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丨賴鎮桃

編 輯丨和佳

圖 源丨圖蟲

4月4日傍晚，中國對特朗普的關稅政策做出反擊。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宣布，對原產于美國的所有進口商品加征34%關稅。

隨即，美股三大股指集體低開低走，以五年來的單周最差表現結束了一周的交易，美股“七巨頭”中特斯拉的跌勢尤為慘重，周五收跌10.4%，導致馬斯克的凈資產單日蒸發300億美元。市場主要擔憂中美貿易爭端升溫，加上馬斯克和特朗普的特殊關系，特斯拉在華銷量預計還會繼續萎縮。

在馬斯克深度參政的同時，特斯拉也成為了各方抵制馬斯克的戰場。不久前，加拿大交通部凍結了原本打算批給特斯拉的電動車補貼。在歐美街道，不少民眾手舉抵制馬斯克的牌子圍攻特斯拉的汽車、展廳和充電樁，甚至不乏縱火燒車、襲擊展廳的激進之舉。

最新的銷量數據亦反映出特斯拉的處境有多艱難——今年一季度交付33.6萬輛汽車，同比下降13%，為自2022年第二季度以來的最差季度表現。

“反馬斯克潮”升級

“開特斯拉的車主回來的時候，會發現自己車上被貼了‘sell it’（賣了它）的字條，還有同事最近開特斯拉在路上會被路人或者路過的司機騷擾，類似經過時搖下車窗豎中指詛咒一下馬斯克發泄情緒?！蹦壳罢诿绹{州科羅拉多州丹佛工作的華人陳辰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講述起了當地抵制馬斯克和特斯拉的情況。

一輛特斯拉車窗被貼上“要問心無愧就賣車”的紙條，圖片由陳辰提供

陳辰表示，現在車主們說貼上“我在馬斯克發瘋前買的特斯拉”的貼紙不是笑話了，成了切實的行動，當然這依然會被貼紙條指責。還有朋友們會開玩笑說，要把自己的特斯拉電車換成rivian（美國另一家電動車初創公司）。

特斯拉車主在車尾貼上“我在馬斯克發瘋前買的特斯拉”的貼紙，圖片由陳辰提供

上周六，一場“反馬斯克”抗議席卷美國、歐洲和加拿大，抗議者在名為“反馬斯克地球日”的這一天，到附近的特斯拉門店和服務點集會，舉牌反對馬斯克，大呼“現在就把馬斯克送上火星”。

在法國巴黎工作的華人Rain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身邊沒有明顯的抵制特斯拉運動，但確實有抵制X、instagram的，甚至官方機構也下場表態，巴黎高等商學院等一些高校，直接退出了X。

“3月初我在歐洲的時候，就有感受到抵制特斯拉和其他美國貨的氛圍，有的朋友還說開的特斯拉也想賣掉，因為怕被人縱火?！眲倧臍W洲進行學術調研回國的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研究員、法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趙永升教授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回憶。

面對大片抗議者的討伐，馬斯克也不由訴苦。上周在威斯康星州的一個市政廳活動中，馬斯克稱，他在DOGE幫助特朗普削減政府規模的工作，讓他付出了很大代價，政治對手給他施加了很大壓力，導致特斯拉股價消失了近乎一半。

但馬斯克被很多歐洲人視為“眼中釘”，不僅僅因為他在DOGE的角色。

趙永升指出，歐洲人抵制馬斯克和特斯拉，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一是馬斯克多次公開表態支持歐洲極右翼政黨，還對朔爾茨等政要評頭論足，被認為過分干預歐洲選舉和政治活動。二是在俄烏沖突的議題上，馬斯克不時威脅會切斷烏克蘭的星鏈服務以對澤連斯基施壓，這顯然和歐盟一貫支持烏克蘭的立場相悖。三是特朗普的關稅政策明顯打壓歐盟經濟，馬斯克和特朗普關系緊密，歐洲人自然也因貿易戰而遷怒于馬斯克。四是特朗普頻繁對格陵蘭、加拿大提出領土訴求，試圖顛覆二戰以來雅爾塔體系確立的主權邊界，歐洲人也相當不滿。

銷量暴跌，問題不止出在馬斯克

可以說，特斯拉奠定在全球電車界的江湖地位，離不開馬斯克“硅谷鋼鐵俠”的人設加成。但是，兩者捆綁得越深，也就意味著無論是馬斯克的流量紅利還是黑利，特斯拉都要一并接下。

歐洲汽車制造商協會的數據顯示，特斯拉今年頭兩個月的銷量暴跌43%，而歐洲電動車整體銷量反而增長31%。據EU-EVs.com，特斯拉在歐洲15個國家的市場份額從去年同期的17.9%大幅下降至一季度的9.3%。在德國，其純電動車市場份額更是從約16%暴跌至4%。

