來。
謝柔一個踉蹌,正好栽進了剛剛趕過來的林耀的懷里。
林耀心疼地將謝柔攬住,“小柔,你、你這是怎么了?”
謝柔伸手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抿著唇,可憐至極的模樣。
謝柔一句話不說,林耀一抬頭,怒瞪著站在床邊的沈今禾。
“沈今禾,是不是你打了謝柔?你這個賤人,我今天撕爛了你!”
沈今禾抱著胳膊,“行啊,你們一個個地都沖過來,最好今天弄死我,我就不用替謝柔去考試。你們想要給謝柔弄上正式工作,就要你那位好岳丈謝淮去走后門,到時候我就一個舉報信告上去,你們所有人都別想好過!”
林耀瞇著眼看著沈今禾。
他現在甚至不知道沈今禾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沈今禾,你這么做,對你沒有半分好處,你最好想清楚!”
沈今禾笑起來,這個笑容看在林耀眼中著實刺眼的很。
“好處?我不要好處,我要的就是,我看誰不順眼,大家都去死!”
林耀還想說什么,謝柔趕緊攔住他,“林大哥,我、我沒關系的,你們別吵架。你們是夫妻,夫妻一體,還要好好過日子的。”
此時,在林耀眼中,沈今禾就是個沒道理可講的潑婦,看看謝柔多么溫柔體貼!
說著,謝柔站穩了身體,慘兮兮地看著沈今禾,“今禾,我先回去了,我沒關系的,我不進廠也沒關系的。”
說完,她就轉身想要離開。
林耀還能看見謝柔一邊跑一邊掩面而泣,他簡直是心疼的不行,整個心都在滴血。
沈今禾在后面喊了一聲,“謝柔,別總哭,明天我和林大哥就要離婚了,回頭你們倆快點兒登記結婚,好好過日子。”
謝柔聽到這話,腳步突然停頓在那兒。
她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沈今禾。
“今禾,你再說什么啊?你別說這種氣話,我和林大哥是清白的,我們什么都沒有。”
沈今禾發現,謝柔這個人不去演戲真的是太可惜了。
“我沒說氣話,離婚是真的。你親愛的林大哥已經答應我了,明天去廠里開介紹信。我和你林大哥辦完手續,就還你林大哥自由之身。”
聽了沈今禾的話,謝柔心里真的是非常激動。
要知道,她真的太想嫁給林耀了。
前幾天,沈今禾還拼了命地說不要離婚,還求林耀不要拋棄她,怎么現在一下子想開了?
林耀現在在機械廠發展的很好,下一步就要當上車間小組的組長了。
要知道,他當上組長,就是車間最年輕的組長呢。
到時候有她父親謝淮這個廠長的扶持,以后林耀可是有大好前程的。
要不是去年的時候,她知道林耀沒辦法娶她,娶她也給不了多少彩禮,她也不可能嫁給她的死鬼丈夫。
她死鬼丈夫一家,給了她三百塊的彩禮。可惜,兩個月不到,人就得急病去世了。
不過沒關系,林耀也不知道彩禮錢是她拿了。
她對林耀說的是,她養父母一家逼迫她的,彩禮錢被養父母一家克扣了。
所以林耀對她很是憐惜,還在縣城給她租了房子,將她接出來呢。
她知道林耀那時候沒錢,花的錢還是沈今禾給他的。
但是沒關系,沈今禾的錢本來就是謝家的,謝家的錢就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沈今禾欠她的。
要是早知道她才是謝淮的親生女兒,她哪里至于嫁給那個死鬼男人,早早地就能將沈今禾踢走。
嫁給林耀的人,本來就應該是她!
“今禾,你真的別說氣話了,女人哪有離婚的,到時候被人指著脊梁骨罵,我先回去了,你和林大哥好好的。”
這次,謝柔一溜煙地跑走了。
林耀今天真的氣的發瘋,但是他現在有些摸不準,他感覺現在的沈今禾什么瘋了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沈今禾,明天去開離婚介紹信,我會如你所愿,你今天的所做所為,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你我離婚以后,各自安好。”
林耀站在那兒,擺出一種他很大度的姿態。
沈今禾心中作嘔。
要不是今天來不及,她恨不得現在就讓林耀去開介紹信!
但是在林耀心中,這就是沈今禾欲擒故縱的把戲。
沈今禾愛慘了他,怎么舍得離開他?
明天一早,沈今禾就會后悔,就會求著他。
現在不離婚還有一點好處,所有人都會夸他林耀沒有嫌棄沈今禾這個糟糠之妻,會說他重情重義,這對他在廠里的發展都是有好處的。
謝柔從林家出去,就這么頂著一張紅腫的臉回了機械廠的家屬院。
現在機械廠的家屬院里,全都知道廠長謝淮找回了親生的女兒,所以家屬院里的人,大部分都認識謝柔。
現在一看見謝柔被打傷的臉,還有哭紅的眼睛,免不得有人問。
“謝柔,你的臉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謝柔抿著唇,好一副可憐相,“沒、沒誰,嬸子,是我不小心撞到的,沒誰欺負我。”
說完,她就加快腳步捂著臉跑了。
有人在后面念叨著,“剛謝柔出去的時候不是說去紡織廠家屬院了么?難不成是被今禾給打了?”
“這不能吧,今禾那孩子是咱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又善良又溫柔的。”
謝柔聽見家屬院里有人這么評價沈今禾,氣的攥緊了拳頭。
沈今禾,她不允許任何人夸沈今禾!
回到家里,謝柔一進門她的母親周雨蘭就迎了上來,“小柔,你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林家了嗎?誰把你打成這樣?”
謝柔坐在那兒,也不說話,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這下好了,她的父親謝淮,爺爺謝振山全都圍了過來。
謝振山拄了個拐棍,“小柔你說,是不是今禾那死丫頭欺負你了?我這就去找她算賬!她一個鄉下的野丫頭,占了你的位置,不知道感恩,還敢動手?真的是翻了天了!”
謝柔一聽,立馬擦了擦眼淚,“爺爺,這個事情也怪我,我沒想到,林大哥和今禾因為我的出現吵架,吵到兩個人說明天要去辦離婚。”
“爺爺,爸、媽,你們說,要是因為我,今禾離了婚,以后可怎么辦啊?”
謝淮一聽,蹙起眉頭,“你說,沈今禾要和林耀離婚?”
謝柔點點頭,“是啊,爸,今禾如果離了婚,她能去哪兒?鄉下是斷然回不去的,沈家的那些人,真的是心狠手辣的,今禾回去肯定要受委屈的。她一個女人,再離了婚,什么都沒有,以后可怎么辦呀?”
謝淮輕哼一聲,“這個死丫頭,鬧騰起來沒完。從知道自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之后就開始鬧。她要離婚,就讓她離!回沈家受氣她活該,那兒本來就是她的家!”
周雨蘭也跟著附和,“對,小柔,你別想那么多,她沈今禾離婚也和你沒關系。你就是心太善良,容易被沈今禾拿捏。”
謝振山還盯著謝柔的臉,“小柔,你和爺爺說,是不是沈今禾動手打的你?”
謝柔抿著唇,好半天才點點頭。
謝振山怒氣橫生,“真的是倒反天罡,我現在就去找她,我要讓她知道知道,鹽打哪頭咸醋打哪頭酸!”
謝柔看謝振山真的要去找沈今禾算賬,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而后轉瞬之間消失無蹤。
她慌忙走過去,攔住謝振山,“爺爺,求求您,別去。今禾都要離婚了,我受一點點委屈不算什么的。我還是想和今禾好好相處的,爺爺。”
周雨蘭琢磨著,“爸,要不現在先別去找她了。要是沈今禾明天真的和林耀去辦理了離婚手續,中午的時候,就將沈今禾叫到家里來。就說,她畢竟在家里生活了十九年,叫她過來吃頓飯。到時候,讓她和小柔道歉,再讓她保證,后天一定替小柔去參加廠里的考試。考完試以后,不準再來家里了。”
謝振山蹙了蹙眉頭,“就這么輕易放過她?”
周雨蘭說道,“也不算輕易放過她。到時候,她沒工作,又離了婚。回頭把她的戶口也弄回鄉下沈家去,她除了回沈家那個吃人的狼窩,還能去哪兒?我看啊,以后有她受苦的。到時候沈家人不一定為了彩禮把她賣給啥樣的人家呢,看她得罪了咱們,以后還有什么好日子過!”
謝淮聽了以后,好半天,點點頭,“爸,我覺得雨蘭說的有道理。今禾那丫頭,就是沒吃過什么苦,就不知道感恩!”
沈今禾無所謂謝家人在謀劃什么。
她知道,謝柔回家一定不會攛掇什么好事兒。
但是一切都無所謂,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她再不會去忍著謝、林兩家的人,這輩子,就算是死,她同樣要拉著謝、林兩家人當墊背的。
不過在他們都死之前,她一定要攪和的天翻地覆。
她不好過,誰都別好過!
