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籽,你看村里面養你長大,你也是時候該回報大家了,再說裴業明這樣的丈夫,是村里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即使到時候他不認你,你也還有個聰明的孩子,怎么也不是個虧本的買賣。”
我想起那個清風霽月,志向高遠的少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村長,你們能不能放過他,他不屬于這里,你們這樣逼他不怕毀了他嗎!”
村長收起笑容,“你別不知好歹!搞定他一個就已經夠讓人頭痛了,你要是不想配合也不要在這唱反調,這個機會你愛要不要,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等村長走后,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便趕去村長家中,乖巧應下他們的安排。
裴業明被送進屋中時,臉上潮紅一片。
見他搖晃,我從床上慌忙起身將他扶至桌前,一刻不停地倒好水哄著他喝下,妄想幾杯下肚能夠沖淡他體內的藥效。
裴業明抬眼望著我,眼神克制又迷離。
“幫……幫幫我。”
我像是觸電般愣住原地,任由他將我拉回床鋪。
那夜我差點醉倒在他的情話中,幸好他一遍遍叫著蔣知蔓的名字,提醒著我這偷來的春光。
醒來時已不見他人影,身上的痕跡昭告著昨晚的真實。
此后幾天,裴業明把自己關在家里誰都不見,我知道他怨我恨我,也便沒跟上去自討沒趣。
我家住得遠,連他離村的消息都是第二天才知道。
當天沒人來通知我,所有人都默認我對于裴業明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連我自己都是這么認為。
懷孕六個月時,村長逼我挺著肚子去城里把他帶回來。
“我說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你大著肚子去他怎么可能會不跟你回來,難不成你想孩子出生后被人叫作沒爸爸的野種?”
我還是不肯,他們就想拖著我去。
半路上我掙扎著跑到河邊,對著他們崩潰大哭。
“再逼我,我就從這跳下去!孩子我自己可以養,不需要一個不愛他的父親!”
村里人見我這般只能作罷。
我本已經做好獨自養育孩子長大的準備,可沒成想孩子出生第二天便收到了裴業明的來信。
雖然只有短短四個字,但我依然將他寄來的第一封信當寶貝一樣藏著,還有他此后每個月寄回來的錢,我都分毫沒動,打算留作兒子上學的時候用。
我沒奢望過裴業明會回來。
所以當我見到他那刻,即使他身邊還站著個親昵無比的姑娘,即使他不肯認我。
我仍感到開心。
從柴房地板睡起來后,渾身酸疼。
兒子衣服不知從哪沾上了煤灰,平日里愛干凈的他此刻也變得臟兮兮的。
看見我心疼的表情,安安反過來安慰我。
“沒事的媽媽,等叔叔阿姨走了我們就可以睡床了。”
聽完,眼睛更酸了。
還沒進到主屋,便看見裴父裴母從遠處的山坡上氣勢洶洶地往我家方向趕來,裴業明在后面跟著,像是焦急在勸說他們什么。
等走到我跟前,他們的腳步終于頓住。
裴父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艱難開口。
“閨女,你知道里面那姑娘是誰嗎?”
我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裴母見狀一巴掌拍在裴業明的背上。
“你小子這么多年不回家就算了,人家春籽辛辛苦苦給你生孩子養孩子,你不在的日子多虧春籽來看我們,才讓我們不那么像孤寡老人。”
“你現在倒好,帶著女人私奔回來還讓人家春籽幫忙照顧,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一個白眼狼!”
說完裴母眼淚直流,眼看裴父氣得也要上手,我趕忙攔在中間。
“爸媽你們別打他,我和業明本來也算不上正式的夫妻,他和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沒關系的。”
裴母一臉痛心,“那孩子呢?孩子怎么辦?”
我下意識看向裴業明,笑道:“反正當初那事是我自愿又不是他自愿的,孩子當然是我來養。”
“只要業明以后和別人成婚后,不跟我搶安安就行。”
我走近他,“你不會跟我搶安安的對吧?”
裴業明偏過頭,躲避我的視線。
“嗯,我不要孩子。”
“好你個裴業明,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來,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腿給打斷!”
