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王一理

清晨六點，在洛陽市孟津區鳳凰山生態紀念園里，00后女孩可可（化名）正跪在青石板前仔細擦拭墓碑，她將一束白菊輕輕擺正，后退了幾步，莊重地彎腰鞠躬。相比以往，可可來得稍微早了些，但這些掃墓流程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因為那是她作為陵園的代親祭掃員的工作日常。

就在4月4日，可可即將迎來她入行后的第一個清明節。在這個平均年齡40+的行業里，這個00后女孩顯得格外特別。日前，可可就因“職業掃墓人”的身份引發網友熱議，但在質疑和支持聲中，她好像從未動搖過自己的初衷。

“其實我上班的地方風景真的很美，鳥語花香，如果不是地方特殊，還挺適合拍照打卡的。”4月3日，可可在接受封面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代親祭掃讓思念有了回響，而正是在這份工作中，她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覺。

可可（化名）

“從前策劃相遇，現在設計別離”

可可第一次上熱搜時，網友給她的崗位取了一個“職業掃墓人”的頭銜，但在她自己的社交平臺簡介上，還是以“別離設計師”來自稱，可可說：“我從前策劃相遇，現在設計別離。”

2000年出生的可可，曾就讀于洛陽理工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在陵園工作之前，她的工作是文旅策劃。那時候可可的日常就是每天在辦公室里幫景區設計活動、寫文案等，但就是這個看似不用經常日曬雨淋的工作崗位，實際上卻并不是她想要的，“我想呼吸外面的空氣，想讓我的生活有所改變。”她說。

去年八月底，可可偶然在社交平臺刷到了一位陵園工作人員分享的工作日常的視頻，按照可可的說法，出于好奇心的驅使，起初只是默默關注這個視頻賬號，直至一個月后，該博主分享了一個故事，讓她開始產生了改變職業規劃的想法。

“有一次，那個博主分享了一個大學老師在去世后，他的妻子和14歲的女兒決定將他的器官捐獻出去，她們認為這樣也許是他還能在這個世界上以另外一種方式活著。”可可告訴記者，實際上，那個故事里的主人公正是她大學里的一位老師，基于這樣的緣分，她終于鼓起勇氣私信了這個視頻博主，也是她如今的帶教師父。

在幾經溝通和實地探訪當地鳳凰山后，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同年十月，可可正式入職。

可可工作場景

當一個“淡人”找到了心儀的崗位

“剛開始跟朋友說我在陵園工作，有些人反應特別大，覺得這工作‘晦氣’。”可可表示，“不過大多數人聽完都覺得我挺勇敢的，還有人問我招不招人，說想來試試。”她自己倒是不覺得這工作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談及此，可可十分感謝父母，當初父母雖然對她的選擇也有不理解的地方，但終究還是尊重她的意愿。

“實際上，代祭掃不會太復雜，就是幫人完成祭拜。”可可說，她的工作流程很固定：先鞠躬，然后擦墓碑，再敬獻鮮花、擺放祭品。整個過程需要兩個人配合，一個負責祭拜，另一個全程錄像，錄完發給家屬。雖然流程簡單，但每天重復十幾遍，跪著擦碑、彎腰鞠躬，一天下來腰酸背痛。她說：“沒上山之前，我還以為這工作能掙大錢，結果一個月到手才四千多。不過，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份工作讓我覺得有意義。”

誠然，掃墓只是她工作內容之一，有時也需要籌備和主持掃墓儀式等，但這份工作仍需要花不少時間、精力與親屬溝通，所以是否具備能提煉情緒價值的能力也十分重要。可可透露，需要“代掃墓”的客人一般都是在外地無法趕回的親屬或者腿腳不便的老人。有時在幫客人讀一些信件時，情到深處，也難免會落淚。

值得一提的是，可可并不是陵園里唯一的00后工作人員，她告訴記者，身邊也有比她小的同事，平時大家也會互幫互助，加之此處怡然的自然風光，她也十分享受現在的生活狀態。

采訪間隙，記者問了一個許多網友都關心的問題，在陵園工作，是否經常產生情緒低落的狀態，可可卻笑稱：“可能我這個人比較‘淡’吧，所以就還好。”而當被問到做了這份工作后最大的變化，她坦言：“或許就像是我父母說的，我比以前更沉穩了吧，因為畢竟見過了人生大事。”

可可代親祭掃

“代親祭掃不是冷門是讓思念有了回響”

由于可可在網絡上的關注度逐漸上升，不少網友也紛紛給她留言，詢問關于代親祭掃員的崗位信息。“各個年齡段都有，有的只是出于好奇，有的是想來試試這個崗位，我沒法幫他們做決定，但會告訴他們可能會面對的各種因素。”可可直言，其實這個崗位不需要很高的門檻，也會有入職培訓，但關鍵是看能否正確地看待這件事，并且還需要具備自洽的能力。

清明將至，可可迎來了工作的高峰時段，根據她的描述，現在她平均一天接待10~15位顧客，每次代親祭掃的時間大概在半小時。面對工作量的增加，可可似乎依然享受當下的狀態：“畢竟現在年輕，我肯定是以工作為重，哪怕有人覺得我是理想主義，但是這份工作確實讓我在替他人傳遞思念的過程中，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覺，我覺得這就是有價值的。”

“00后擇業的態度很開放，不會被傳統觀念束縛，我也喜歡挑戰，喜歡嘗試不一樣的東西。”代親祭掃對于可可而言，是一份普通但不平凡的工作。正如她所說，人生不該被固定在一條軌道上，而應該像曠野一樣，自由、廣闊。

（圖據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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