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翠花，今年68歲，初中文化，年輕時候在小縣城的棉紡廠干了一輩子，五十多歲那年工廠改制，我被辭退了，拿了一筆補償金后，就一直靠退休金過日子。

退休金不多，一個月三千出頭，放在村里已經算不錯了。

我是個寡婦，老頭子走得早，那年我才四十出頭，女兒王麗才剛上初中。

為了把她一個人拉扯大，我吃了不少苦。

后來她考上了縣城里的中專，畢業后在醫院做護士，嫁了個公務員，過得還算體面。

她老公叫趙永勝，是個沉穩寡言的人，對我不冷不熱，但也沒讓我太難堪。

十年前，我年紀大了，身體也開始出現毛病，尤其是那次心臟病發作后，王麗把我接到了她家，說讓我在她家養老。那時候我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覺得自己一輩子苦，總算有個依靠了。

她家有個兒子，也就是我外孫，叫趙凱，那時才上小學，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我在她家這十年，看著他長大、上大學、談戀愛，甚至我還出錢給他買了人生第一輛車。

誰能想到，這十年后，我竟然會流落街頭，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02

我搬到女兒家那年，本來是想著幫她分擔點家務，照顧外孫。

她上班忙，女婿又不太管家里的事，我就主動承擔起家務和做飯的活兒，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先把菜買好，回來做飯、打掃衛生。

趙凱放學回來，我就給他熱牛奶、削水果，晚上監督他寫作業。

剛開始幾年，王麗對我還算體貼。每個月從我退休金里拿一千五百塊，說是幫我存著，怕我亂花。

那時候我也沒多想，反正住在人家家里，總要有些貢獻。

可慢慢地，她開始對我有點不耐煩。

做飯咸了點，她就皺眉頭，說我老了，味覺不準；洗衣服沒分開，她就當著趙永勝的面埋怨我不講衛生；連趙凱跟她頂嘴，她都能怪到我頭上，說是我寵出來的。

我忍了，想著一家人，不計較這些。

轉折點出現在三年前。

那年村里搞拆遷，我那間老房子雖然破舊，但地段好，居然評了個好價，總共賠了六十萬。

王麗一聽，高興得不行，立馬帶我回村簽字，說要替我打理。

她說：“媽，你年紀大了，拿著這么多錢不安全，放我這兒，我幫你保管。”我那時候心軟，也信她，就把錢轉給了她。

她又說：“凱凱馬上要考研了，壓力大，咱給他買輛車吧，省得他來回奔波。”我同意了，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外孫。

她說買個十來萬的車，我點頭。

可后來我才知道，她買的是二十多萬的合資車，還給趙凱配了個新手機，說是“年輕人得體面點”。

那六十萬，就這么沒了個影兒。

去年冬天，我感冒了一次，咳嗽特別厲害，晚上咳得睡不著。王麗本來就嫌我年紀大、毛病多，這次更是直接說：“媽，你這年紀，哪能不生病？可我們也不是醫院，實在照顧不過來了。”她話說得客氣，但意思我聽懂了。

趙永勝也沉默了，趙凱更是不搭理我。

再后來，我在他們家里就像空氣一樣。吃飯時沒人叫我，做飯的活兒也不讓我動了，說是怕我累著，但其實就是不想讓我進廚房。我住的那間小屋越來越冷清，連個電熱毯都沒人給我換新的。

直到上周，王麗突然跟我說：“媽，凱凱今年要結婚了。女方家條件不錯，但彩禮要求也高，咱家也得拿出點誠意。”我一聽這話，心里就涼了半截。

“你不是說那六十萬我幫你存著嗎？”我問她。

她一愣，隨即笑了笑，說：“媽，那錢都花了，凱凱讀書、買車哪一樣不是你愿意的？再說了，你這十年吃住都在我們家，我也沒跟你算賬。”

我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第二天早上，我收拾了幾件衣服，準備搬回村里老宅，可到了那兒才發現，房子早就拆掉了，地皮已經圍上了圍擋。村干部說：“王麗早把這邊手續都辦了，房產過戶也改了名，現在是她名下。”

我沒地方可去，回到她家門口，她卻攔著不讓我進。“媽，你別怪我，凱凱要結婚了，家里地方不夠，你要是真沒地方住，我給你找個養老院。”

我沒說話，轉身走了。

那天晚上，我睡在了公園的長椅上。

冷風刮得我直發抖，我把那件最厚的棉衣裹緊了些，想起十年來在女兒家無怨無悔地付出，卻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心里像刀割一樣。

第二天，我去了街道辦，希望能申請臨時救助。工作人員看著我滿臉的皺紋和凍得通紅的手，嘆了口氣，說：“大娘，你女兒是有能力贍養你的，你要是愿意，我們可以出面調解。”

我點了點頭，但心里卻沒抱什么希望。

有些傷害，是談不回來的。

03

現在，我住在街道安排的臨時庇護所里，一間十幾平的小屋子，有熱水、有床，比起在街頭露宿，已經好太多了。

我每天早上出去走走，給自己買點早飯，再去公園坐坐。偶爾也會碰到熟人問我怎么了，我就笑笑說：“出來散散心。”

其實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回女兒家了。有些門，一旦關上了，就再也打不開。

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人老了，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兒女身上。他們有他們的生活，有他們的算盤。而我們，得給自己留條退路。

至于那六十萬，我不后悔。畢竟是給了孫子，哪怕他如今連句問候也沒有，但我心里清楚，那是我心甘情愿的選擇。

只希望以后，別再有像我一樣的老人，老來無依。

愿每個父母，都能被善待；愿每一個“家”，都不會把年邁的母親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