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巷,一條普普通通的小巷,卻因為巷東頭的“濟世堂”,多了幾分煙火與希望。
“濟世堂”的朱漆木門上,銅環早已斑駁,每一次被叩響,都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堂主周明遠,雖是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可常年采藥熬藥的艱辛,讓他的鬢角早早染上了白霜,那是他為醫道付出的無聲證明。
驚蟄這日,天空陰沉得厲害,細密的雨絲裹挾著料峭春寒,肆意地灑落在世間。
周明遠在自家后院晾曬藥材,他的動作輕柔而熟練,眼神中滿是對這些草藥的珍視。
每一株草藥都像是他的老友,陪著他治病救人,見證著無數的生死悲歡。
突然,急促的拍門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哥!快開門!”聲音中夾雜著風雪的凜冽,周明軒的身影狼狽地跌進門來。
這個比周明遠小五歲的弟弟,三個月前被省城名醫葉天士收為關門弟子,在師門潛心鉆研醫術。
此刻,他渾身濕透,雨水順著衣角不斷滴落,在地面上匯聚成一灘水洼,懷中卻緊緊抱著一個油漬斑斑的布包,仿佛那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胡鬧!這般天氣也敢趕路。”周明遠眉頭緊皺,語氣中滿是責備,可接過弟弟遞來的姜湯時,眼神里又透著藏不住的關切。
他的目光落在布包上,泛黃的封皮上,“洗冤集錄”四個朱砂字在燭火下忽明忽暗,像是在召喚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周明軒小心翼翼地掀開布包,露出半卷殘書,眼中閃爍著激動與敬畏的光芒:“師傅臨終前說,這是先祖周應秋所著的孤本。”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書頁,動作虔誠而緩慢,突然停在“窺陰術”章節,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帶著幾分神秘:“書中記載,用朱砂混合烏雞血涂于眼上,能看見人體內的病灶。”
周明遠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的眼神中滿是懷疑與警惕:“這類江湖方術不可輕信。咱們行醫之人,講究的是實實在在的醫術,靠的是多年積累的經驗和對藥理的精通,這種沒有根據的邪術,不可當真。”
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門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兄弟倆對視一眼,來不及再多說什么,迅速沖了出去。
只見王獵戶抱著妻子倒在石階上,王獵戶滿臉焦急與絕望,他的妻子秀娘,脖頸處的紅斑觸目驚心,那紅斑的形狀扭曲蜿蜒,像是一條隨時準備噬人的毒蛇。
“救救秀娘!”王獵戶嘶吼著,聲音中滿是痛苦與哀求,緊接著噴出一口黑血,那黑血落在地上,竟隱隱散發著一股腐臭之氣。
周明軒眼尖,瞥見那攤血跡中蠕動的線蟲,心中一緊,來不及細想,突然掏出銀針刺破兄長指尖:“哥,試試窺陰術!沒時間了!”
周明遠只覺一陣刺痛,本能地想要抗拒,可看著奄奄一息的秀娘和王獵戶絕望的眼神,他一咬牙,任由周明軒將混合著朱砂和烏雞血的液體滴入眼中。
剎那間,一股強烈的灼燒感襲來,他忍不住踉蹌后退,緊閉雙眼。
待再次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竟看見王獵戶體內有條黑色線蟲在啃食心臟,那線蟲通體烏黑,身上的紋路詭異扭曲,每一次蠕動都像是在吸食著生命的精華。
周明遠來不及多想,本能地抓起柜頂的雄黃粉撒去。
雄黃粉在空中飄散,帶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可接下來的場景卻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見王獵戶慘叫著,身體迅速枯萎,不過眨眼間,竟化為一堆白骨。
而他懷中的婦人緩緩睜開眼睛,瞳孔泛著詭異的幽光,那幽光中透著解脫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多謝兩位幫我解脫。”婦人輕笑一聲,聲音空靈縹緲,不似人間所有,身體也開始虛化,逐漸變得透明。
周明軒見狀,立刻追了出去,待追到門口,婦人已消失不見,只在地上撿到半塊青色玉佩,那玉佩質地溫潤,觸手生涼,上面雕刻著奇異的紋路,與他從小佩戴的那半塊嚴絲合縫。
周明軒拿著玉佩,手忍不住顫抖,心中滿是疑惑與震驚,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日后,天氣放晴,溫暖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可周明軒的心情卻依舊沉重。
他在河邊清洗藥罐,水面平靜如鏡,倒映著他略顯憔悴的面容。
突然,水中倒影竟浮現出骷髏輪廓,那骷髏的面容模糊不清,可肋骨間卻嵌著半塊玉佩,與那日撿到的殘片嚴絲合縫。
