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林慧,今年剛好滿五十五歲。
中師畢業后,我就在我們小縣城的一所小學教書,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去年秋天正式退休,退休金一個月四千多,雖然不算多,但對于我們這地方來說,日子也還過得去。
我老公叫趙宏,今年比我大兩歲,是縣城里一家國企退休的職工,早我兩年退了休。他為人老實,話不多,平時就喜歡在家養花種草,看看報紙、打打太極。我們倆的感情還算平穩,沒有大風大浪,但也沒有太多浪漫。
我們有一個兒子趙磊,大學畢業后去了外地工作,成家立業,如今已經很少回家了。兒媳人不錯,工作也挺忙的,一年也就過年能回來住上幾天,平時我們和年輕人也沒太多交集。
本想著退休后終于能好好歇歇,出去走走,跟老姐妹們報個旅行團,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沒想到,我剛剛辦完退休手續,人生的“第二春”還沒開始,小叔子趙建國就把婆婆送到了我家門口,說他要外出做生意,暫時照顧不了母親。
我當時聽得腦袋一炸,心里那個火蹭蹭地往上冒。“誰媽誰伺候”,這話我當時沒說出口,但一顆釘子已經悄悄釘在了心底。
02
我和婆婆的關系,從來就不怎么親熱。結婚那年,我才二十三歲,剛從師范學校畢業,被分配到縣城小學教語文。
那時候趙宏家里條件不好,婆婆堅持要我們在鄉下辦酒席,說什么“不能丟了老趙家的臉”,我忍了。
婚后頭幾年,我們和婆婆一起住。
那段日子,我幾乎每天都哭。
婆婆特別強勢,愛挑剔,飯菜不合她胃口就陰陽怪氣,說我“書讀得多了不中用”;我早上六點多要去學校,她偏偏讓我先喂雞、掃院子、燒早飯,弄得我天天踩點進校。
最難受的是,她重男輕女,我懷孕那年,她天天念叨要生兒子,等我生了個兒子,她才算“滿意”地笑了笑。
但這點笑容,并沒換來她對我的好。
我坐月子那會兒,她就張羅著讓小姑子來住,說“女孩子以后得學會照顧家”,結果我虛弱得沒法下床,婆婆讓小姑子睡我旁邊,嫌我占床鋪,要我去沙發上將就幾晚。
我忍著眼淚熬過去了,只因那時候家窮,我也沒地方可去。
后來我們搬到縣城單位分的房子里,婆婆不愿意搬進來,說城里空氣不好,住得不自在,我心里其實是松了一口氣。
可每年過年、節假日,她總要來住幾天,一來就指指點點:嫌我飯做得咸,嫌我衣服沒疊好,甚至嫌我說話太大聲。
趙宏這個人又是個“孝子”,每次都叫我忍著,說“她年紀大了,咱多體諒體諒”。
我體諒了三十年,換來的卻是如今她要住我家養老的結局。
這次是小叔子趙建國把她送來的。趙建國比趙宏小五歲,從小就是婆婆的心頭肉,家里有啥好吃的都先緊著他。結婚后也不怎么出力照顧婆婆,婆婆卻總說他“有本事,在外頭跑生意掙錢”,把他供得像個寶。
趙建國進門那天,手里拎著一袋蘋果,說是給我們帶的禮物,嘴上笑呵呵地說:“嫂子啊,這段時間我得去南方出差,媽沒人照顧,我尋思著還是放你們這最妥當,反正你們也都退休了,時間寬裕。”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仿佛我天生就該伺候他媽。
我一聽,臉都冷下來了:“建國,媽是你親媽,我們照顧這么多年了,你才剛五十出頭,怎么就沒辦法照顧?再說了,我這剛退休,還沒歇上幾天呢。”
趙建國一愣,立馬換了副嘴臉:“嫂子,你這話說得就不地道了,咱是一家人,你跟我哥沒孩子要照顧,媽給你們添點熱鬧不好嗎?再說了,我在外頭奔波掙錢也不容易。”
我冷笑:“你在外頭掙錢關我什么事?媽是你親媽,你不管,難道要我這個兒媳婦一輩子都圍著她轉?”
婆婆坐在一邊,臉一下就拉下來了:“林慧,你這人咋這么沒良心?我當年怎么待你的你忘了?你要是個孝順的,早該主動接我過來養老!”
我心里那個氣啊,忍了幾十年,這一天終于爆發了。我一拍桌子站起來:“媽,我忍您夠久了!我不是不孝順,我是被逼的!我照顧您三十年了,現在我累了,我也想過自己的日子。誰媽誰伺候,天經地義!”
趙宏在旁邊看著尷尬,想勸又不敢勸。我看他一臉為難,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從來沒真正站在我這邊說過一句公道話。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陽臺坐了好久。想起這三十年付出,圖什么?我連個“謝謝”都沒聽過。如今剛退休,想去趟西藏看看雪山,想去云南看看花海,結果婆婆一上門,旅行夢就全泡湯了?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給趙宏留了張紙條:“我去旅行了,什么時候回來不知道。你媽,你自己看著辦。”
我坐上了去成都的高鐵,第一次覺得呼吸是那么暢快。車窗外的風景飛快掠過,我回頭看看自己這半生,像一場漫長的夢。
在成都,我遇到幾個退休姐妹,大家都是五十開外,有的離了婚,有的喪偶,有的跟我一樣,退休后才開始真正為自己活。我們一起走了川西,去了稻城亞丁,還一起坐了趟長途大巴去拉薩。
旅途中我也常常想起家里的事,趙宏有沒有勸服婆婆?她會不會罵我?小叔子會不會再打電話來責怪我?但想歸想,我心里卻前所未有地輕松。我不再為別人活,我也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
偶爾趙宏會發來信息,語氣平和地問:“你在哪?吃得還好嗎?”我也禮貌地回:“挺好。”但再多的話,我也沒說。
03
旅行歸來的那天,已是兩個多月后。站在家門口,我深吸了一口氣,發現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靜。門開了,是趙宏,他頭發似乎白了不少,臉上也多了幾條皺紋。
他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媽回農村老家了,建國接她回去了。”
我點點頭:“挺好。”
我們坐在客廳里,誰也沒提過去的事。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茶幾上的旅行照片上,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為自己活的證明。
我不后悔離開,更不后悔說出那句“誰媽誰伺候”。
有些愛,是要靠選擇來捍衛的;有些界限,是必須要劃清的。
我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但我已經學會了:這一生,我也要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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