明天就準備離婚了,沈今禾現在就在屋里躺著。
該做飯的時候,林家鬧騰的不成樣子。
兩個孩子在哭鬧,林耀的兩個嫂子因為做晚飯在打架。
如果是以前,沈今禾只要沒死,就會趕緊去幫忙。
但是,那是以前,現在她聽到這種聲音,心里分外愉悅。
就連林耀和趙金英都沒有過來催促她做飯。
沈今禾知道,林耀等著她服軟呢。
吃晚飯的時候可沒人叫她,沈今禾也無所謂,她自己從屋里出去,拿了個大碗,走到桌邊。
她看了一眼,林家的伙食屬實是不怎么樣。
不過他們還是給林耀的父親林安福做了小灶,是一碗新蒸出來的雞蛋羹。
林耀大哥和二哥家的孩子們就盯著那碗雞蛋羹饞的不行。
雞蛋羹冒著熱氣,林安福還沒吃呢。
沈今禾笑起來,直接伸手將那碗沒吃的雞蛋羹端過來,“爸,我今天最后叫你一聲爸,明兒我就要和林耀去辦離婚了,今天這碗雞蛋羹給我,你肯定不會介意的。”
說著,沈今禾直接將雞蛋羹扣在了自己的碗里。
管你介不介意的!
全家人那個臉色,猶如鍋底灰一般黑。
林安福當公公的,原本還是想對沈今禾這個兒媳婦好的,畢竟是謝廠長家的女兒。
但是這幾天知道她是個冒牌貨,哪里還有什么好臉色。
沈今禾得意洋洋地看著桌邊的所有人,拿出勺子,舀了一口雞蛋羹送進嘴里,“哎呀,這是誰蒸的呀,嫩滑的很,味道可真不錯。”
說完,她又拿了兩個大餅子,轉身就進屋去了。
林安福“啪”地一下,將筷子摔在桌子上。
不管怎么說,他林安福還是紡織廠的車間主任呢!
“老三,這就是你要娶的好媳婦兒!”
林耀緊緊地攥著手里的筷子,“爸,我明天就去廠里開介紹信,去和沈今禾辦離婚。”
林安福輕哼一聲,“前幾天不還求著不讓你離婚,這就要離婚?”
趙金英也說道,“我看就是裝的,她當她還是謝廠長家的女兒?等著我們去寵著她,哄她。我呸,做夢去吧!”
沈今禾進屋以后,吃飽喝足,將碗和勺子扔進了廚房里。
沒多一會兒,外面又因為洗碗的事情吵吵嚷嚷的。
最后是林安福出來吼了一聲,才全都消停了。
沈今禾心中冷笑,她嫁過來以后都是她在忙。
這意思,她嫁過來之前,林家人都不吃飯,不洗碗的?
感謝老天,給她重生的機會,讓她不再重蹈覆轍。
夜深了,沈今禾一直沒睡。
林耀也沒回她這個房間,她樂得清閑。
雖說她上輩子沒有和林耀圓房,但是現在,但凡和林耀有一點兒接觸,她都惡心的要命。
聽到趙金英和林耀終于將兩個孩子哄睡了,四下里終于安靜下來。
沈今禾下了床,這下,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時候了。
吃完飯的時候,沈今禾發現,她的空間非常神奇,她鉆進空間里,嘗試著是可以看見外面的,甚至還可以靠著意念在方圓十米的范圍內走動。
這樣,她就不怕暴露自己了。
沈今禾甚至覺得,這個空間就是按照她心意打造的,這就是老天賜給她的福利。
她說要將林家的東西全搬走,那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林家房子并不大,單獨給林耀和沈今禾挪出來一小個房間也是看在謝淮的面子上。
現在大兒子一家和二兒子一家住在同一個屋子里,就中間拉了個簾子。
小女兒林寶珠和她父母林安福和趙金英住在一個屋子里,也是中間拉了個簾子。
今天晚上林耀也在這個屋子里。
沈今禾鉆進空間里,先一步就去了趙金英他們的房間。
她在空間里,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到響動。
沈今禾上輩子在林家生活了那么多年,趙金英和林安福將東西藏在哪兒了,她是一清二楚。
沈今禾將屋子里的所有東西一股腦地收進了空間里,再一看,整個屋子里就只剩了墻。
其實沈今禾也想將林耀他們睡的床和被子收走,但是現在不行,會將人吵醒,索性再等一等。
沈今禾開始去撬地板,靠近窗戶的第二塊地板下面,有趙金英和林安福藏的錢還有各種票。
第四塊地板下面,有林安福藏的私房錢,還有他偷偷地搜刮廠里工人的錢和票。除了這些,還有林安福的父母留給他的一對銀手鐲,他是一直沒舍得送給趙金英,現在又不敢拿出來,所以就這么一直藏著。
現在很好,都歸她沈今禾了。
不僅如此,還意外地讓沈今禾發現了別的女人寫給林安福的信,以及林安福記錄的他給這個女人多少錢,這可是好東西,留著留著。
沈今禾將地板下面的東西全拿走,又將地板復位。
緊接著,沈今禾在空間里開始翻找,將他們的破衣爛衫,臭褲衩子之類的地從空間里扔出來。
做完這一切,她瞄了一眼,這個房間現在真寬敞,這樣很好。
然后,沈今禾又去到林家老大和老二一家住的房間。
和剛剛一樣,屋子里不管是桌子,凳子,衣柜,窗簾什么的,清一色全都送進空間里。
還是如剛剛一樣,將一點兒價值沒有的破爛扔在地上。
床下林家老大老二壓著的什么錢啊,票啊,一樣兒不留。
搜刮完這個屋子,沈今禾又將廚房里的所有東西全都送進了空間里。
碗架子,鍋碗瓢盆,廚房里剩的菜和一點兒糧食,洗臉的搪瓷盆,洗臉架,包括剩了一點兒的肥皂片和牙膏她都沒有放過。
她用不用的再說,什么都不給林家留才是正事兒!
沈今禾站在廚房,盯著空空地灶臺。
她琢磨著,應該把灶臺給砸了,畢竟里面還是紅磚砌的呢,紅磚還能再用。
可是現在砸灶臺,肯定是非常大的聲音。
沈今禾心里就琢磨著——好想要這個灶臺啊。
下一瞬,她發現,眼前空了下來,灶臺整個跑進了空間里。
沈今禾瞪圓了眼睛,這也行?
她可開心壞了,等之后她慢慢砸這個灶臺,把紅磚拿出來。
沈今禾在屋門口的釘子上摘了外面倉房的鑰匙,她就這樣進了倉房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倉房里所有東西都收進空間內。
連一根麻繩都沒留下。
倉房里還是有不少麥麩子,玉米面,土豆等等東西。
她將斧頭,柴火各種東西,全都收走,這可都是能用到的。
還有外面的一條狗,兩只雞,兩頭豬,兩只鵝,全都養進空間里。
將這些事情做完,沈今禾重新回到自己房間,同樣的,屋子里所有東西都收走。
屋子里很多東西都是她結婚的時候帶過來的嫁妝。
當然不可能留給林耀她們,要知道,這些嫁妝,可不是謝淮和周雨蘭給她添置的,是她之前自己偷偷給做翻譯稿件賺的錢。
做完這一切,沈今禾心滿意足地躺下來睡大覺。
這一覺她睡的分外安心舒適,只不過,她沒睡太久,就被趙金英的尖叫聲給吵醒了。
此時,兩個孩子嚎啕大哭,趙金英尖叫著,“抓賊啊,屋里進賊了!”
沈今禾摳摳耳朵,趙金英可真能喊啊。
她順手將自己躺著的床,身上蓋的被子收進空間里。
跟著一起尖叫,不就是叫么?上輩子沒做過的事兒,她這輩子都要好好嘗試。
“啊啊啊!”
沈今禾自己的尖叫聲,直接超過了趙金英的聲音。
這下,全家都起來了。
林耀懷里抱著林建禮,怒氣沖沖地進來,“沈今禾,是不是你將家里東西都偷走了?”
沈今禾坐在地上,抱著胳膊,吼道,“林耀,我以前真的是瞎了眼,我說天亮了去辦離婚,你們全家,竟然趁著我睡著,將我的嫁妝全都搬走。竟然連床和被子都不給我留!”
說著,她站起身,直接沖到林耀眼前,用力拽著他的衣領。
“林耀,你真的很可以,你把我的東西全都偷走,現在反過來倒打一耙!好,很好,我現在就去公安局告你,告你,告你們全家偷盜!”
