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掃:與先輩穿越時空心靈對話的旅程
文/劉旭
清明節到了,我決定回老家去上墳。
關于上墳我有好多話要說,小時候去上墳都是父親帶著我去,對于上墳的記憶是從我能跟隨上父親的腳步,爬得上高高的山崗。老家在陜北黃土高原,黃土高原的千溝萬壑給土葬提供得天獨厚的條件,陜北人死去后都埋葬在那高高的山坡上。幾千年一直沿襲的是家族式的、以家為單位選擇墓地。幾乎每個村子都有幾代人或者幾十代人的墓地,俗稱,老墳,也叫老陵。
陜北人把上墳又叫走陵,說是“走陵”,如果放在古代有“越制”“犯上”的罪責。古人講“穴地為墓,筑土為墳”,人埋葬在穴地之中,在上面堆起錐形的黃土為墳。
然而這個土堆的大小高低是有講究的,在封建社會有非常嚴格的規定。沒有功名管職的平民百姓,墓地黃土的高度不得超過三尺,稱作墳;王侯將相之類的高官貴人,土堆自然高大,遠在方丈之上,稱之冢,但是不能高過九丈。只有帝王的墳墓才可以高于九丈,甚至九丈之上都是可以的,沒有限制。封土之高如同山陵,故稱之為陵。
陜北人把墳稱之為陵,實屬膽大。但也從側面說明了陜北人不拘小節,大大咧咧豪邁的性格。
小時候跟隨父親上墳,上墳之前要多多少少吃點東西,不能空著肚子去上墳。空著肚子寓意空心,空心代表沒有虔誠之心。到了老陵要按輩分高低挨著祭奠祖先,父親仔仔細細地給我介紹每個墳頭下埋葬的人。父親說,娃啊,這個是你太爺,想當年可是威震一方的漢子,方圓百里沒有人敢不聽他的話;那個是姥姥,年輕時是十里八鄉的美人胚子,有一副好嗓子,你姥姥一開口唱信天游,百靈鳥都羞的不敢叫了;還有這個你大叔,是個好人啊,可惜好人不長壽,那年出車禍死了……
還有那個那個……
父親一到陵里就開啟話癆模式,小時候的我是不耐煩父親的叨叨。有時候父親說的時候我早跑到別處去了。老陵常年沒有人打理,荊棘環生,古木森森,陰暗恐怖,平時我一個人是萬萬不敢到老陵的,現在跟隨父親我的膽氣壯了不少。我會跑到別處采摘酸棗樹上沒有葉子只有酸酸甜甜的酸棗,我也會被草叢里嘰嘰喳喳的小鳥吸引,試圖逮小鳥,當然是逮不住小鳥的。最驚嚇人的是突然從腳下的草叢里傳出刺啦啦一陣響,躥出一只野兔來,等你發現它,兔子已經箭一般跑出老遠了,那兔子跑遠了又停下來回過頭支棱著耳朵瞅你,你喊一聲,它又幾個跳躍跑的無影無蹤。
父親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多年以后我明白了父親是穿越了時空和祖先在對話。
再后來父親老了,腿腳疼,上墳祭奠老祖先的任務落在我的肩頭。我是不樂意上墳的,每次父親催促我上墳時,我都要反駁父親說,上什么墳,難道墳墓里埋葬的那些先人能你知道有人看望他嗎?他們還會吃那些祭奠的東西嗎?
父親長嘆一口氣說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我就認為上墳是封建迷信?,F在我懂了,懂了父親上墳的意義,上墳不是封建迷信,上墳是讓我們記住血脈,延續親情與愛。
我回到了老家,帶著家人去上墳。我也如父親在世時帶著我上墳時一樣,絮絮叨叨給我的孩子講述埋葬在黃土里的人,講他們的過往,講他們的故事。我的孩子亦如我當年一樣,對我的話愛理不理,同樣對上墳也不感興趣。我沒有說孩子什么,我知道多年以后他們會明白的。
我對我的孩子說,我死了以后應該把我埋葬在爺爺奶奶的腳下。孩子大聲呵斥我,說我胡說什么,我知道孩子惱怒是因為愛我。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發活得淡然,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曾經的皇帝老兒讓人們三呼萬歲,可那個長生不老了。我只希望我死去后,后人給我上墳的時候說一聲,這個人活著的時候是一個好人就足矣!
清明節到了了,我給那些故去的親人“送錢送吃的”。我不知道我的那些故去的親人能不能收到,但我明白他們是不能收到的,可又多么希望他們能收到。因為我是愛他們的,就如他們曾經是那么愛我一樣!
上墳是愛的延續,因為愛,這個世界才如此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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