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嘴永遠使人難以預料第二天會迎來何種未來——當高達12米的機械姬雕塑站立在都市心臟，身軀如《銀翼殺手》中走來的未來女神，鋁制的金屬光澤在晨曦中閃閃發亮，讓人一剎那忘記了時間，沉淪于另一個狂想的未來世界。

“光?透明?反射”展覽現場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從第一位“ Sexy Robot”誕生自1979年至今，空山基與他的“機械姬”已經風靡世界近半個世紀。從全球美術館到時裝秀場，再到都市公共空間，當科技對于人類未來的預言日新月異，空山基也不斷將智能、軀體和時間等主題相互交織，并從作品中表達出對當下的暗示。

在流光溢彩的都市光影間，機械姬將我們熟悉的城市轉化為一個技術超越人類的未來設想。無論你是否愿意去思考那些艱深遙遠的問題，人工智能與人類共存的未來都似乎已然來臨。近期在上海舉辦的空山基個展“光?透明?反射”，是一次對于空山基從20世紀70年代末至今長達半個世紀的藝術回顧。

盡管空山基涉獵的領域遍及當代藝術、時尚設計和電影，但“光”、“透明”和“反射”這三個概念，始終貫穿他的創作生涯。不斷挑戰運用顏料描繪光的軌跡，空山基最終塑造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嶄新視覺呈現——在閃亮、光滑、堅硬的軀體表面，未來以這樣的方式到來。

“光?透明?反射”展覽現場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著迷于空山基那些閃閃發光的金屬感未來世界，我們總是想抓住機會向他討教創造力的秘訣，但他會一直告訴人們：“為了表現光，要先描繪空氣”，“為了描繪空氣，要先表現透明”，“關鍵是如何掌握反射的表現”……

能否分享一下你創作首個機器人主題作品的經歷？

20世紀70年代末，《星球大戰》的誕生讓三得利希望在日本也以機器人為主題進行廣告海報繪制。我為威士忌的宣傳畫創作了第一個機器人主題的作品。這是我第一次以機器人為題材。最初，我描繪的是一位在宇宙空間中漂浮的性感機器人，但由于內容過于激烈，未被采用。后來從另外幾幅畫中選擇了一幅，這也標志著第一位“機械姬”的誕生——我記得那是在1979年。

今天的世界是否有些方面超出了你對1970年代的預期？

畢竟，這只是人類的想象范圍，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驚喜。世界因此變得更好嗎？如果不是在未來的話，其實并不好說。

“光?透明?反射”展覽現場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你曾提到過：“我是一個藝人。”相比成為藝術家，作為藝人對你來說有何意義？

我只是想通過我的作品讓觀眾大吃一驚。所以，我并不喜歡“藝術家”這種自命不凡的頭銜?，F代藝術終究只是生活娛樂的一部分，是否對人類真的有意義，這也是作品能留存三百年后才能討論的話題。

“光?透明?反射”展覽現場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除了繪畫，生活中還有哪些興趣和愛好？

畫畫是我唯一的興趣愛好，沒有什么比這更讓我開心的了。真是幸福的人生啊。

在你描繪的未來敘事中，人工智能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你認為我們的未來中最酷的愿景是什么？

所謂人工智能，最終還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我認為它們無法帶來讓人類真正吃驚的新發現。只有不同尋常、超凡的想象力才能改變人類的未來。所以，我打算活到300歲，看看未來究竟會變成什么樣。

你的公共藝術作品與上海的城市建筑產生了令人炫目的視覺呼應。你對這座城市有怎樣的印象？

很遺憾，由于我患有“航空性中耳炎”，無法乘坐飛機，所以我還沒有去過上海。不過，我的作品就像我的孩子們一樣，在此次展覽中將齊聚一堂。請多多關照，希望你們會喜歡我的孩子們。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出生于1947年的空山基，在日本愛媛縣度過了平淡的童年時光。他曾經表示那里“簡直是氛圍封閉的文化荒漠”，卻生長出罕有的藝術才能。閃爍著工業光澤的故鄉很早便激發他對于金屬和機械的迷戀；當然，還有電影和《花花公子》雜志上風情萬種的海報女郎。對于一個意氣勃發、充滿理想的年輕畫家來說，萬事俱備，只差一個大展身手的舞臺——東京。

