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佛學的觀點,很多在我們二元論視角下看起來很悲傷的事實,就變得不會那么難以接受了。比如說,我們一開始提到的,我們每個人都繞不開的生死問題。“如果說佛學能對‘死亡恐懼’或‘死亡焦慮’提出什么樣的解決思路,那么就是它從根源上看到‘死亡’這一概念的荒謬,而這種荒謬來自人的巨大的‘無明’。”
我們的死亡焦慮來自哪呢?其實就來自我們形成的“我執”。我們從“我”這個概念出發,切割出了我們與宇宙、自然之間的界限,并生成一種獨立和自洽的生命自我想象。這種“我執”一旦建立,它就會面臨一個赤裸裸的真相,那就是在這個無常的世界,“我”是沒法永恒的。我們抗拒這個事實,但又無能為力,因此會產生巨大的缺憾感。因為有了這樣的觀念,所以我們才有了死亡的說法,以及隨之而來的對死亡的焦慮。而在當代,我們又似乎很避諱去談論死亡。我們會利用現代消費社會所提供的便利,不斷地通過感官欲望的滿足,來轉移這種深層的存在焦慮,也就是所謂的“娛樂至死”。但是,我們越想用欲望的伸張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也就是所謂的生,其背面就越顯現出對死的畏懼。
那么,佛學又是如何去論述死亡的呢?在《大涅槃經》中,佛陀在生命的最后階段,說出了他的最后法偈:“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這就是涅槃最為深層的內涵:“死亡不過是世間的一個生滅現象而已,所謂的生與死,不過是我們的幻覺,一切事物,說到底,也只是緣起緣滅,沒有一個嶄新的生,也沒有一個老舊的死。”也許,死亡焦慮并非一個人們與生俱來且注定逃脫不了的“魔咒”。
某人曾經參與了一場土家族的喪禮。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的堂屋里,歌聲繚繞,十分熱鬧,村民手里拿著圓盆,繞著棺材載歌載舞,一派喜樂的氣氛。這樣一場“另類”的喪禮,讓他想起了莊子的“鼓盆而歌”:生命源于自然,又復歸自然,生生不息,有何悲苦?他還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小的時候他曾經得了一場重病,在患病的過程當中,他持續高燒,甚至產生了種種幻覺,比如說看到金色的鯉魚在身邊游來游去。不過,那時候的他好像并沒有產生任何對死亡的恐懼,只是感覺到在醫院里,針頭扎進血管會很痛,那種居高不下的體溫會讓人感到很難受,但除此之外,他并沒有想到死亡,那當然就更不會感到害怕了。他說,回想一下,如果那個時候他自己就因病夭折了,家人可能會因此而痛苦,但他自己卻可能只是感覺像玩了一次人生的“快閃”而已。他還記得,他兒時在老家參與一場葬禮的過程。他記得當時他和小伙伴在旁邊嬉戲打鬧,完全沒有感受到死者和堂屋中擺著那口漆黑的棺材所帶來的恐懼感。他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所感受到的葬禮跟春節時候的家庭聚會一樣,沒什么差別。
他說,這也許體現的是一種生命最初的直觀認知特色,這個世界就是這么運作而已。那個時候,死亡的觀念還沒有在他的頭腦里登堂入室。所以,就更無所謂“死亡焦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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