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林宇航，今年37歲，初中學歷，離異，獨自帶著一個9歲的女兒生活在一個小縣城里。我的工作是一家家具廠的車間主管，干了十多年，收入不算高，但勉強夠一家人的開銷。

我出生在一個普通農村家庭，是家里的獨子。

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父親在鄉鎮企業上班，母親則是典型的農村婦女，操持家務、照顧老人、拉扯孩子。

我的母親叫張桂芳，今年已經59歲了。

當初她為了幫她娘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不惜和我爸鬧到離婚的地步，從此我的人生也跟著改變。

那年我才18歲，剛中考落榜，正處在人生的岔口。父母的離婚成了我青春期最深的陰影，而母親那句“你爸太自私了，我弟弟才是我唯一的親人”，徹底改變了我對“母愛”的理解。

從那以后，我跟著父親生活。

后來父親再婚，我也有了繼母。

原本我對繼母充滿敵意，但這些年她對我和我女兒的關心與付出，早已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我對“家”的定義。

而我親生母親，消失了十九年，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開口卻是：“我老了，想回來養老。”

我看著她，指著繼母說：“她才是我媽。”

02

我第一次意識到母親偏心，是在我13歲那年。

那年我們家蓋新房，父親攢了幾年準備的錢，打算建個五間平房。

可這時候舅舅突然出了事——賭博欠債，被人堵在家門口討債。

母親哭著跑去找我爸，求他拿出建房的錢救舅舅一命。

父親一開始不同意，說：“這是咱們的房子錢，不能動！”可母親不聽，整夜整夜哭，還給家里人打電話“告狀”，說我爸冷血。最后父親拗拿出了一半的錢給舅舅。

房子沒有建成，我們一家繼續住在那破舊的瓦房里。冬天漏風，夏天漏雨，墻皮脫落，窗戶用塑料布糊著。可是我從沒聽母親說過一句對不起。

我15歲那年，父親下崗，家里靠母親種地和養豬維持生計。那時候我已經懂事，想出去打工補貼家用，可母親卻不讓我：“你還小，出去干啥？你舅舅缺人去工地，你去給他幫忙。”

我不情愿，但還是去了。舅舅嘴上說給我工錢，結果三個月下來，一分錢沒拿到。他說：“你小姨的錢我都還不上，哪還有工錢？”母親聽了，反倒埋怨我，說：“你舅舅都已經這么難了，你還計較錢？”

這就是我親媽教我的“親情”。

18歲那年，我中考落榜，想復讀。父親同意，但母親堅決反對，說：“復讀哪有出路？你舅舅在外地做工程，正缺人手，你跟他學點手藝，以后有飯吃。”

我不甘心，但母親態度堅決。父親和她大吵一架，她竟然說：“你不幫我弟弟，我就跟你離婚！”

結果，她真的離了。離婚的那天，她連一句話都沒對我說，頭也不回地走了。

后來她跟舅舅搬到了一個小城市，說是給舅舅看孩子。我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跟著父親艱難度日。父親后來娶了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女兒，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一開始非常排斥繼母，總覺得她是“搶走”我爸的人。但她從未對我和我爸的過往說過一句壞話，也沒偏心她自己的女兒。每次我生病，她起早貪黑帶我去鎮上的醫院，熬粥喂藥，比親媽還親。

我22歲那年結婚，婚禮的錢是父親和繼母東拼西湊借錢辦的。母親沒有來，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婚后我有了女兒，繼母高興得像中了獎，整天抱著孩子，逢人就說：“這是我孫女！”

那幾年我雖然過得不富裕，但心里踏實。我知道，家里還有人惦記我、心疼我。

可生活總不會一帆風順。30歲那年，妻子出軌，我提出離婚。她走得干脆，孩子也不要。那段時間我一度抑郁，是繼母每天做好飯，哄我吃，陪我說話，甚至拉著我去廟里拜佛，求我能“想開點”。

我慢慢走出來，帶著女兒過日子。工作也穩定了，生活也有了方向。直到2023年底，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宇航，我是你媽……”

我一愣，她的聲音我已經快忘了。

她說她病了，舅舅欠了大筆網貸跑路了，她孤身無依，想回老家養老。她哭著說：“我就你這一個兒子啊，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但我老了，真的走不動了……”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你回吧。”

她回來了，住在老房子里。那天我帶女兒去看她，她一眼認出我的女兒，激動地抱著孩子哭：“你長得真像我小時候的宇航……”

女兒躲在我身后，怯生生地問我：“爸爸，她是誰？”

我看著母親，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繼母，我指著繼母說：“她才是你奶奶。”

母親的臉一下子僵住了：“宇航，你怎么能這樣說話？我是你親媽啊！”

我笑了笑，說：“你是我親媽沒錯，但你當年也親手把我推開了。你不是為了舅舅離婚，拋下我嗎？現在你想回來養老，問過我這‘兒子’愿不愿意了嗎？”

母親撲通跪下了，哭得撕心裂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那時候被家里逼的，我弟弟真的走投無路了……”

我扶都沒扶她一把，只是輕輕說：“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想起你弟弟，我現在只想起她。”我轉頭看著繼母，眼眶泛紅。

03

母親最后還是住在了老房子里。雖然我沒有斷了她的生活費，但我也沒有再去看她。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年她能在家庭和娘家之間多一點平衡，也許我們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但人生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我女兒有時候會問我：“爸爸，奶奶是不是不喜歡你？”

我笑著說：“她只是太喜歡她的弟弟了，忘了還有個兒子。”

人生很長，選擇卻是一瞬間的事。

如今，我不恨她，但也回不到從前了。她曾經放棄我，如今我也只能把她當個親戚看待。

但繼母，她沒有和我有血緣，卻用行動詮釋了“母親”的含義。她才是那個，陪我走過風雨，給我溫暖的人。

這世上，有一種親情，不在血緣，而在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