林耀站在那兒,完全傻了眼。
他和沈今禾這間新房里,甚至連床和被子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外面的腳步聲亂糟糟的。
很明顯,家里人去查看還剩了什么。
結果所有人轉了一圈回來發現,什么都沒有了!
林安福和趙金英趕緊去看地板下的東西,空無一物。
趙金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可咋辦啊?蒼天啊,大地啊,讓我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林耀張了張嘴,“這間屋子也……”
沈今禾一把將林耀推到一邊去,直接沖到趙金英眼前,“好啊,因為我要離婚,你們全家一起做戲。不僅搬了我的東西,還將家里的東西都搬走,就為了讓我相信是家里進了賊?那好,我現在就去公安局,讓公安同志好好看看你們一家的做派。你們要還我嫁妝,還我嫁妝!”
說完,沈今禾就怒氣沖沖地從家里跑了出去。
趙金英傻眼,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我還沒去報案呢,她沈今禾干啥去?”
林安福怒道,“老三,快去將沈今禾追回來,這個案不能報!”
他剛剛看了,他收了工人的東西都被弄走了,怕不是哪個工人或者之前和他作對的人。
這要是捅出去,他就完蛋了,是要坐牢的,不知道要被判多少年。
還有,小梅給他寫的信,以及他做的記錄全都不翼而飛,這要是被趙金英或者廠里的人知道,他亂搞男女關系,他還有活路么?
林耀也不知道林安福在急什么,但還是追了出去。
他跑出去,一把抓住沈今禾的胳膊,“你先跟我回去!”
沈今禾想甩開林耀,結果竟然甩不開,既然甩不開,沈今禾反手又給了林耀一個耳光,“別碰我,你個惡心的爛黃瓜!”
林耀再次被打,怒火一直往上沖。
他揚起手,剛要去打沈今禾,林安福追了過來,“老三,住手!”
林耀的胳膊僵在半空中,輕哼一聲,將沈今禾推開。
林安福緩和了語氣,“今禾,家里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先回家里去,看看到底都丟了什么再去找公安同志。”
沈今禾琢磨著,林安福肯定是不敢報案的,他應該怕自己的事情敗露。
回到家里,也是一片漆黑,因為沈今禾連蠟燭和唯一的燈泡都給收走了。
家里所有人都坐在那兒,毫無睡意。
趙金英和林耀懷里,一人抱了一個嚎啕大哭的孩子。
之前兩個孩子是喂的奶粉,現在奶粉也沒有。
在沈今禾看來,這兩個天生惡毒又養不熟的孩子,直接餓死算了。
趙金英實在是忍不了了,“寶珠,你去廚房看看能不能煮點兒小米湯來給兩個孩子喝。”
林寶珠新買的兩條漂亮裙子,還有一雙都沒舍得穿的皮鞋,還有她一直偷偷摸摸攢的幾塊錢,全都沒有了。
她坐在床上氣的直哭。
現在聽到趙金英的話,就更委屈了。
“媽,你為什么對三哥撿來的兩個孩子這么上心,之前還特意去買奶粉來喂!現在好了,家里東西憑空都沒了,你要喂小米,家里哪有那么多米!”
趙金英瞪著林寶珠,“那……那兩個孩子的命也是命,你三哥都撿回來了,還能把孩子餓死?趕緊去煮。”
林寶珠跺了跺腳,氣憤地走進廚房。
轉瞬間,林寶珠的尖叫聲傳來,“媽,媽,你快來啊!”
大家都各自檢查了東西,還沒來得及去廚房看呢。
林寶珠一喊可好,所有人都沖了過去。
沈今禾自然也不能落后,她跑的最快。
她站在那兒,和所有人一樣,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趙金英差點兒抱不穩孩子,“作孽啊,這是誰啊?把灶臺都給我們搬空了,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林安福蹙著眉頭,“你們都一點兒聲音沒聽見?”
如果一個人沒聽見還能理解,全家這么多人,就沒一個人聽見聲音,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所有人都搖搖頭。
確實沒人聽見聲音。
沈今禾靠在門邊冷笑著,“你們全家很好啊,一起演戲給我看是吧,為了讓我相信我的嫁妝是別人偷走的,不惜將家里的灶臺都砸沒了。你們有沒有什么東西不要緊,我的嫁妝,是我自己賺錢買來的,你們必須一分不少的賠給我!”
說完以后,沈今禾就重新鉆回自己那個空蕩蕩的小屋里。
外面,孩子哭,大人鬧的。
沈今禾被吵的也確實沒法睡了。
她倒是能躲到空間里睡,可是林耀他們要是突然沖進來發現她不在就麻煩了。
就這么一直鬧騰到天亮,林耀趕緊去旁邊鄰居家借了一點點米湯回來,這才給林建禮和林思琴喂上。
沈今禾喝了一點兒靈泉水,精力十分充沛。
“林耀,我現在去公安局報案,你去廠里開介紹信,我們一會兒縣革委會門口見。”
鬧了這一晚上,林耀沒有如愿等到第二天沈今禾哭著求他不離婚,反而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林耀就這么看著沈今禾。
她還是昨天的那套衣服,現在的她,將頭發高高地扎起,露出修長細嫩的脖頸。
她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
陽光的映襯下,林耀這才發現,今日的沈今禾,皮膚細嫩有光澤,帶著淺淺的粉色。
她亭亭玉立,今天的她,就像是最初他遇到時候的樣子。
林耀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么認真地看看沈今禾的模樣。
尤其結婚以后,他滿心滿眼地都是謝柔和她剛剛出生的兩個孩子。
因為謝柔自己一個姑娘家,又沒工作,沒日沒夜地帶著兩個孩子,覺都睡不好,實在是吃不消。
所以他十天前才謊稱在外面撿了兩個孩子帶回來。
當時沈今禾還夸他有愛心。
“好,離婚,我們縣革委會門口見。”
林耀心中冷笑,到現在沈今禾還在裝,真的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他倒要看看,沈今禾一會兒怎么求他。
沈今禾板著一張臉,就這么準備出門去了。
林安福立馬將人攔住,“今禾,昨晚的事情有蹊蹺,我們還是要從長計議。”
沈今禾看著林安福,“爸,我不知道您要從長計議什么?如果按你們所說,東西不是你們拿的,那你們更要去報案。你既然攔著我,就說明你們心里有鬼。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如果你不同意我去報案,那你就賠給我!”
林家四個兒子也開始去問林安福。
“爸,報案吧,我們家也丟了這么多東西。”
“就是啊爸,為啥不報案呢?家里灶臺都讓人刨了,咱們一起去報案。”
林安福怒道,“你們懂個屁!”
他這么一吼,家里人都安靜下來。
沈今禾才不愿意等,直接往外走。
林安福突然說了一句,“今禾,你那些嫁妝多少錢,下個月發工資,我們賠給你。”
林耀簡直震驚了,“爸?”
“你給老子閉嘴!”
沈今禾也面露疑惑的樣子,“爸,你確定?我們可以去報案,找到盜竊的賊。”
林安福說道,“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
沈今禾一副勉強的樣子,而后悉數將自己帶的東西全都報了一遍,“爸,原本我和林耀不離婚,我也是林家的一份子,我是不需要你們賠償的,但是從今以后我不再是林家的兒媳,我一個外人,自然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我這些東西,折合成錢,一共三百五十五塊。”
“三百五十五?”林耀怒道,“沈今禾,你不要太過分,你知不知道,廠里的正式工人一個月才賺多少?更何況,你那些嫁妝,本來就是謝家的,壓根不屬于你!”
沈今禾冷眼看著林耀。
“你以為謝家會給我嫁妝?我有我自己賺了錢的收條,我嫁過來所有東西都是我自己賺錢買的,那些東西,永遠都屬于我,和謝家沒有半分關系。”沈今禾一字一句地說道,“至于廠里的正式工人賺多少,與我何干,難不成他們的工資是我發的?”
林耀抿著唇,眼前的沈今禾分外陌生,“你自己賺的錢,也是謝家養了你,你才有機會去賺,那還是謝家的!”
沈今禾真的是要被氣笑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在地上撿了一個木頭片,去雞窩的地方直接剜了一坨雞糞。
林耀原本還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是下一秒,沈今禾直接將雞糞抹在了林耀的嘴上。
“惡心的人,說話都在噴糞!”