裴父氣得臉色漲紅,抄起一旁的掃帚,用盡力氣就要往他身上揮。
掃帚落下的瞬間裴業明閉眼站定,我毫不猶豫撲到他身后替他擋下。
背上火辣辣的疼,冷汗順著額頭流到脖頸,在場所有人都被嚇到。
“爸,你們別為難業明。”
“這是我欠他的。”
咬著牙說完,對著緊張的眾人露出一個笑容后,終于脫力往后倒去。
沒成想離我最近的裴業明順勢將我攬進懷里,在我耳邊輕輕說道:“謝謝你。”
我回以他釋然的微笑,裴父裴母見此場景也只能連連嘆氣,痛斥我是個傻姑娘。
或許是外面的吵鬧聲過大,蔣知蔓從屋里走了出來。
門打開的瞬間,裴業明一把將我推開。
“蔓蔓你醒了,是不是我們不小心吵到你了。”
裴父裴母看見蔣知蔓后,愣了愣神,約莫是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姑娘,臉上的憤怒全然消失。
“你就是蔓蔓對吧,今天剛聽業明提起你,來我們村里習不習慣,這些天先委屈你在春籽這里住著,有什么需要告訴伯父伯母,千萬別客氣。”
說完,他們圍著蔣知蔓開始聊起家常,等他們進屋后,屋外只剩我和裴業明。
“看來爸媽挺喜歡她的,早知道直接讓他們見一面就好,也省得我剛剛在中間勸架了。”
我瞇起眼睛無所謂地說道,努力不讓眼淚溢出。
裴業明表情復雜,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給我。
“抱歉春籽,順利的話過幾天我們就會離開村子,以后每月我還是會按時給你寄錢,孩子……辛苦你了。”
我盯著他手里的紙巾,沒有接下。
“好。”
這是我第一次對他發脾氣。
沒什么意外的話,應該也是最后一次。
自裴父裴母上門那天起,我總感覺蔣知蔓對我有股淡淡的敵意。
她開始嫌棄我做的飯難吃,數落我的穿著,還會在深夜讓我上山砍柴給她燒熱水洗澡。
昨日我在家中給兒子縫衣服時不小心扎到手,蔣知蔓靠在門邊,冷嘲熱諷道:
“我看姐姐就是什么都做不好,丈夫才會因此跑掉。”
“要是我的話,定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能成為他的解語花。”
我尷尬笑笑,表示認同。
當裴業明出現時,她對我的敵意更為明顯。
但凡我站得離他近些,蔣知蔓都會來到中間把我們隔開。
無時無刻盯著我,生怕我向他靠近。
我在心中默默期待這種難熬的日子快點過去,終于等到今天。
裴業明叮囑蔣知蔓開始收拾行李,和我擦肩時只有淡淡一句。
“我們明天就走。”
說完便出了門。
蔣知蔓卻一反常態,邀請我去田間散步。
“那天,我聽見你們在門外面的對話。”
“起初我還擔心業明會對你有感情,但這幾天看下來確實是我多慮了。”
“這么多天他沒有認你,也沒有認安安,說明他最終選擇的還是我。”
我看著遠方巍峨的大山,心思跟著飄遠。
“你不用擔心這個。”
因為,我從來都不在他的選擇內。
聽罷蔣知蔓拉起我的手,我被這突然的觸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我知道業明他一直有往村里寄錢,我想他一定是寄給你的對吧?”
“之后我們回城里用錢的地方多,你能不能把這些錢還給我們,反正你和安安兩個人在這里又用不到什么錢,不如先給我們好不好。”
我愣住,艱難開口:“這也是裴業明的意思嗎?”
她點點頭,眼神閃躲。
“他說,這是你欠他的。”
曾經對少年悸動的心,在此刻慢慢靜止。
蔣知蔓的話無疑在點醒我,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從那夜開始注定只有欠與還,再無其他。
想到這,我眼含淚光笑著應道:“好。”
往后,兩不相欠。
出門時我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玩耍的兒子。
“媽媽出趟門,你在家里乖乖待著不要亂跑。”
見安安乖巧答應,我便揣著錢迅速往裴家趕去,剛到門口,就聽見屋里傳出裴父為難的聲音。
“兒子,不是爸媽不想幫你,你也知道咱家條件一直不好,就連你上大學的錢都是靠村里人幫你湊的,現在怎么可能拿得出在城里買房的錢。”
聽到這,內心升起一陣苦澀。
當初村里人知道裴業明考上大學,嫉妒之情遠大于支持,沒人愿意幫忙。
學費繳納前一天,我冒著大雨在每家每戶門前磕頭,哭著求他們幫忙,承諾往后輪流替他們干農活才換來裴業明上大學的機會。
收回思緒,抬手抹掉眼淚后推門進去。
“爸媽,你們不用擔心,我給業明……”
話說到一半,肩膀猛地被人抓住。
只見村長喘著粗氣,大聲吼道:“春籽快……快跟我來!”
“你家安安出事了!”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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