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老陳突然給我發了條消息:"兄好,我準備暫時退出收藏圈了。"
我愣了一下,問他怎么回事。他發來一張截圖:余額80萬,還有一張房車照片:"這幾年攢的東西,全出了,準備買下這輛車,出去走走。"
我有點震驚,還有點羨慕。不是因為這80萬,而是因為他真敢這么干。多少人嘴上說著"厭倦了",可還是每天泡在市場里,跟販子斗智斗勇,跟藏友互相試探。可老陳不一樣,他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房車旅游 圖源網絡
"玩收藏這幾年,錢沒少花,人也累。"過幾天他再次發語音時,背景音已經是高速路上的風聲:"整天琢磨真假、價格、撿漏,都快忘了當初為什么喜歡這玩意兒。"
老陳玩收藏的時間不長,也就五六年。銀元、古錢、瓷器、印章,他都玩過。有在專業平臺買的,也有在市場里淘的。
"這行當,表面光鮮,背地里全是算計。"他苦笑著回憶:"銀元圈比股市還刺激,今天暴漲明天暴跌,有人一夜暴富,有人血本無歸。"
最讓他心累的不是錢,而是人。
嘉慶·粉彩八寶紋碗
"你永遠不知道網絡對面坐的是行家還是騙子。"有一次,一個老藏家拿了一枚"稀世珍品"銀元找他,信誓旦旦說是"祖傳的"。
老陳上手一看,包漿浮、字體軟,典型的現代仿品。他婉拒后,對方立馬翻臉,罵他"瞎了狗眼不識貨"。
還有一次,他在某小拍賣行看中一件"乾隆琺瑯彩",證書齊全,結果拿回家用放大鏡細看,釉色刺眼,畫工呆板,明顯是后仿。去找拍賣行理論,對方輕飄飄一句"藝術品鑒賞見仁見智",就把他打發了。
"收藏不該是這樣的。"他嘆了口氣:"本來是想玩點有文化的東西,結果搞得滿身銅臭味。"
老江南
決定退出后,老陳開始處理藏品。銀元最好賣,30多枚PCGS和公博評級的,最貴的是一枚P盒AU分數的老江南,賣了將近9萬。剩下的大頭、江南甲辰、船洋、宣三北洋等,加起來30多萬。
"都說評級幣是智商稅,可市場就認這個。"他自嘲地笑:"P盒的比裸幣貴幾倍甚至十倍以上,哪怕東西一模一樣。"
瓷器里,嘉慶年的香爐和粉彩八寶碗是在拍賣行買的,帶發票,一共賣了十幾萬。壽山石印章出了好幾萬,剩下的銅鏡、民窯瓷、古錢不少散件也湊了十來萬。
銅爐底款:嘉慶十八年仲春鳳山知縣吳性誠鳳儀書院
"算總賬,沒虧,但也沒賺多少。"他聳聳肩:"就當交學費了。"錢一到手,他立馬買了輛房車,取名"藏途號"。
并表明"暫時不藏古董了,改藏風景。"出發第一天,老陳就殺到了南京博物院,以前他來這兒是為了學眼力,現在純粹是欣賞。
"以前看瓷器,滿腦子都是這釉色對不對、這底足老不老,現在終于能好好看紋飾了。"他站在明洪武釉里紅前,拍了張照發給我:"這東西要是在市場上出現,得搶破頭,可在這兒,它就是件藝術品。"
南京博物院藏 明洪武釉里紅歲寒三友紋梅瓶
離開南京,他沿著長江一路前行。在景德鎮,他逛了古窯遺址,親手拉了個歪歪扭扭的陶坯;在西安,他站在大唐西市遺址前,想象千年前這里商賈云集的盛況。
下一步還準備去敦煌,他想在莫高窟前守一夜,看月光灑在壁畫上,要在恍惚間能聽見千年前的鑿刻聲。
"以前總想著撿漏,現在才明白,真正的'漏'不是便宜貨,而是這些風景。"
路上,老陳時不時會刷收藏群,看朋友圈里的"江湖動態"。
大唐西市
"說來好笑。"他一邊煮咖啡一邊跟我視頻:"都在說評級幣不能買,但最好賣的仍然是評級幣;都在說拍賣行暗箱操作,可帶拍賣行發票的東西就是搶手;都在說文物商店也有假貨,但'文物商店舊藏'五個字就能讓價格翻倍。"
“我忽然明白了這行當的真相!”他的神態很放松:“大多數人根本不懂,他們只認標簽。”
P盒的銀元比裸幣貴?因為普通人看不懂包漿,只認分數;拍賣行的瓷器溢價高?因為買家懶得學鑒定,只信牌子;文物商店的東西好賣?因為官方背書比任何專家的話都管用。
真正的玩家永遠是少數,剩下的,要么是韭菜,要么是鐮刀!
壽山石等印章
“以前總想著升值、撿漏,現在才明白,收藏的終極意義,不是占有,而是欣賞。”他最后給我發了張照片,房車停在一個大湖邊,夕陽把湖水染成金色。
車窗上貼著那些藏品的舊照片,底下寫著一行字:"曾經為它癡迷,如今為祖國大好山河沉醉。"
老陳的故事讓我想起那句話:"物無貴賤,心有高低"。或許真正的收藏,不在于囤積多少珍寶,而在于能否在歲月長河中,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份熱愛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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