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狐文娛觀察組
《烏云之上》開播后,彈幕最熱鬧的一句是:“終于不用看警察喝紅酒談跨國大案了!”孫儷飾演的女警韓青,頂著一頭三天沒洗的油發,蹲在路邊啃包子查監控,手機殼上貼著女兒貼的卡通貼紙,活脫脫從隔壁派出所借調來的大姐。這場景讓觀眾直呼“真實到窒息”,也撕開了國產刑偵劇的新趨勢——當《白夜追兇》把刑偵劇推向“高智商對決”的神壇后,市場正用腳投票,把警察從“神探”寶座上拽下來,塞進滿是指紋的辦公桌和學區房房貸里。
曾幾何時,國產刑偵劇是西裝革履的秀場。《白夜追兇》讓潘粵明一人分飾兩角玩轉罪案迷宮,《沉默的真相》用跨時空敘事把檢察官捧成殉道者,就連《掃黑風暴》里的基層民警,都自帶“下一秒就要掃黑除惡”的BGM。這些作品固然精彩,但警察始終是“破案機器”——直到《我是刑警》里于和偉蹲在兇案現場啃冷饅頭,《烏云之上》讓孫儷邊通宵查案邊接班主任投訴電話,觀眾才驚覺:原來警察查監控會犯困,結案報告寫錯了也得被領導罵。
這種“祛魅”恰恰是進步。《狂飆》能成爆款,靠的不是安欣與高啟強的貓鼠游戲,而是菜市場收保護費、舊廠街兄弟反目這些沾著泥土味的細節。《烏云之上》更狠:碎尸案偵破過程中,韓青的警車半路拋錨,實習生翻遍后備箱找不出三角警示牌,最后搬了塊工地磚頭湊數。這些“不專業”的窘迫,反而讓刑偵劇有了呼吸感——畢竟現實中的警察,確實可能因為忘交罰款被交警攔下。
早年的刑偵劇癡迷于獵奇大案,《重案六組》拍了四部還在跟變態殺手較勁。如今《隱秘的角落》用一樁少年犯罪撕開中年危機,《烏云之上》讓碎尸案牽扯出城中村拆遷黑幕,罪案成了照見社會橫切面的鏡子。《沉默的真相》三線敘事揭司法黑箱,《掃黑風暴》直指政商勾結,這些作品的成功證明:觀眾要的不只是“兇手是誰”,更是“人為什么會變成兇手”。
《烏云之上》的聰明在于“以小搏大”。韓青追查搭檔失蹤案,帶出的不是跨國販毒集團,而是片區小混混的灰色產業鏈。菜場攤主為保攤位行賄、網吧少年因網貸淪為眼線,這些市井惡習堆出的案件,比《白夜追兇》的生化危機式罪案更讓人脊背發涼——因為你清楚這些故事就藏在自家樓下便利店。
把近年爆款刑偵劇擺上擂臺,《白夜追兇》仍是技術流天花板,但關宏峰兄弟的“記憶宮殿”和完美推理,越來越像科幻片;《狂飆》贏在人物弧光,高啟強從魚販到黑老大的墮落史,比安欣的正義之路更戳人心,可惜后半程節奏崩塌;《掃黑風暴》敢碰高層腐敗,但李成陽的墨鏡風衣造型,時刻提醒觀眾“這是演戲”。
反觀《我是刑警》和《烏云之上》,前者用“派出所日常”消解英雄敘事,后者讓女警在查案與育兒間疲于奔命,這種“去戲劇化”反而拓寬了刑偵劇的邊界。可惜《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珠玉在前,觀眾對深度社會批判的閾值已被拉高。《烏云之上》目前看來,還在“真實職場”與“罪案奇觀”間搖擺:碎尸、毒品等重口味元素討好市場,但城中村強拆、基層民警晉升難等現實議題淺嘗輒止,不如《狂飆》捅破階層固化那般酣暢淋漓。
刑偵劇的“接地氣”風潮,正從加分項變成及格線。《烏云之上》讓警察穿起淘寶爆款,辦公室堆著過期泡面,但這只是皮相。真正決定成敗的,是能否像《漫長的季節》那樣,用一樁懸案串起東北下崗潮的集體創傷,或是如《第二十條》借正當防衛案叩問司法困境。
眼下國產刑偵劇最危險的傾向,是把“煙火氣”當障眼法。某些劇集讓警察滿口方言、天天吃路邊攤,辦案邏輯卻漏洞百出;或是披著現實主義外衣,內核仍是“主角開金手指”的舊套路。觀眾早已不是看見警察蹲路邊吃盒飯就買賬的傻子——他們要看的是盒飯背后的生存壓力,結案報告里藏著的體制痼疾,以及破案慶功宴散場后,主角對著空錢包的苦笑。
《烏云之上》邁出了重要一步:它證明刑偵劇可以放棄“高大上”,轉而在菜場、網吧、學區房里找戲劇張力。但若想成為《狂飆》級別的現象級作品,還需像孫儷劇中的韓青那樣,有膽量把解剖刀對準更深的社會肌理。畢竟,觀眾要的從來不是警察有多“慘”,而是透過他們的眼睛,看清這個時代的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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