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暴》漸入佳境,無疑是同期最佳,雖然熱度差了《棋士》十萬八千里,但除此之外,《沙塵暴》都比《棋士》更勝一籌。
十二集看完,無限唏噓,滿腹悲憤,哀慟萬分,后勁兒十足,這部劇短小精悍,邏輯漏洞并非沒有,但在角色刻畫上著實首屈一指:
查的不是案,查的是命運,看到的不是真相,看到的是人性,而人生往近了看全是悲劇。
魑魅魍魎,神妖鬼怪,試圖隱匿在滾滾黃沙里,但最終都會無所遁形,無一不現真身。
這部劇,沒有一個人能難辭其咎,每個人心里都盛開著惡之花。
丁寶元:
劇中最冤大頭的一個,頂著碩大的“綠帽子”白白遭了八年牢獄之災,但細究后,他也著實并非善茬。
丁寶元也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孫彩云在算計他,他也何嘗沒有權衡利弊,兩個人是半斤八兩,只是丁寶元沒有孫彩云那么狠那么聰明。
起初,他對孫彩云懷著“白嫖”的心態,打從心里壓根就沒瞧起她,圖的無非就是個年輕漂亮還免費,后面腿瘸了才不得不湊活的。
丁寶元從始至終也沒把女人當人,坐牢也不是給妻子頂罪,而是為了保護好大兒,圖的是生兒子光宗耀祖,延續香火。
他這個人莽且勇,說入獄就入獄了,說報仇就大開殺戒了,但他同時也蠢,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智力不足以讓其做出理智的決定,要不然也不會被一個女人玩得團團轉,還被王良劉盈盈反殺了。
孫彩云:
劇中唯一一個不讓人感到憋屈的女性角色。
“草原上的野花,在哪里都能開。”
孫彩云是殺不死的野花,她的生命是鮮活的,生命力是旺盛的,整個人是自洽的,活得是最滋潤的。
做事瘋狂又大膽,智商高且策劃、執行能力強,不會感情用事,完全理性決策,眼里只有自己和錢,堪稱“頂級潘金蓮”。
她從來不會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每一次危機,她都能當作是轉機,每一次痛苦,都能從中尋求到自我解放的力量,從始至終,都把選擇權和控制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某種程度上,孫彩云有點“大女主”的樣子,是叢林社會里的高級獵手。
但她不值得推崇,她毫無底線,無視道德,漠視法紀,利欲熏心,邪性沖天,害人害己,目中無人,毫無良心,遲早會遭到反噬,自己把自己玩死。
完全的精致利己主義者,賭性大下手狠,野心勃勃唯利是圖,常常一計未成又生一計,一切都能為其所用,一切皆可用完即棄,孫彩云的欲望是個無底洞,沉溺于驕奢淫逸,最后人生失控了,她也消停不得,安分不了。
跟程春一樣,孫彩云也仰仗男人,但她不像程春會投入真感情,對她而言,男人不是男人,而是工具,是手段,是棋子,一旦沒用了就會被廢棄。
孫彩云的人生主旋律不是男人,而是不斷走出去,不斷向上攀爬。
程春:
她是傻女子,一生都在等,等男人,等救贖,可癡等傻盼,等來的是被名利迷失了雙眼、攀龍附鳳當起了贅婿的陳世美,等來的是萬劫不復的無間地獄。
“托付心態”和“被拯救心態”害了程春,明明她才是自己最大的救贖,明明踮一踮腳就能夠到希望,但偏偏內心虛弱,缺乏勇氣,不夠自信,生生把刺向自己的刀遞給了忘恩負義之流。
程春想出去,踏實也努力,但卻被愚昧無知給害了,她千不該萬不該的是,用身體資源交換生存資源,還燃燒了血肉去供養了一頭白眼狼。
她的慣性思維是,女人離不開男人,得有個男人靠著,但偏偏很多時候,不靠譜的男人往往是將其拖拽往深淵的罪魁禍首。
做皮肉生意的寡婦,大抵是對許多男人失去了信心的,但看到被欺負的學生劉大志,她動了惻隱之心,程春以為自己的希望來了,殊不知,是她的厄運降臨了。
她比劉大志年齡大,覺得他跟同齡的欺負她的男人不一樣,自己在這個小孩面前是安全的,是能拿捏的有把握的;同時劉大志有文化,她不由得給他加上了濾鏡,覺得他跟別的目不識丁的糙爺們兒不一樣,所以就開始在他身上進行了“押寶”和“投資”。
這么看來,程春賭性不是一般的大,飛蛾撲火,她把賭注全下到一個不可控的男人身上。