林耀被熏的張嘴就要吐,可是一張嘴,雞糞正好掉進嘴里。
他再也忍不住,跑出去扶著院墻一陣嘔。
本來早上就沒吃飯,現在吐了一下子水,但是嘴里還是黏糊糊地雞糞味兒。
弄的他又吐了好一陣。
林家人一看這樣,都很嫌棄地離林耀遠一些,再遠一些。
沈今禾壓根沒理會他,她直接去了鄰居家,借了紙和筆,寫清楚林安福欠了她三百五十五塊錢。
“謝謝陳大娘。”
陳蘭芝看著沈今禾,“今禾,你這是……”
“大娘,我今天要去辦離婚了,林耀他……”說著,沈今禾咬了咬下嘴唇,有點兒難以啟齒的樣子,而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決心一樣,“陳大娘,林耀他、他心里一直有人,那個人是謝柔。我也沒必要橫插在他們中間,畢竟,他們兩個連孩子都生了。要不是林耀前天晚上睡覺說夢話,我還被蒙在鼓里呢。既然如此,我退出。”
陳蘭芝滿臉驚訝,“今禾,你、你說啥?”
沈今禾苦澀一笑,眼中帶著失落和絕望,“陳大娘,林耀他還不知道我知道這件事了,我也是看您人好。我嫁過來這些日子,就您對我最和善了。陳大娘,我就隨口一說,你就當沒聽見。我先回去了。”
說完,沈今禾就踉蹌著腳步離開了。
在陳蘭芝眼中,沈今禾腳步虛浮,實在是可憐的要命。
她嘆了一口氣,嘴里念叨著,真真是個可憐的女娃啊。
從陳蘭芝家小院出來,沈今禾已經聽到里面她在和家里的兒女編排林耀了。
就這個陳蘭芝,心眼兒不壞,但她是個大嘴巴。
不管什么事兒都能給你說出一出戲來。
有這個傳話筒,用不了多久,紡織廠家屬院里,謝柔和林耀生了一兒一女的事兒,就會傳遍了。
沈今禾捏著這張紙,進屋以后遞到林安福眼前,“爸,簽字吧,白紙黑字,我不多要你的,你也別賴我的賬。”
林安福現在沒有什么辦法。
沈今禾的三百五十五塊錢的事兒小,他要是被判刑,那可就事兒大了。
他現在才四十五歲,還想往上走一走。
正好攀附上了謝淮這個大廠的廠長,他覺得更有往上走的可能。萬萬不能這個時候出岔子。
林安福看著沈今禾上面寫的字,“三個月內還清?”
沈今禾點點頭,“是啊,爸。你看啊,你們動用關系,找這個找那個的,家里這么多人,沒一個去下鄉的,既然家里所有人月月都能發工資,三個月還三百五十五,可不多。”
這話一說,給林安福噎到那兒了。
這要是沈今禾去外面瞎說,說他們家故意找關系不讓孩子下鄉當知青,那上面不得來查他?
林安福迅速拿出他衣兜里的鋼筆,簽上名字。
沈今禾拿出一小盒印泥,“爸,還得按手印呢。”
林安福覺得心梗,他瞥了一眼沈今禾,憤恨地在紙上按了手印。
感覺這個東西一按,他好像給沈今禾簽了賣身契。
“謝謝爸,還是你明事理,以后你就是我學習的榜樣。這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大哥,二哥,四弟和小妹,到時候你們賺的錢一起,我三個月肯定能拿到三百五十五塊。”
林家另外兩個兒媳婦開始炸廟了。
“爸,憑啥我們出錢啊?”
“就是,東西又不是我們偷的,我們還丟東西了呢!”
林安福板著一張臉,“咱們都是一家人,等回頭東西找回來,會分給你們的,再嚷嚷都給你們扔鄉下去!”
這一句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林耀終于吐的差不多,可是想去喝口水,家里什么都沒有。
他只能跑出去到井水旁邊漱了漱口,順便洗了一把臉。
林耀再度回來,沈今禾走到他旁邊,“走吧。”
“沈今禾,你還沒鬧夠?家里已經讓你鬧的人仰馬翻!”
“我鬧的人仰馬翻?你們設計將東西都搬空了,現在怪在我頭上?林耀,你真的是腦子里進屎。怪不得你的人這么惡心!”
沈今禾挑眉,“既然爸通情達理,說要還我那份錢,家里丟東西的事情,爸自然會處理,不用我去公安局報案,所以……現在,林耀,我和你一起去機械廠開離婚介紹信。”
林耀現在恨不得掐死沈今禾。
他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
沈今禾也不在意,就跟在他身后。
從家屬院出來這一路上,林耀就發現,平日里話多的各位大爺大媽,都在那兒三五一群地聊天,與往常不同的是,為什么他們聊著聊著就看向他?
似乎還對自己指指點點。
林耀就這么看過去,有的大娘嬸子竟然還瞪他。
他深吸一口氣,總之,沈今禾一鬧騰就沒好事兒。
可能是這些人看見他臉上被沈今禾打的印記,在嘲笑他。
嗯,一定是這樣。
林耀進了機械廠,沈今禾跟在后面,一直跟到辦公室里。
“張干事,幫我開一份介紹信,麻煩了。”
張干事剛來上班,有些懵,“林耀,你開什么介紹信?”
“我要和沈今禾同志去辦理離婚手續。”
張干事看了看后面俏生生地站在那兒的沈今禾,“我、我沒聽錯?”
林耀瞥了沈今禾一眼,發現她還是沒阻攔。
他氣悶地說道,“沒說笑,你幫我開了就好,謝謝。”
職工來開介紹信,原本就是他的工作。
張干事在介紹信上寫了字,又蓋了章。
他將介紹信從中間撕下來,“林耀,婚姻是大事,你這……”
“我們已經協商好了。”
說完,林耀道謝以后就出去了。
沈今禾繼續跟在林耀身邊,隨著他去到車間請假。
這下好了,機械廠里面,從辦公室到車間,都知道林耀要和沈今禾離婚了。
兩個人從機械廠大門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謝淮剛剛來。
謝淮一看到沈今禾,怒氣就上來了。
“沈今禾,你昨天打了小柔,今天又跑廠里鬧什么?”
“謝廠長,我想你說錯了,我今天是來陪林耀開離婚介紹信的,并不是來鬧。”沈今禾暫時不想多說,首要的事情就是,她要離婚。
至于鬧騰蘭西縣機械廠,是她拿到離婚證那張紙以后要做的。
重來一次,她就是要攪和的天翻地覆,讓這些人都不得安生!
謝淮對于沈今禾要離婚是有準備的,他是知道沈今禾對林耀有多在意的。
謝柔回家,沈今禾要死要活地不想離開林耀。
所以,現在沈今禾裝到這個份兒上,他也以為沈今禾是在欲擒故縱。
更惡劣的是,沈今禾連一句“爸爸”也不叫了,直接叫他謝廠長。
“沈今禾,你現在愈發的沒有禮貌,連句爸爸都不叫了!”謝淮陰沉著臉。
沈今禾面露驚訝,“謝廠長,是你不讓我叫的,我不叫你又不愿意,你到底要怎樣?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不讓叫就不叫,你讓叫就叫,你是天王老子?天王知道這個事兒嗎?”
謝淮:……
謝淮黑著臉,當他稀罕?這是沈今禾自己要斷絕關系的意思,那就不要怪他。
正好,他們謝家,巴不得趕緊與沈今禾脫離關系,生怕她糾纏著不放!
“你們要離婚?”謝淮假裝地問了一句。
沈今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是呀,謝廠長。畢竟你的親親寶貝女兒謝柔,早就和林耀,他倆就訂了終身,我攪和在中間算什么事兒?成人之美,我自然就更美。”
謝淮蹙著眉頭。
謝柔和林耀?
他們確實早就認識,走的也近了一些。
林耀怒道,“沈今禾,你不要污蔑小柔,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
沈今禾聳聳肩,“嘴巴長你身上,你自然想怎么說,怎么說了。”
“既然你們都決定了,那這樣吧,辦完手續,去一趟家里,你和林耀都去。今禾,你在謝家十九年,也別說我們不顧及情面。”謝淮說這話的時候,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
沈今禾心中一喜,原本她還琢磨怎么找理由去謝家搬空呢,謝淮這就給她機會了,這可真的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好,謝廠長,我們中午就過去。”
聽出了沈今禾言語里的喜悅,謝淮心中冷哼,果然不再裝了,她沈今禾不還是想回謝家?
謝淮騎著自行車進到廠里面,沈今禾看向林耀,“走吧,去革委會,你休想抵賴!”
林耀一邊走,一邊覺得沈今禾的腳步是那么地輕快。
距離縣城革委會越來越近,沈今禾怎么還不求他?
當兩個人站到革委會大院門口的時候,林耀的心沒來由地慌了一下。
他一轉頭,看見了沈今禾眸子中的興奮光芒。
林耀抿了抿唇,她沈今禾就這么想和他離婚?
他之前明明是那么愛他的!
林耀的腦中百轉千回,突然抽痛了一下。
“走啊,你不會反悔了吧?”
沈今禾的聲音再度傳來,林耀回了回神。
他不能反悔,是沈今禾要來求他,他怎么會反悔?
就算他們家現在東西突然都丟了,但是他們全家都還有工作。
沈今禾離開林家,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后悔是他沈今禾!