機械姬出現在東京澀谷街頭 ?Yoshio Tsunoda

從東京出發，“空山基/Sorayama”這個名字，將用機械美學在之后的近半個世紀掀起遍及全球的文化熱潮。此刻正在上海舉辦的展覽“光?透明?反射”中，難得一見的12米巨大機械姬雕塑作品登陸上海，最早現身于 Dior 2018年的東京秀場。

2018年東京秀場的巨型機械姬，圖源：DIOR

空山基創作的這一巨型機械女性雕塑被精心安置在會場中央，瞬間成為全球潮流的話題中心。其驚人的視覺沖擊力和復雜的技術實現，成為了空山基藝術世界的一個象征。

從80年代開始，空山基便不斷參與東京的各類藝術展覽，并將其作品帶入主流文化的視野。很快，他的影響力遠遠超出了藝術的邊界，也超出了東京的邊界，在與眾多時尚、珠寶、潮流品牌，甚至是2023年一級方程式賽車日本大獎賽的跨界合作中一往無前。

賽車手Lewis Hamilton帶著空山基合作設計的頭盔參賽 @lewishamilton

習慣了朝九晚五用地鐵連接生活的都市人，要如何應對一只闖入城市街頭大肆破壞的……金屬霸王龍？天馬行空不足以形容空山基，這個做什么都很拼命的頑童天生就是創造話題度的鬼才。2019年，機械霸王龍從曼谷Central Embassy的公園中破土而出，露出尖銳如鋼刀般的利齒，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街頭發出咆哮。

位于曼谷的SORAYAMA SPACE PARK

栩栩如生的細節讓這只采用真實比例的鋁制恐龍帶來了無與倫比的現場震撼，一場充滿混亂、沖擊、流線美學的視覺盛宴，機械未來版的《侏羅紀公園》正在曼谷街頭上演。如果說“Sexy Robot”代表著空山基想象世界中充滿誘惑力的一面，那么他對于描繪機械恐龍的持續熱情則彌合了原始與未來。

當你走進紐約Jacob Lewis Gallery為空山基舉辦的同名個展中，會看到機械生物版的“兔女郎”凱特·莫斯，用雙目發射激光的金屬貓王，散發迷人笑容且熠熠生輝的合金版瑪麗蓮夢露……這些美國不同時代的偶像人物紛紛化身富有金屬光澤的機械人，成為空山基“復古未來”風格演繹下的瘋狂想象。

空山基,Untitled,2022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流行世界永遠不會厭倦空山基，因為他用高超技法實現彌合肉體與金屬機械的機器人形象，帶給好萊塢綿綿不斷的靈感啟發。受到《大都會》的主人公——復制機器人Maria的影響，這部影史上經典的科幻電影中機器人的形象帶給空山基創造出”機械姬”的啟發。隨后，空山基來到好萊塢，并參與了諸多科幻電影的視覺設計。

“光?透明?反射”展覽現場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當空山基成為一種浪漫的未來主義的代名詞時，他的影響力廣泛的延展到好萊塢，成為諸多科幻電影的靈感繆斯。例如《終結者》系列延續了空山基對機器人的設計理念，電影中的T-800型機器人，外表堅硬且冷酷，但其機械結構和金屬光澤感的呈現，正契合空山基對未來科技的藝術詮釋。而在2004年上映的《機械公敵》中，空山基式的機械女性形象更是成為經典。在電影中的機器人角色“蘇珊·卡爾文”身上，可以看到空山基風格的明顯痕跡，特別是在她流線型的身體設計和未來感的裝置上，充滿了空山基作品中常見的金屬光澤與機械質感。

空山基的雕塑Space Traveler登陸上海，2024 ?Hajime Sorayama，Courtesy of NANZUKA

上海、東京、曼谷、紐約……空山基的作品總是游走于都市群樓之間，高樓林立的城市天際線在銀光閃閃的金屬表面反射跳躍，向每一個置身其間的人講述著超越人類軀殼的未來故事。

采訪、撰文：Elsie

圖片致謝空山基及南志閣藝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