在中國，乘聯會數據顯示，特斯拉3月份的銷量同比下降11.5%至7.9萬輛，一季度銷售額同比下降22%。

在美國，特斯拉1月份的新車注冊量同比下滑11%，給競爭對手留下可乘之機，福特的電動車當月注冊量同比大增54%，雪佛蘭、大眾等其他傳統汽車廠的銷量也出現大幅增長。

某汽車產業機構分析師王鈞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特斯拉在全球銷量暴跌的原因有很多，“反馬斯克”浪潮只是導火索之一。在歐洲，大眾、奧迪、Cupra的電動車在今年前兩個月都有很明顯的增長，因為可以看到不少歐洲傳統車企都在推出更具性價比的新能源車型，可供選擇的產品范圍也比僅有Model 3和 Model Y兩款車型的特斯拉要廣泛，尤其近兩年歐洲經濟環境不太景氣，消費者也會切換到高性價比的車型上。中國是特斯拉在全球最大的單一市場，特斯拉在中國銷量銳減主要和國產新能源車的崛起相關。在美國，特朗普上任之后，大力度支持石油等傳統能源，油價下跌，加上取消此前拜登政府的電動車補貼，更加折損電動車的吸引力。

“在此之外，馬斯克這兩年的工作重心可能不在特斯拉，而是轉移到了SpaceX上面，因為汽車行業競爭趨于激烈，特斯拉所能占領的市場份額或者說天花板是有限的。但是在太空領域，憑借特朗普政府的寬松政策，馬斯克可以進一步推動星鏈和SpaceX在商業航天領域取得突破、做到壟斷地位。所以這也部分解釋了為什么他會拼命頂住市場壓力，堅持站在特朗普身邊。”王鈞指出。

拿什么支撐高估值？

特朗普上任之后，馬斯克一直以“特別政府雇員”的身份介入美國政壇，但這一職務有期限為130天，如果從就職典禮當天算起，將于5月下旬的某個時候到期。

盡管幾天前馬斯克和特朗普都宣稱“很快會回歸公司”，但這周三馬斯克又調轉口風稱這個消息是“假新聞”，周四美國副總統萬斯還向媒體表示“DOGE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馬斯克的工作也還沒有完成，他將繼續任職。即使他后面真的離開了，但從根本上來說，他還會是特朗普和我的朋友和顧問?！?/p>

特斯拉的股價能否反彈甚至重回高位，銷量還不是絕對的關鍵指標。畢竟特斯拉股價經歷過一輪回調后，最新的市盈率還達到118左右，遠遠高出比亞迪（25.83）、豐田（6.28）、大眾（4.09）等其他車企，甚至高過英偉達（32.01）、谷歌（19.43）等硅谷巨頭。

所以，特斯拉要維持住這個巨大的“泡沫”并讓它繼續膨脹，重點在于能否繼續講好令投資者信服的增長故事，讓市場相信特斯拉的“未來”值這個價。

“現在經常提到特斯拉股價對比去年年底下挫近一半，看似很驚悚，但是2月以來美國科技股尤其是‘七姐妹’都經歷了巨幅回調，這是一個宏觀面的調整。而且跳水后的特斯拉股價穩定在200多美元，基本接近去年大選前的水平，這是一個比較合理的定價范圍，去年年底的大漲更多是受情緒推動的炒作，難以持續的?！蓖踱x表示。

因此，一些華爾街的分析師反而對特斯拉股價的回調感到“松一口氣”，認為最近的股價才算回到正常區間。

至于特斯拉要拿什么撐起仍然偏高的估值，7investing首席執行官Simon Erickson此前接受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采訪時表示，確實不能把特斯拉當作單純賣汽車的廠商來看待，真正有廣闊商業前景的是在自動駕駛系統（FSD）和Robotaxi兩大業務板塊，對于FSD業務來說，賣車只是一個基礎、支撐軟件業務，特斯拉可以憑借每車每月100美元的訂閱費持續獲得現金流，恰好美國市場也有比較成熟的訂閱付費習慣。對于Robotaxi業務，如果最終真的可以落地，用戶把自己的車派出去做無人駕駛出租車，特斯拉從中抽取傭金，也能構成一大穩定收入來源。

據南方財經全媒體集團駐紐約站記者周蕊觀察，事實上，特斯拉在美國也出現了不少安全事故，經常被提及的是2020年一輛特斯拉的自動駕駛把一輛白色卡車誤判為白云，沒有減速迎面撞上；最近的2月份紐約一輛特斯拉撞上護欄導致一死一傷。但是美國人普遍對特斯拉安全性的寬容度還是比較高，“不過，大多數美國人的政治立場，確實會左右他們的生活方式和消費習慣。”

要做一個政治家還是企業家，現在選擇權還是回到馬斯克手上。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陳辰、王鈞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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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輯 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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