林耀深吸一口氣,和沈今禾進了革委會里面。
沈今禾進門一問婚姻登記處,很快找到了掛牌子的地方。
前面還有兩對是來辦理結婚的。
林耀低聲說道,“沈今禾,你現在求我還來得及?”
沈今禾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林耀,“你腦子里果然都是屎。”
“沈今禾,你一個女人,嘴里能不能干凈一點兒?”林耀怒道。
沈今禾輕哼一聲,“屎怎么了?屎尿都比你這個人干凈!”
林耀瞇了瞇眼,咬牙切齒,“沈今禾!”
“這是革委會,你最好收斂一些。”沈今禾淡淡地道。
林耀確實沒辦法在這里發火。
前面兩對新人的結婚手續辦理的很快。
兩對新人拿到結婚證的時候,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林耀突然想起來,三個月前,他和沈今禾登記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沒有,他當時心里惦記的是懷孕即將臨產的謝柔。
沈今禾將準備好的材料遞過去,“同志,我們辦理離婚手續。”
林耀憋著一股氣,也將材料和介紹信都遞了過去。
他看著沈今禾拿著的結婚證,家里所有的東西都丟了,為什么結婚證還在?
沈今禾似乎感受到林耀的目光,她悠悠地說道,“為了防止你今天不來離婚,我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就將結婚證和這些材料都貼身放著,真的是萬幸!”
“二位,你們真的要離婚?離婚可是大事兒,你們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沈今禾說道,“同志,我們都已經商量好了,不再考慮了。麻煩您了,謝謝。”
辦理手續的干事又勸了兩句,畢竟這年頭,離婚的人幾乎沒有。
這三個月以來,這是她這里第一對辦理離婚的。
看著兩個人態度堅決,干事也沒再說什么,開始給他們辦理手續。
林耀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沈今禾卻越來越欣喜。
干事將離婚證分別遞給沈今禾和林耀。
沈今禾眼中滿是喜悅,“謝謝同志。”
說完,她就歡天喜地地走人了。
林耀捏著這張薄薄的紙,再看看沈今禾跑出去的身影,感覺自己的心里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塊兒。
好像一直不在意的東西,他以為會一直在他身邊的,突然直接自己飛走了,讓人有些不適應。
林耀深吸一口氣,追了出去。
“沈今禾!”
沈今禾的心,兩輩子了,從來沒有這么輕松自在過。
從現在開始,她是她自己,她是真真正正的沈今禾!
她聽到林耀的喊聲,停下腳步,回過頭的一剎那,林耀竟然覺得,沈今禾整個人都在發光。
“沈今禾,你不后悔?從現在開始,林家你回不去,謝家你也回不去!”
“后悔個屁!”沈今禾現在都著急去謝家搬空了,哪里有時間跟林耀廢話。
林耀看著沈今禾扔下幾個字,就這么歡快地跑了,好像他自己是什么爛東西,讓人急著丟棄一樣!
從革委會跑出來,沈今禾飛速地甩掉林耀。
她腳步輕快,嘴里哼著小調兒,就這么朝機械廠家屬院走去。
雖然現在還沒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但是她還有要緊的是要去找機械廠家屬院里的大爺大娘們好好探討探討。
她相信,大爺大娘們,一定會非常喜歡她說的話題。
沈今禾一進機械廠家屬院,門口年紀大的大娘們就看見她了。
“今禾啊,你今兒怎么回來了?快過來,讓大娘看看。”
沈今禾早就收起了她臉上的笑容,滿臉愁容地走過去。
“周大娘。”
周春娥一看,沈今禾怎么這么委屈的模樣?
“今禾,你這是怎么了,跟大娘說說,是不是謝廠長他們又欺負你了?”
旁邊另外一位名叫張桂花的老大娘說道,“我看差不多,那謝柔昨天回來以后,謝振山那老頭子到處嚷嚷說今禾打了她孫女兒,今禾怎么可能打她謝柔?”
沈今禾眼圈開始發紅,“張大娘,周大娘,謝謝你們,但是你們千萬別那么多,你們家里還有哥哥姐姐們在機械廠工作,讓我、讓謝廠長知道了,會不好。我沒關系的,誰讓我真的占了謝柔的位置呢,都是應該的。”
幾個老大娘聽了以后,也都跟著嘆了一口氣。
“今禾,不說這個,你今兒怎么回來了?”
沈今禾勉強露出笑意,“我和林耀離婚了,謝廠長說,今天中午請我到家里吃個飯。”
“啥?你和林耀離婚?”周春娥完全不敢相信,“今禾,你不是很喜歡林耀的么?”
沈今禾捏著衣角,低著頭,聲音也跟著低低的,“原本我也不想的,但是……”
說到這兒,沈今禾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周圍的幾位大娘急的啊,“今禾,你這是怎么了?”
沈今禾伸手擦掉眼淚,微微揚起頭,深吸一口氣,“我前天晚上聽到林耀說夢話,他說、他說……他說他從來就沒喜歡過我,他一直愛著的都是謝柔。他和謝柔都生了一雙兒女了,就是前幾天他抱回家的那對兒龍鳳胎。”
“周大娘,你不知道,我這十天來,對那兩個孩子親力親為。可是現在一看就那個男孩兒,我就好像看見了謝柔一樣。既然他們是真心相愛,又都是新社會了,我就沒必要在他們中間橫插著,我和林耀離婚,林耀自然能娶謝柔為妻。”
“我、我由衷的希望,他和謝柔能夠白頭到老。我委屈一些不算什么,我愿意委屈自己,成全他們。不然,謝柔還要一直因為她三個月前生了孩子,藏著掖著的,我看著也心疼。”
沈今禾這么一段話中,那可謂是信息十足。
聽的幾位老大娘是一愣一愣的。
但是自古以來,人內心的八卦之魂就是在熊熊燃燒著的,再艱難困苦,那都不曾磨滅。
他們到底聽到了什么?
林耀娶沈今禾之前,就和謝柔亂搞上了?
這簡直是在亂搞男女關系!
不對不對,謝柔三個月前生了兩個孩子?就是那對兒龍鳳胎?
哎呦呦,怪不得,看看那謝柔,才十九,之前雖然結過婚,但是那男人兩個月就死了。
看看那胸脯,一定是奶孩子了。
看來奶水還不少嘞!
看來,謝家和林家這是要趕盡殺絕。
將謝柔這個親生女兒認回來,就不管沈今禾了。
想到這里,幾位大娘看向沈今禾的目光中,更添了幾分同情。
要知道,在這家屬院里,這些人可是看著沈今禾長大的。
謝柔他們不了解,沈今禾什么樣兒,她們能不知道嗎?
看看,從小就極度懂事的沈今禾,反而不受謝家父母的寵愛。
真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啊。
這可憐的沈今禾。
沈今禾笑的十分勉強,“周大娘,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你們是看著我從小長大的。但是,這就是我的命,我不在意的。畢竟,沒有什么比林耀和我結婚當天晚上,出去守著謝柔生孩子更慘……”
幾位大娘感覺更炸裂了.
沈今禾和林耀結婚當天晚上,新郎跑出去守著謝柔生孩子?
這特么是人么?
試想一下,自己的女人如果嫁了個這樣的男人,那可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各位大娘,嬸子,你們不用替我難過。我這樣挺好的,我今天來的早,就是來跟你們嘮嘮嗑,我什么都沒說,你們也當什么都沒聽見。你們知道的,如果讓謝廠長知道,我就更沒有容身之地了。”
周春娥她們連連保證,“今禾,你放心,我們不會到處亂說的。就是可憐了你。”
“是啊今禾,那你離婚了,林家你回不去了,謝家你還能回來嗎?”張桂花問道。
雖然她這么問著,但是這些天謝家找回了謝柔以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這個家,不再是沈今禾的家,她是回不來的。
兩行清淚劃過沈今禾的臉頰,“張大娘,這里不再是我的家,我就不回來了,免得……免得惹人厭煩。”
該說的暫時都說了,沈今禾站起身,“各位大娘,嬸子,我以后有機會的話,會常回來看你們的,我先去看看爺爺。”
看著沈今禾悲傷離開的背影,幾位大娘湊到一塊兒開始議論紛紛。
沈今禾勾起嘴角,議論去吧,到不了晚上,整個機械廠家屬院里就會全都傳開了。
她要讓林耀沒機會競選小組長,要讓林耀快點兒將謝柔娶進門,誰也別想逃!
沈今禾往里面走,一轉彎,她生活了十九年的院子就在眼前。
與以往不同,現在沈今禾簡直將這座院子看成了挖寶的地方。
一會兒,這個小院子以及房子里的所有東西都會收進她的空間里!
