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司機聶建文資料圖。圖/聶建文社交賬號截圖

一段時間以來，曾經背著癱瘓妻子跑貨車的聶建文，因為有了新女友，深陷輿論漩渦。曾經的悲情苦主、男人楷模，如今在部分網友眼中成了吃亡妻“人血饅頭”、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近日，在接受紅星新聞專訪時，聶建文袒露心聲，講出了內心的煎熬與困惑。他提到了與亡妻的過往種種，也憧憬著與新女友的未來。總的來看，在記者細膩的筆墨呈現之下，聶建文的人生相當不易，對如今的所作所為也是問心無愧。他坦言：“我想做人，不想做神”。

若以粉絲數量來看，聶建文已經算妥妥的“大V”了。在某短視頻平臺上，其已坐擁近110萬粉絲，這是很多大網紅的體量。但這也正是他招致網友非議的地方。

在很多網友看來，這些粉絲，都是聶建文以往靠記錄與癱瘓妻子的生活所帶來的，是癱瘓妻子成就了聶建文如今的名聲。而在亡妻過世后，他卻找新女友，開直播賺打賞，賣故事賺版權費，這就是不道德不仁義的，是繼續蹭亡妻流量，是新版陳世美，網友不能容忍。

不能說網友的質疑沒有道理。平心而論，聶建文從一開始拍攝癱瘓妻子，呈現家庭生活的不易，再到如今繼續在短視頻之路上走下去，是不是就一定只是為了單純記錄個人生活，而沒有任何利益的考量？

我想，沒有人敢替他打這個包票。哪怕是聶建文，又是否敢于直面自己的內心？人性的深處極為幽暗，往往不能直視。那些外化于行的東西，未必代表真實的想法，“想做人不想做神”的聶建文，大抵也不會是個例外。

但我想說的是，哪怕聶建文有這樣的初衷，也不代表他就是圖謀不軌的，內心就是齷齪不堪的。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坐言起行、立身行道符合社會規范，便也足夠了。

何況，當回歸粗糲的現實，當生活的重擔泰山壓頂，又恰逢一個“流量皆可變現”的時代，為了擺脫清貧的生活，主動去順從時代的大勢，努力去抓住那根有可能帶來希望的稻草，又有什么錯呢？

聶建文如今正在遭遇的，也算不上什么孤例。每一個新聞事件苦主走向流量變現之路時，大概都免不了這樣一番挑剔的審視。從江歌媽媽江秋蓮到“泰國墜崖孕婦”王暖暖，從孫卓父親孫海洋到最近懸賞千萬找回兒子的謝岳，在以不堪回首的人生經歷匯集可觀流量之后，幾乎都走上了大同小異的變現之路。

被灼熱的目光所聚焦是這些人的宿命。圍觀他們的輿論心態也從來不是千篇一律的：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同情摻進雜質；有人在當事人流量變現后產生強烈的心理落差，進而通過指責來表達內心的不平衡；當然也有善意的勸勉與中性的調侃，希望他們能夠堅守內心。

這些不同的聲音，就是真實輿論場的寫照，當然也是幽微人性的投射。當事人從同情與關注中獲得了利益，也必須承受與之而來的代價。

從這個角度來說，不論是聶建文，還是那些對他表達不滿的輿論，其實都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聶建文擁有選擇人生的自由，網友邊界之內的表達也應該被容忍。

但無論如何，只要聶建文的路走得堂堂正正，哪怕以后帶貨了，也不去坑蒙拐騙、偷稅漏稅，網友就不妨對他多一些寬容。不能因為他開啟了新生活，就認為他有原罪，就必須在悲痛中繼續過完自己的一生。他不必一直悲情下去。

撰稿 / 新京報評論員 王言虎

編輯 / 馬小龍

校對 /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