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夢到了池念,是不是?”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平緩,謝宴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他放下裝有熱牛奶的杯子,“她想殺了我,想帶我走。我同意了,但是每次池念都會心軟。”
他的癔癥顯然沒有減輕,每一次都認為池念是真正存在的,袁熙只得順著他的話說,否則謝宴清會立刻拒絕配合。
“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婉瑩不在?按照你自己所說的話,婉瑩和池念的責任都在你身上,偏偏只有池念會來找你麻煩呢?”
謝宴清顯然被問住了,半晌他沉吟著,匆促地下了結論:“我該死。”
他一向如此難溝通,袁熙已經接受了這種相處模式,畢竟謝宴清不會傷人,達不到強制關押的程度,只能盡量給他開藥。
這也正是謝宴清想要的,他無意解開自己心中的郁結,只是想讓這些藥短暫地麻痹自己,才能順利地完成工作。
外人都說謝宴清有多么成功多么優秀,只有他知道,自己當下賺到的錢根本不夠什么。三年前池念死前往希望工程打的那筆錢款,成為他努力工作的唯二理由之一。
他已經捐出去很多錢了,但是還不夠。
謝宴清拎著藥袋上了車,手機發出叮咚一聲輕響,是大學時的班長群發的消息:“這周天搞一個畢業八周年的聚會哈,在本市的都來都來?!?/p>
他一點興趣都沒有,默默刪掉了短信,開車去了墓地。
謝家說什么都不允許把池念的墳葬在謝婉瑩身邊,謝宴清沒有強求,他找了個最近的墓碑,讓兩姐妹靠在一起可以說說話,拿著酒瓶席地坐了下來。
“妹,”謝宴清的神色中帶著些迷茫,“你幫我問問池念吧,到底什么時候讓我死呢?”
墓碑上,謝婉瑩笑得爽朗陽光,還停留在她最快樂的大學時光。
而謝宴清已經年過三十了。
京市的冬天冷得像置身于冰箱里,謝宴清昨夜難得睡了一個安穩的覺,醒來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
他按掉鬧鐘翻身下床,吃過藥的后遺癥就是只能睡到自然醒,所幸今天并沒有什么難處理的業務,想起昨天袁熙告訴他多出去親近大自然或許能讓精神狀態好些,謝宴清嗤之以鼻,卻也沒想出自己能去哪里。
好像除了這位認識三年的心理醫生外,他沒有任何朋友或者是能傾訴這一切的存在,也許多聽從她的意見,會讓她更好做一點。
謝宴清在衣柜里翻看自己要穿的衣服,池念死后再也沒有人會幫他搭配好一整套適合當下場所的著裝,所以不管是大型的商業宴會還是日常工作,他都只能挑出簡單不出錯的套裝來應對。
就像今天這身羽絨沖鋒衣和工裝長褲,其實怎么也算不上融洽,好在他身形高大,勉強看得過去。
大大小小的公園很多,謝宴清隨便導了一個最遠的。他沒有出去游玩的興趣,但放著輕音樂開車的時間至少能讓他心無旁騖。一個小時的路程說長不長,但那張歌單中的音樂來回放了個遍,是池念喜歡的。
池念一直有些暈車,所以謝宴清開車從來不急剎,副駕駛室里永遠放著酸酸的梅子糖。趁著紅燈的間隙,他探身過去掰下手套箱,拿出一顆塞進嘴里,那莫名焦躁的情緒才穩定了些。
牙齒把糖塊咬得嘎嘣作響,還沒起步,后面傳來輕微的碰撞感,謝宴清看向后視鏡,是一個騎著電動車的女孩,正滿臉惶恐地看著他的車尾。
“對不起先生,”女孩急得眼眶都紅了,謝宴清的車還是幾年前那輛帕拉梅拉,他看了眼那擦傷,無所謂地坐回去了。
女孩追上來,哽咽著說:“我賠錢給您,您留個聯系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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