沈今禾剛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謝振山在那兒給他的兩盆蘭花澆水。
老頭子就沒什么高尚的情操,還裝蛋一樣弄兩盆高潔的蘭花,呸!
謝柔從屋里出來,要給謝振山倒水,一下子就看見了沈今禾。
她立馬換上了一張假臉。
“今禾?你來啦!”
謝振山聽到這話,轉身一看,就蹙起了眉頭,“你還好意思來?你看看你將小柔打的,她的臉現在還紅腫著,你讓她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出門?”
沈今禾很是開心,謝柔不出門正好啊。
正好給流言蜚語……呸,不對,那些事實多一些傳出去的時間。
沈今禾沒接謝振山這個話,“謝廠長叫我今天過來吃中午飯。”
謝振山輕哼一聲,“吃吃吃,就知道吃,從小你就是最貪吃的!”
沈今禾翻了個白眼兒。
從小她是最貪吃的?明明她才是最懂事的那個。
兩個哥哥天天爭來搶去的,要么就知道哭鬧,反而她乖巧懂事,被家里人當成理所當然。
最后就演變成了,她什么都要讓著兩個哥哥。
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誠不欺我。
“我最貪吃?我那么貪吃怎么沒把你這老爺子一起吃了?不過也對,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就剩一層皮,誰稀罕吃!”
謝振山:……
他將桶放下,“我聽說,你要和林耀離婚?離什么婚離婚?你不嫌丟人,我都嫌丟了這張老臉!”
沈今禾挑眉,她將離婚證拿出來在謝振山眼前晃了晃,“老爺子,那不好意思了,已經離好了,你的臉已經沒了。”
謝振山整個人僵在那兒。
他以為自己老到耳朵出問題,聽錯了。
沈今禾從來沒有這個態度對他說過話。
“沈今禾,你說啥?”
沈今禾滿臉惋惜,“老爺子,你現在不僅僅是臉沒了,你耳朵也聾了,我說的話你都聽不見了,這可怎么是好。”
謝振山怒道,“沈今禾,你瘋了?”
沈今禾一下子笑起來,“哎呦,老爺子,你這次說到點子上了,我是瘋了,瘋點兒真好。”
這一下,讓謝振山原本要發出來的火氣不知道怎么辦。
整個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
謝柔趕緊去扶謝振山,“爺爺,您別生氣,今禾肯定是因為離婚的事情太傷心難過了。”
她雖然這么說著,但是心里簡直激動死了。
她昨天擔心了一晚上,生怕沈今禾就是一時的氣話。
如果她今天早上反悔,不和林耀離婚,她可怎么辦?
現在,她看見了離婚證,她簡直高興到想要飛起。
沈今禾走進屋子里,屋子里還沒人。
周雨蘭是紡織廠的會計,今天也上班去了。
謝家的大兒子謝立鴻今年二十三歲,幾年前就去當兵,混的不錯,現在就是連長了。
是謝家一直引以為傲的存在。
原本謝立鴻所在的部隊是駐扎在別處的。
但是前幾個月,據說整個師都駐扎在這附近,謝立鴻自然隨著也跟了回來。
謝立鴻覺得自己二十三歲就是連長,很是了不得,一般的姑娘他都看不上,到現在還沒結婚呢。
倒是之前聽周雨蘭說,有軍醫還是有文工團的女兵啊,都在追求謝立鴻。
沈今禾撇撇嘴,呸!
分明是謝立鴻自己那方面不行,娶個屁的老婆!
上輩子,她自己賺的錢,有多少搭進去讓謝立鴻看病了?結果都不行,他自己就是立不起來,看破天也沒用!
因為這個,謝立鴻越來越多疑,總覺得誰看他都不是好眼色。還到處瞞著這件事情,以為身邊誰都不知道呢。
后來一次出任務,謝立鴻頂替了別人的功勞,腿受傷,還光榮轉業成了英雄呢。
再之后,有人知道謝立鴻不行,都以為他是因為腿被炸傷那次,真的是找了個好借口。
這個傻逼不要臉,這次,她要讓謝立鴻連狗熊都當不上,還英雄?
二兒子謝旭坤現在也在機械廠工作,是工會的干事,所以現在也沒在家。
沈今禾直接坐在椅子上,“這都幾點了,謝柔你不去做飯?你們謝家請人吃飯就是這個態度?”
謝柔決定,今天不和沈今禾計較。
原本今天請沈今禾過來,一個是讓她給自己道歉,再一個就是說明天替考的事情。
只不過,她真的不會做飯。
在沈家的時候,沈家父母不要求她做飯,她是真的不會干。
“我先去洗菜,一會兒媽就回來了。”
說著,謝柔就去廚房了。
沈今禾看著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也沒動。
謝振山一進門,她就捂著肚子站起來,“我肚子疼,去廁所。”
謝振山就看不慣沈今禾,以前文文靜靜地,什么都給家里干,謝振山覺得那是沈今禾應該做的。
現在知道不是親生的,是越發看起來不順眼,一整個小家子氣。
“果然鄉下人的胚子,上不得臺面!”
沈今禾將自己關進廁所里,將廁所門從里面插上,大夏天的,旱廁里的味道能將人熏一個大跟斗。
沈今禾重生之前,已經很久沒上過這種廁所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
她直接鉆進空間里,進了謝家院子里的小倉房。
與在林家的時候一樣,倉房里的所有東西,一掃而空,一根柴火,一根麻繩都不能留下。
隨后,沈今禾就下到了地窖里。
別人不知道,她沈今禾可知道,謝家這個地窖里可是別有洞天,好東西多的很。
謝家老爺子謝振山單獨在地窖里弄了個地方,是連謝淮都不知道的。
這里面可是藏了銀元、金條、古董和字畫的。
要知道,在九幾年,老爺子還拿出來拍賣了,弄了不少錢在手里。
除了拍賣掉的,其他的東西也都落入謝家三兄妹的手里,跟她沈今禾是半毛錢關系沒有。
現在很好,這些東西都沒有署名,全是她的了。
沈今禾將地窖里的所有東西,一掃而空。
緊接著,沈今禾又去了謝家另外幾個房間,這次沒人在床上睡覺,所有的東西都收進了空間里。
沈今禾又將原本床底下的墻面摳開,里面有謝淮和周雨蘭藏著的各種錢和票。
謝淮不愧是廠長,尤其機械廠還是大廠,這里面藏的全國通用的票可真多啊。
沈今禾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墻洞里存了這么多錢和票。
要知道,謝淮是廠長,工資本來也不多,根本不敢將錢存到銀行這種地方去,到時候一查一個準兒。
現在都進了她沈今禾的腰包,沒有比這更讓人滿意的了。
沈今禾掏完墻,又開始摳地板。
也不知道謝家和林家是不是商量好的,都喜歡這么藏東西。
如果她不是重生的,哪里知道,謝淮和周雨蘭互相存著心思,單獨藏了東西呢。
這還是上輩子,謝家搬家,她偷偷看見兩個人分別將藏起來的東西收走呢。
不同方向的地板下面,一邊是謝淮單獨藏的金鏈子,還有另外一些錢和票。
另外一邊,是周雨蘭在紡織廠當會計做的假賬。
沈今禾不得不佩服周雨蘭,現在就敢做假賬,回頭她就將周雨蘭送進去,讓他和林安福作伴!
現在就差外面的雞鴨鵝豬,還有廚房以及謝振山坐著的方廳了。
沈今禾做這一切速度非常快。
從她說肚子疼去上廁所,到她重新回到方廳里,只用了不到三分鐘。
沈今禾洗了洗手,重新坐下來,還在那兒感嘆著,“老爺子,你們家風水不好,我一到你們家來就鬧肚子。”
謝振山怒道,“那你滾出去!”
沈今禾靠在那兒,“滾?往哪兒滾?我也不會啊,要不老爺子你給我演示一下,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學習能力是非常強的,你就滾一次,我保準能學會!”
謝振山怒火叢生,“沈今禾,你今日就是來氣我的?”
沈今禾表情很是無辜,“老爺子,看你說的,不是你們請我吃最后一頓飯么?我這么給你們面子來吃飯,你說我是故意來氣人的?”
謝振山站起身,拄著拐棍往外走。
沈今禾無所畏懼,直接將方廳里的桌椅板凳一遭全收走,愛啥啥。
話說,沈今禾還琢磨她從昨天半夜還有剛剛收走的哥哥衣柜啊,桌子的抽屜里啊,不知道還有什么,她現在沒時間去看。
等都忙完,消停了,她再去看看有沒有這幾家兄弟姐妹的小秘密之類的。
最好能有。
這樣她就能輕松拿捏住敵人的命脈,比如像林安福一樣!