周明軒驚恐地顫抖著解開衣襟,果然,自己肋骨間也嵌著半塊玉佩,這一發現讓他頭皮發麻,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明軒,在想什么?”沈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溫柔而又帶著幾分關切。
沈氏是周明遠續弦三年的妻子,生得膚白勝雪,眉眼間透著溫婉與柔和,只是總在月圓之夜獨自在后院徘徊,這一點讓周明軒總覺得有些異樣。
此刻,她遞來的參茶香氣異常,周明軒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那香氣中似乎混雜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就在這時,他瞥見她袖口滑落的青色鱗片,那鱗片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
“嫂子可知,窺陰術不僅能看病?”周明軒摸出銀針,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決然,“它還能看清人的本質。”
沈氏的笑容突然凝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不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可那眼中的警惕卻再也藏不住。
她站起身時,衣擺不經意掃過燭臺,火苗瞬間竄上梁柱。
一時間,濃煙滾滾,火勢迅速蔓延開來。
周明軒抱著醫書沖出火場,回頭時卻見沈氏在火中化為一條青蛇,那青蛇身形巨大,鱗片閃爍著幽光,口中銜著半塊玉佩,眼神中透著復雜的情緒,有不舍,有無奈,似乎還有一絲解脫。
三個月后,周明軒依舊被這些謎團困擾著,他四處打聽,卻始終一無所獲。
這日,他在城隍廟偶遇一位老道士。
老道士白發蒼蒼,長須飄飄,眼神卻透著犀利與睿智。
道士盯著他腰間的玉佩,突然驚呼:“此乃千年蛇妖內丹所化,你身上怎會有此物?”
“道長可知青瓦巷沈家?”周明軒急切追問,眼中滿是期待。
道士長嘆一聲,目光中透著滄桑與感慨:“沈家本是修仙世家,一心追求長生不老、超凡脫俗之境。卻因修煉邪術,妄圖打破天地規則,遭天譴。家族覆滅,只留下一些法器散落世間。你手中玉佩,正是沈家先祖鎮壓蛇妖的法器,如今看來,這蛇妖怕是早已逃脫封印。”
夜入子時,萬籟俱寂,月光如水般灑在青瓦巷。周明軒帶著道士重返青瓦巷。
月光下,濟世堂廢墟中盤踞著一條巨蛇,蛇頭卻生著沈氏的面容。
那巨蛇的身體蜿蜒曲折,鱗片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每一片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卻又透著致命的危險。
“明軒,你終于來了。”蛇妖開口,聲音卻如嬰兒啼哭,尖銳而又帶著一絲哀怨,“當年你兄長為救我,自愿成為我的共生體。他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取我的自由與重生。現在該輪到你了。”
道士見狀,立刻甩出捆仙索,那捆仙索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凌厲的氣勢,直逼蛇妖。
蛇妖輕輕一甩尾,便將捆仙索擊飛。
捆仙索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揚起一陣塵土。
周明軒摸出懷中的《洗冤集錄》,書頁突然自動翻到“破邪篇”。
他咬破指尖,在蛇妖額頭畫下血符,那血符鮮紅奪目,散發著一股神秘的力量。
瞬間,金光萬丈,光芒照亮了整個廢墟,刺得人睜不開眼。
蛇妖痛苦地翻滾,發出凄厲的嘶吼,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讓人毛骨悚然。
最終,蛇妖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周明軒在廢墟中找到兄長的骸骨,發現肋骨間嵌著半塊玉佩。
兩塊玉佩相合,竟浮現出“生生世世”四字。
看著這四個字,周明軒的眼眶濕潤了,原來兄長與這蛇妖之間,竟有著如此深厚的羈絆。
“原來我們早已注定。”周明軒將玉佩放入棺木,心中五味雜陳。
突然,他聽見嬰兒的啼哭。
循聲望去,墻角的瓦礫下,裹著襁褓的女嬰正對著他微笑,那笑容純真無邪,像是春日里盛開的花朵。
女嬰脖頸間戴著半塊玉佩,與他手中的玉佩似乎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周明軒緩緩抱起女嬰,女嬰停止了啼哭,伸出小手,輕輕抓住他的手指,那一刻,周明軒仿佛感受到了命運的輪回與延續。
這半塊玉佩背后的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而他與這女嬰的緣分,也將在這青瓦巷中,繼續書寫下去。
未來的日子里,又會有怎樣的謎團等待著他們去解開,又會有怎樣的挑戰等待著他們去面對?
一切都是未知,卻又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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