而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程春高估了自己的魅力,高估了對方的責任心,愛男人勝過愛自己,被男人像破抹布一樣隨手丟棄,最后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的滿盤皆輸的地步。
琴:
著墨不多,但王良母親——琴,也是個悲劇。
被拐賣到山旮旯,被家暴被強占,幾乎毫無希望,但她從沒停止過反抗,在無力又無望的人生里,她沒有靠任何人,而是選擇了自強自立,只要有一絲曙光,就不會放棄逃跑,即使每一次都被打得鼻青臉腫、鮮血淋漓。
琴就像是根無時無刻不繃緊的弦,她總有“斷裂”的那一刻,那時就是她徹底用盡全部力氣、心如死灰的時候。
當燃盡自己僅存的力量殺光了困住她的一家人,玉石俱焚、掙脫牢籠之后,琴釋然了,也終于放心倒下、安心等死了。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逃避沙塵暴,可許多人都往往掙脫不了,被永遠埋葬在了塵沙之中。
王良:
在畸形的原生家庭中誕生的對愛有著畸形理解的畸形的存在。
他是母親的恥辱,缺失母愛,被無良父親溺愛,身上也流淌著禽獸父親的血液,這是王良悲劇的根源。
跟父親一樣,他也成了劊子手,親手葬送了一個像她母親一樣的女人的一生。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復制了父親對待母親的模樣,王良也強侵了劉盈盈,他對親密關系狹隘也錯誤的認知全部是從原生家庭里習得的,沒受過教育還是流浪娃,他的認知是淺薄且固化的。
王良對愛的理解是占有和入侵,原始的獸性戰勝了人性,企圖通過暴力把心上人留在身邊本就是緣木求魚,強扭的瓜不甜,一個人永遠得不到自己認知以外的人事物。
沒有習得真正的愛,從源頭開始,他就是個悲劇。
王良可恨又可悲。
缺失母愛,有著戀母情結,所以對劉盈盈一見鐘情;擁有一個完整健全的家庭是他的執念,所以用威脅和強迫毀了劉盈盈的人生。
一開始他的愛是卑微乞討式的,但偏執的愛得不到一絲回應,久而久之,心中占有的欲望漸漸覆蓋了默默付出的初衷——越是看著是壓抑了太久的老好人,爆發起來就越是可怕,王良最終走向了萬劫不復。
他是討好型的人,別人一點微薄的施舍就能讓其感恩戴德,沒有是非觀念,沒有底線原則。
所以剛開始能被劉三全利用蠱惑,后面也能被劉盈盈利用攛掇,他之所以從始至終都心甘情愿,根源都在于其太缺愛太想擁有一份平平淡淡的家庭生活了。
王良很復雜,說不清道不明,可恨可悲又可憐還惡心。
劉三元:
最是可恨,簡直助紂為虐,親手養大了一個惡魔,化身倀鬼,是罪魁禍首背后難辭其咎的最大幫兇。
“女人嘛,都是賠錢貨,為男人吃點虧是應該的。女人嘛,都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呢。”
在劉三元那里,性別為女是原罪,女兒得無限成全兒子,對外孫女多多的生命也視為草芥,他眼里只有兒子,把愛全給兒子,其他人都可以為他犧牲。
男孩是家庭的依托,為了保全兒子,他讓所有人為了一個錯誤背負了更多的錯誤。
劉三元對兒子無底線溺愛和驕縱,也言傳身教了自己的懦弱與自私。
收養劉盈盈,是為了給弟弟找姐姐,供養照顧親生兒子,讓王良留下,是為了獲取廉價勞動力,更是為了給自己養老,減輕親生兒子的負擔。
這個老頭,惡心又可惡,要說純粹的惡也就算了,但他在其中還夾雜著好意和善意,給一個巴掌又給一個甜棗,這就讓人云里霧里、無從辨別了。
正是如此,久而久之,劉盈盈和王良就都被利用拿捏和精神控制了。
子不教父之過,親生兒子犯錯,作為父親的劉三元沒有正確引導,不進行批評教育,反而一味包庇縱容,想方設法幫其逃脫罪罰,逃避責任和過錯,最終才釀成了更大的慘劇。
他解決問題的方式是推卸責任,是解決別人,結果自然害人害己,被人給解決了。
劉大志:
萬惡之源,罪魁禍首,五毒俱全,流氓不可怕,怕的是流氓有文化,劉大志百無禁忌干壞事。
他一輩子都以女人為踏腳石,也一輩子都在傷害女人,姐姐、嫂子、妻子,都無一例外淪為了其前途的犧牲品。