沈今禾一邊想著一邊進了廚房,謝柔正在那里摘芹菜。
看得出來,謝柔不會干活。
沈今禾上輩子原本也是信了謝柔的話,以為沈家的人都苛待她。
后來她發現,謝柔長在鄉下,一雙手上一點兒干活的痕跡都沒有。
再之后,有一次,謝柔之前的婆婆來找她,她聽見了兩個人的談話。
原來,哪里是沈家人逼著謝柔嫁給她那個已經死了的亡夫趙衛安,實在是謝柔自己看中了人家給的三百塊彩禮錢。
上輩子謝柔哄騙林耀,說是三百塊的彩禮都被沈家人拿走了。
事實上,就是三百塊的彩禮壓根沒進沈家人的腰包,都讓謝柔一個人拿走了。
不僅如此,原本就不富裕的沈家,為了謝柔結婚面子上好看,還給她買了結婚的嫁妝,別人有的,一樣都沒少。
聽說,是沈家人特意去和大隊提前借了錢,還把家里的所有東西都湊了上去給謝柔置辦的。
卻不想,謝柔是個沒良心的,當時還不知道她不是沈家的女兒,就對沈家不管不顧。
現在知道她自己是謝家的女兒,更是直接斷絕了關系,不再往來。
現在,謝柔這些嫁妝,還有之前林耀用她沈今禾的錢買給謝柔的東西,剛剛都被她沈今禾收進了空間里。
沈今禾剛要說話,就聽見外面謝振山大吼了一聲,“誰,誰搶了我家的倉房!”
沈今禾挑眉,哎呦,老東西這么快就去倉房了?
謝柔一聽,趕緊慌忙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問,“爺爺,怎么了?”
沈今禾一看,機會來了!
她大手一揮,心里默念,廚房里所有東西收進空間里,和林家一樣,灶臺都被拔地而起,直接進了空間里。
就連地上剩的新鮮的芹菜葉兒,沈今禾都收了進去。
要知道,現在物資困難,吃的東西也拮據。
這么新鮮的芹菜葉,焯水還能拌一拌,或者蘸醬吃呢。
正所謂,一不做二不休,謝振山現在就發現了,那就索性全收走。
反正誰也查不出來什么。
更何況,謝淮和周雨蘭回來以后,是壓根不敢去報案的!
瞬間做完這一切,沈今禾追著謝柔也跟著跑了出去。
她那嗓門比謝柔還大呢。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一邊說,沈今禾一邊跑到院子里,順手將雞鴨鵝豬一股腦地塞進空間里。
豬食槽和雞食盆她都沒忘,她真的是太棒了。
沈今禾搶在謝柔前面,站到了倉房門口。
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的倉房,她張大了嘴巴,“老爺子,你們家這是干什么?因為今天請我吃飯,特意清空了所有東西,真的是怕我占一分一毫的便宜,你們真絕!”
謝柔也完全傻了眼,早上的時候倉房里還好多東西呢,怎么現在一粒玉米渣都沒剩?
謝振山捂著胸口,感覺自己透不過氣來。
他惡狠狠地瞪著沈今禾,“你這個掃把星!”
“你倆不準過來,我去地窖看看!”
謝振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藏了那么多年的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
謝柔輕聲說道,“爺爺,我去吧,您年紀大了,腿腳不好。”
謝振山說道,“不用,你在這兒等著。”
謝振山本來想順著梯子下到地窖里,結果發現,地窖里的梯子都沒有了!
謝振山心中怒罵,哪兒來的賊,竟然連梯子都不放過!
“小柔,進屋搬個凳子過來。”
沈今禾看著快步跑走的謝柔,心里美滋滋,還想要凳子?屁!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謝柔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跑回來。
“爺爺,凳子……凳子沒有了。”
謝振山本就心驚膽戰的,謝柔跑回來,他都沒聽懂,“什么沒有了?”
謝柔覺得自己解釋不清楚,“爺爺,你進屋看看吧。”
說著,她走過去將謝振山扶起來,兩個人朝著屋里走去。
沈今禾跟在后面,嘴里還念叨著,“謝柔你說什么呢?凳子還能長腿跑了?”
謝柔腳步踉蹌,她真的嚇死了,屋子里的東西,全沒有。
謝振山拉開門一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
謝柔根本攙不住他。
“爺爺,爺爺……”
謝振山眼睛一翻,直接躺在地上暈了過去。
沈今禾湊過去一看,嘖嘖……這老頭兒,也太沒能耐了,這就暈過去了?
真沒勁啊!
雖然心里這么想著,但是戲還是要演的,沈今禾覺得自己現在比謝柔更適合爭個影后什么的。
只見她一臉焦急地蹲在那兒,使勁兒掐著謝振山的人中,“老爺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我就來吃頓飯,你不至于這樣吧,你可別無賴我啊。你快醒醒!”
沈今禾可是下了狠手的,掐的謝振山直皺眉。
沈今禾扯著脖子嚷嚷,恨不得將家屬院的人都嚷嚷過來。
“快來人啊,救命啊。謝家老爺子怕我來吃飯,裝暈倒啊,快來人啊!”
這下好,左鄰右舍地都跑過來看。
要知道,就在剛剛——
沈今禾與林耀離婚。
謝柔和林耀亂搞男女關系。
謝柔生了林耀的孩子。
謝柔生孩子的當天是林耀和沈今禾結婚的日子……
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已經在整個機械廠大院傳開了。
幾個老太太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都說誰誰誰親眼看見的,那家伙老真了。
那將謝柔和林耀傳的,要多不要臉,有多不要臉的。
這會兒聽見沈今禾的喊聲,更多的是來看熱鬧的。
只不過,謝淮是廠長,大家還是有分寸的。
沈今禾一看人多了,就更賣力了。
“老爺子,快醒醒啊。”她一邊說著,一邊用了更大的力道。
終于,謝振山一口氣喘了過來,只覺得人中的地方火辣辣的,感覺都腫了起來。
“沈今禾!”
沈今禾松了一口氣,“各位爺爺奶奶,大伯,嬸子,你們聽聽,老爺子這中氣十足的,裝的可真像。”
她說著站起身,瞬間眼睛就紅了。
她的聲音婉轉輕柔,表情上滿是委屈,“老爺子,是你們要請我來吃最后一頓飯,還說要和我徹底斷絕關系的。沒想到,你們祖孫倆直接就上演了這一出,我知道,我原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我走就是,沒必要跟我演戲。”
“既然不想讓我在家里吃飯,你們早說,我自然不會來礙你們的眼。”
說著,沈今禾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謝柔,我已經和林耀離婚了,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求你、求你放過我吧。”
沈今禾一邊捂著嘴,一邊就要往外跑。
院門口的鄰居們看熱鬧一樣,但是更多的是對沈今禾的同情和憐憫。
要知道,就算不是親生的,畢竟還是家里養了十九年的女兒。
就算養條狗也是有感情的。
謝家終歸是太過絕情了。
謝柔聽著沈今禾的話,怎么都不對味兒。
她看見謝振山醒過來也松了一口氣,趕緊站起身喊住沈今禾,“今禾,你等等。”
沈今禾停下腳步,微微轉過身,“謝柔,我把一切都還給你了,你就不能放過我?”
隨著話音落,兩行清淚在她的臉頰上流下,看起來真的是楚楚可憐。
謝柔能夠感受到鄰居們看向她的目光不善,她是真的沒想到,沈今禾竟然這么能裝可憐。
“今禾,我沒有,你不要誤會我。”
沈今禾將眼淚擦掉,脊背挺直,看起來很是倔強的模樣。
“我沒有誤會什么,就此別過,再也不見。”
謝振山拄著拐棍,怒道,“站住!”
沈今禾再也忍不住,手里捏著帕子,嚎啕大哭起來,“我已經讓步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們到底還要怎樣?告訴我,你們還要怎樣啊?”
這下外面的有些年紀大的老奶奶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謝,就別逼孩子了,看看今禾都成什么樣兒了。”
“是啊,謝叔,差不多得了,你們不想留她吃飯就別吃了,讓孩子走吧。”
“就是,看孩子哭的。來,奶奶給擦擦。”
沈今禾一個柔弱,靠在一個鄰居錢奶奶的懷里,這弱不禁風的樣子,可給錢奶奶心疼壞了。
謝振山這個怒火是壓不住了,“你們、你們都被這個丫頭給騙了,這個死丫頭,看我今天不打死她!”
說著,謝振山舉著拐棍就要過來。
“都鬧騰什么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傳來,謝振山的拐棍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立鴻啊,你可算回來了,你看看,家里被沈今禾鬧騰的什么樣子了,我這把老骨頭,要讓她給氣死了呦。你可要給爺爺做主啊。”
沈今禾揚眉,在部隊的謝立鴻回來了?
