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
01
我叫林秀芝，59歲，來自一個偏遠的小縣城。
年輕時只念到初中，后來因為家里條件不好就輟學(xué)了，早早地嫁到了鎮(zhèn)上一個普通人家。
丈夫是鎮(zhèn)上的水電工，雖說不是什么“鐵飯碗”，但那時候能進單位就算體面人了，我一直在鎮(zhèn)上的供銷社干些雜活，后來供銷社改制，也算給我們老員工安排了“下崗轉(zhuǎn)崗”的補貼，熬到了退休。
我和丈夫育有一子，名叫周磊，今年33歲。
我們這一代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為了供他上大學(xué)，我們省吃儉用，甚至賣掉了老家的幾畝薄地。
他也爭氣，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省城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后來娶了個城里姑娘，名叫林可，比他小兩歲，是個會計。
本以為兒子成家立業(yè)，我們老兩口終于可以松口氣，盼著退休后過幾天清凈日子?？蓻]想到，日子剛剛安穩(wěn)，煩心事卻接踵而至。
丈夫兩年前因病去世，留下我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老屋。好在退休金每月三千多，夠我一個人花。
原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該為自己活一回了。可兒媳的一句話，把我的平靜生活打了個稀巴爛。
她說：“媽，您一個人住著太浪費了，不如來省城幫我們帶孩子，也順便節(jié)省點請保姆的錢?！?/p>
我愣住了，不是因為她說得不近人情，而是那種把我當成“保姆”的口氣和語氣，讓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冷意。
02
起初，我是猶豫的。
我想，帶孩子本就是長輩的責(zé)任，兒子兒媳工作忙，我?guī)鸵话岩矡o妨。于是那年冬天，我把家里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帶著社?？ê蛶准Q洗衣服，坐了五個小時的車，去了省城。
初到兒子家時，孫子剛滿一歲，正是哭鬧人嫌的時候。兒媳林可剛開始還算客氣，說什么“媽您辛苦了”“有您在家我就放心了”，我心里也寬慰?？蓻]過幾天，她的“本來面目”就顯露出來了。
每天六點不到，我就得起床給孩子煮粥、洗奶瓶、換尿布。
等他們夫妻二人上班走后，我一整天就圍著孩子轉(zhuǎn)。
喂飯、哄睡、洗衣、拖地，連口熱茶都顧不上喝。
晚上他們回來了，我得再準備晚飯、洗碗、收拾廚房。
哪怕孫子半夜哭鬧，我也得第一個起床。
有一次，我實在撐不住，頭暈得厲害。林可下班回來看到我坐在沙發(fā)上喘氣，眉頭一皺，直接說：“媽，您是不是感冒了？那您還是別靠近孩子了，傳染他怎么辦？”
我那一刻真的心寒了。我是他的奶奶，不是你家的傭人。可我沒說出口，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間，眼淚掉了一夜。
第二天，我還是照常起床干活。那時候我心里還想著，忍忍就過去了，等孩子大點也許會輕松些?？晌义e了，這個“無底洞”根本沒有底。
有一回是過年，我提議回老家一趟，去給你爸掃掃墓，順便看看親戚。林可一聽，臉就拉下來了，說：“哎呀媽，這時候您要走，那孩子怎么辦？我們哪有假期??？請個保姆又貴又不靠譜。”
我說：“那我年都不過了？”
她回我一句：“您就別那么多講究了，過年哪兒不是過？”
我氣得一句話沒說，把門一關(guān)，眼淚噼里啪啦掉下來。我這輩子辛辛苦苦，為了這個家付出所有，連個年都不能回自己家過了？
一年春天，孫子生病住院，我整整在醫(yī)院守了三天三夜。
林可倒好，每天只來一趟，看看孩子就走。
第三天夜里，孩子發(fā)高燒不退，我一個人慌得不知所措，跑上跑下找醫(yī)生。
等好不容易退了燒，我靠在椅子上打盹，她來了，看我沒精打采的樣子，輕飄飄地說：“媽，您是不是老了，精力不行了？
要不我們請個專職保姆吧。”
我聽了這話，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因為她終于要請保姆了，而是她的那句“老了，精力不行了”，像是要把我從“工具人”的崗位上辭退。
我那晚回家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想了很多，從年輕到現(xiàn)在，從為兒子上學(xué)東奔西走，到如今賣命帶孫子，我到底圖個什么？我只是想被尊重，被理解，被當人看。
第二天，我悄悄打包了自己的行李，拿上社保卡，留下一張字條：“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做不到你們心中的保姆。”
我回到了小縣城，回到了那個雖然孤單卻屬于我自己的家。
03
回來后，鄰居們都問我怎么提前結(jié)束“帶孫計劃”，我只是笑笑說：“人老了，該歇歇了?！?/p>
我知道，很多人會說我狠心、不顧兒孫，但只有我自己明白，尊嚴，是一個人最后的底線。
我沒有和兒子斷絕關(guān)系，但我也不再輕易妥協(xié)。過年過節(jié)，他們?nèi)魜硖酵倚δ樝嘤?；他們?nèi)舨粊?，我就包個小餃子，煮一碗熱湯，自己給自己過節(jié)。
我不怨兒子，更不恨兒媳，只是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你若不活成自己的主人，就只能活成別人的保姆。
或許某一天，兒子會讀懂我留下的那張字條；或許不會。但沒關(guān)系，我有我的生活，我也該為自己活一回了。
而我知道，這一次，我不會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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