本性怯懦,極端自私,遇事逃避,毫無擔當,冷血涼薄,劉大志是吸血鬼,吸母親的血,吸父親的血,吸姐姐的血,吸妻子的血,吸老丈人的血,貪得無厭,一直在無限索取而毫無感恩之心。
他是被寵壞的自私鬼,眼里只有自己,配得感超絕,在他眼里,別人都得為自己服務,愛只需要單向給自己,自己是宇宙的中心,擁有任何一切都尤為理所當然。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從始至終,劉大志都在試圖將自己與原生家庭做切割,不管是空間距離上還是在情感心理上,能用錢解決就絕不會動用到情。
說到底,他就是忘恩負義、愛慕虛榮、拜高踩低之輩,骨子里,劉大志憎惡自己卑微的農村人出身,一心想當城里人,對自己的不堪往事也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自己的前程受損。
但凡他有一點責任和擔當,整個悲劇就不會愈演愈烈到一發不可收拾,最后家破人亡的地步,劉大志的一味逃避和找借口,導致了雪崩式的災難性后果,也給自己寫下了身首異處的結局。
其實最好的處理方式是勇于去承擔自己應盡的責任,解決問題,及時止損,錯了就去彌補錯誤,而不是想著去掩蓋錯誤。
劉盈盈:
全劇最慘最無辜的就屬劉盈盈了。
“照顧好弟弟”一句話成了她一生的禁錮和枷鎖。
道德感太強,太過善良無私,總是以最大的善意去將心比心,常常為別人著想,以至于自我被擠壓到角落而被壓榨得越來越小,直至被惡意吞噬殆盡。
好女人最大的軟肋是其與生俱來的母性,更是所謂的溫良恭儉讓的社會給女性的精神控制,被馴化得毫無還手之力之時就是她被吃干抹凈的時候。
從小到大,周圍都是吸血鬼,逆來順受、委屈求全,劉盈盈接受的是“犧牲式、奉獻式、舍己為人”的家庭教育,潛移默化也根深蒂固,這就像思想鋼印一般讓其陷入了習得性無助,無力掙脫。
她并非不是沒有逃亡的機會,只是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破,禁錮她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第一次,劉盈盈選擇了認命,第二次,她也選擇了認命,在劉盈盈的價值觀里,她希望息事寧人,犧牲自己成全大家,把自己放在所有人后面,但她沒想到人和人不一樣,她的犧牲換來的不是感恩和珍惜,換來的是得寸進尺、步步緊逼。
所以第三次,她不再體面,不再妥協,選擇了魚死網破。
劉盈盈終于被逼到了窮巷,多多死了,她在精神上也死了,支撐其如行尸走肉一般活著的只剩恨了,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那無望的人生,于是她殺紅了眼,讓所有人跟她共沉淪了。
劉盈盈無比讓人扼腕嘆息,明明已經出來了卻被迫回去了,而且永遠被困在了那里,她那么努力地向上攀爬,無奈身邊的人都在將其拖拽入深不可測的谷底。
《沙塵暴》下,每個人都背負著或多或少的惡,就連男主角陳江河也有屬于自己要背負的罪。
正因當年他一心想調離省城,無心辦案,而草草結案,放過了真兇,還因自己的沖動耽誤了認真查案的師傅的性命,才導致了最初的正義沒有得到及時的伸張,惡沒有得到遏制,反而連開成片,擴散得無邊無際的嚴重后果。
《沙塵暴》講的是人性,講的也是小鎮的去與留,蠻荒與文化的對立與割裂。
想走的人最終留下來,想出去的人沒能出去,有的人出去被迫回來,而有的人被迫遠走他鄉,一輩子不能回來。
因為想走出去,才有了劇中人對文化的盲目崇拜。
程春試圖依附學生劉大志,孫彩云跟只會自吹自擂的三流作家偷情,王良對劉盈盈這個大學高材生一見鐘情......
在那個時代,知識能改變命運,他們不免對知識分子存在幻想,覺得他們會是成功的潛力股,以借由他們完成自己的進步。
《沙塵暴》給出的是一面面鏡子,讓我們能看清自己,以告誡我們,別選錯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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