沈今禾柔柔地靠在錢奶奶懷里,微微轉過頭看向走進來的謝立鴻。
他一身軍綠色的軍裝,看起來身形不錯。
不過,和謝立鴻一起進來的另外一名軍人看起來就更好了。
身姿挺拔,眉目俊朗。
這個人沈今禾上輩子見過,但是沒什么交集。
他就是謝立鴻天天掛在嘴邊,他們團最厲害,部隊里最年輕的團長,還說他是什么戰斗英雄,受過多少傷。
這人名叫顧同淵。
總之,謝立鴻見人就夸顧同淵,就好像夸他謝立鴻自己一樣驕傲。
沈今禾弄不清楚顧同淵多么厲害跟謝立鴻有什么關系,也不確定,這倆人到底是不是一伙兒的。
謝立鴻走到謝振山身前,“爺爺,這到底是怎么了?”
他雖然沒從部隊回家,但是家里面找回親妹妹的事情,他是聽說了的。
他這么問著四下環顧了一圈,就看見了一個陌生的面孔。
另外,他原來的妹妹,現在的沈今禾,流著眼淚,靠在鄰居錢奶奶的懷里,看起來分外柔弱。
謝立鴻這么一問,謝振山一下子還不知道從何說起。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說家里被掃蕩一空?
問題是,他和謝柔就在家里,壓根沒看見有賊出沒。
謝振山嘆了一口氣,拉過謝柔,“小柔,這是你大哥,謝立鴻。”
“立鴻,這是你親妹妹,謝柔。”
謝立鴻點點頭,上下打量著謝柔,看起來很是乖巧的樣子。
他走到顧同淵身邊,“爺爺,這是我們團顧團長。”
謝振山趕緊看過去,直接伸出右手,“首長好,原來您就是顧團長,立鴻以往寫信總能提到您,說您是戰斗英雄啊。快快,里面請。”
這么說著,謝振山才想起來,屋里面什么都沒有。
謝柔看過去,她赫然發現,這位顧團長竟然長的這么好。
身高比謝立鴻還高了不少,哪兒哪兒看著都好。
沈今禾悠悠地說道,“時常往家里寫信說部隊上的事兒?你們團的保密條令不怎么樣啊。”
謝立鴻以往對沈今禾就沒什么感情,反正這個妹妹什么都給他和他弟弟,存在感極低。
現在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嚇得他趕緊去看顧同淵。
“團長,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寫信沒說什么。”
沈今禾柔柔弱弱地站起身,“那你倒是把信拿出來證明一下啊。”
“沈今禾!”謝立鴻怒喝一聲。
沈今禾撇撇嘴,“錢奶奶,你們看,他們謝家,一個兩個的都在欺負我,又不讓我走。”
錢奶奶拉過沈今禾的手,“走,去奶奶家。”
謝振山還沒弄清楚事情呢,當然不能放沈今禾走。
更何況,明天還要替謝柔考試呢。
“立鴻,不能讓沈今禾離開,家里還有事情呢。”
顧同淵瞥了一眼,謝家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但是他也確實聽說,二連的連長謝立鴻家里找到了親妹妹。
此次出來就是機械廠有些事情要來溝通。
看來,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沈今禾,就是謝立鴻原來的妹妹。
這姑娘嘴皮子厲害的很,一下子就扎到了謝立鴻的命門。
不過沈今禾提醒了他,保密條令確實應該再好好學習學習。
謝立鴻走到錢奶奶身前,“錢奶奶,我在家,不會對今禾造成傷害的,您也知道,我們家也不是那種人。更何況,我們團長還在呢。”
沈今禾站直身體,“錢奶奶,謝謝您,我沒事兒的。我相信顧團長,人民子弟兵為人民,我也是人民,他會保護好我的。”
顧同淵挑眉。
謝立鴻蹙著眉頭,很是不滿。
沈今禾怎么突然變了,難不成是因為他有兩年沒見到沈今禾了?
之前部隊在外地駐扎,剛換到現在的駐地不久。
按理說,過些時日,因為他家在這邊,他應該會調往別的部隊任職。
謝立鴻將左鄰右舍還有家屬院來看熱鬧的人都遣散了。
院子里終于安靜下來。
“團長,這邊太曬,先進屋吧。”謝立鴻將顧同淵往里面讓,還使喚沈今禾,“今禾,去泡了茶過來。”
沈今禾跟在后面,“抱歉,謝連長,我已經不是你們家人了。”
謝立鴻平時使喚沈今禾習慣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小柔,去泡茶過來。”
謝柔張了張嘴巴,“大哥,你、你和顧團長還是先、先別進屋了吧。”
顧同淵看出來了,謝家有什么難言之隱,“謝連長,茶就不用喝了,直接去辦事。”
謝立鴻瞪了謝柔一眼,趕緊說道,“團長,還是先進屋休息一下。”
說著,他什么都不顧,就將顧同淵給請進了屋里。
這一邁進去可好,屋子里空蕩蕩的,廚房里灶臺地方的大坑還在。
家徒四壁這個詞都沒辦法形容現在的家。
謝立鴻整個傻眼,“爺爺,咱們家怎么……”
顧同淵確實沒見過這樣的家,他以為謝淮是廠長,不是說富裕,但是最起碼的生活用具都是有的。
“謝連長家里果然獨具風格。”
謝立鴻:……
他原本這次想要在顧同淵面前好好表現的,結果就這?
說完話,顧同淵就退出來,直接站到了門口的臺階上,這邊正好陰涼。
原本,顧同淵是可以直接離開去機械廠的,但是看見外面的沈今禾,他又留了下來。
人家不是說了么?她是人民。
“立鴻,你回來了?”
周雨蘭的聲音傳過來,言語中滿是驚喜。
隨后,謝淮也回來了。
謝立鴻趕緊去給介紹,“爸、媽,這是我們團顧團長。”
“團長,這位就是我父親,機械廠廠長謝淮。”
謝淮趕緊去和顧同淵握手,“原來是顧團長,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走,快進屋。”
顧同淵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謝廠長,屋就不進了,我這次來確實是有些事情與機械廠協商,我想你們廠已經收到文件了吧。”
謝淮連連點頭,“是是,收到了收到了。顧團長您放心,部隊上的事兒,我們上一百八十個心,保證完成任務。”
“雨蘭,快去做飯。正好今兒顧團長在,多炒兩個菜。”
顧同淵想想剛剛見過的屋里的場面,“謝廠長,飯就不用吃了。你們家的事情如果處理好了,我中午還有事情要辦,下午上班時間,我再去廠里一趟。”
謝柔慌忙走到周雨蘭耳邊,低聲耳語,嚇得周雨蘭慌忙往屋里跑。
結果周雨蘭發現,自己藏的假賬都不見了。
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整個人都不想動。
謝淮沒太懂,“顧團長,我們家里不需要處理什么事情,您來了,我們家是蓬蓽生輝啊,雨蘭,你干什么呢?”
謝柔繼續在謝淮耳邊耳語,謝淮蹙著眉頭,大步走進去一看,好家伙,他藏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這誰,是誰干的?”
說著,他就沖出了屋子,直接看向院子里的沈今禾。
可是,他還沒說話呢,沈今禾搶先一步。
“謝廠長,早上的時候你邀請我來家里吃飯,然后你們家就是這么邀請客人的?即便想永遠斷絕關系,也不用做的這么絕情,我也不是賴著你們不走,何必呢?”
沈今禾吸取了上輩子的經驗,她這輩子一定要將惡人先告狀進行到底!
“謝廠長,你們自己事先將東西藏起來,趁著我來就誣陷我。”沈今禾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既然如此,報案吧,正好顧團長也在,還能做個見證。我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我只想要一身清白。”
報案?
謝淮和周雨蘭都不知道東西是被誰拿走的,怎么報案?
如果他們報案了,人家將東西送到公安局或者檢舉到上級紀檢組,那么他們就徹底完蛋了。
周雨蘭嚇得臉色慘白,手都在抖。
那可是假賬,她之前為了挪廠里的錢,做的假賬。
她挪的不多,但是如果被發現,一樣是重罪。
謝淮藏了那么多錢和票,他和周雨蘭的想法是一樣的。
謝淮陰沉著臉,“今禾,你想多了,沒人要誣陷你,我們確確實實是要請你中午過來吃頓飯的。”
沈今禾別開臉,一臉委屈不說話。
謝淮心里亂成一團,但是他很快鎮定下來,“今禾,不管怎么說,你昨天打了謝柔,是也不是?”
沈今禾一看,不愧是謝淮,人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穩住的就是快。
她一聽,捂著胸口,踉蹌地往后退了兩步,一臉地不敢置信,“謝廠長,你、你還說沒有誣陷我?分明是謝柔仗著和林耀生了一兒一女過來欺辱我,你們真的是倒打一耙。你們知道,我沒有什么倚仗,但是,也不能就這么欺負了我。”
說著,沈今禾走到顧同淵身側,“顧團長,我是不是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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