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的除夕夜,雪花紛紛揚揚,像是老天撒下的白色帷幔,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中。
林府后院,燈火通明,不時傳出焦急的腳步聲和低聲的議論。
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劃破夜空,打破了這份緊張與靜謐。
接生婆滿臉是汗,顫巍巍地從產房里走出來,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襁褓。
“老爺,”她聲音帶著幾分敬畏與惶恐,“這孩子八字全陰,是百年難遇的純陰女。”
林員外原本在廊下踱步,聽到這話,腳步猛地頓住。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接生婆懷中皺巴巴的小臉上,思緒卻飄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時,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在龍虎山偶遇一位云游道士。
道士見到他,神色大變,拉著他神秘兮兮地說:“你命中有大機緣,若得純陰女為祭,可保三代富貴。”
當時的他只當是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一笑置之,可如今,這個預言卻如一道緊箍咒,緊緊地套在了他的頭上。
林府的后花園,幾株老梅在雪中開得正艷,點點紅梅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嬌艷,馥郁的梅香彌漫在空氣中,為這寒冷的冬日添了幾分生機。
雪梅七歲那年,一個冬日的午后,陽光透過淡薄的云層,灑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奶媽將她拉到角落里,神色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番,確定四下無人后,才壓低聲音說:“小姐,你母親生你時血崩而亡,老爺說這是純陰命克母。”
雪梅聞言,小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她抬頭望向窗外那紛紛揚揚飄落的梅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憂傷。
這時,她忽然發現,自己映在雪地上的影子,竟比同齡人淡了許多,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般。這個發現讓她心中一緊,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涌上心頭。
元宵佳節,整個小鎮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街頭巷尾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有活靈活現的動物燈,有嬌艷欲滴的荷花燈,還有講述著神話故事的人物燈。
人們穿著新衣,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孩子們在人群中嬉笑打鬧,手中拿著糖葫蘆,或是精美的小玩意兒。
雪梅跟著乳娘,也來到了城隍廟祈福。城隍廟前人聲鼎沸,香煙繚繞。
人們排著隊,虔誠地向城隍爺上香叩拜,祈求新的一年平安順遂。
雪梅在乳娘的帶領下,上完香后,正準備離開。
突然,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雪梅驚恐地轉過頭,只見一個瞎眼道士站在她身后。
道士衣衫襤褸,頭發蓬亂,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滄桑。
“小姑娘,”道士聲音沙啞,透著一股神秘,“你的命格里藏著兇煞,若不破解,二十歲必死無疑。”
乳娘嚇得臉色慘白,她慌忙從兜里掏出幾枚銅錢,塞到道士手中,拉著雪梅快步離開。
雪梅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道士的破衣在寒風中獵獵翻飛,像一只即將死去的蝴蝶,孤獨而又凄涼。
十六歲生辰那日,雪梅獨自來到梅林。
梅林里靜謐祥和,梅花的香氣愈發濃郁,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雪梅在梅林深處停下腳步,正欣賞著這銀裝素裹的美景,一個身影從樹后走了出來。
那是個陌生少年,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面容英俊,氣質儒雅。
他腰間掛著一塊玉佩,雕著并蒂蓮的圖案,與雪梅頸間的銀鎖紋路一模一樣。
“我叫沈硯,”少年微微一笑,笑容如春日暖陽,“是你父親故友之子。”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半塊玉,遞了過來,“令尊托我送你成年禮。”
雪梅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伸手接過了玉。
就在她觸碰到玉的瞬間,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幅血腥畫面:昏暗的房間里,父親手持利刃,狠狠地刺向母親的腹部,母親的臉上滿是痛苦與絕望,鮮血染紅了床單……雪梅猛地回過神來,手中的玉險些掉落,她驚恐地看著沈硯,眼中滿是恐懼與不解。
林員外的書房,燈火徹夜未眠。
雪梅心中對生辰那日看到的幻象充滿疑惑,深夜,她悄悄來到書房外,貼在門縫偷聽。
“龍虎山的人說,冬至日正是純陰女獻祭的好時機。”父親的聲音低沉而又堅定。
“別忘了三十年前的約定,你若反悔,林氏滿門都得陪葬。”另一個聲音陰惻惻地響起,像一條冰冷的蛇,滑過雪梅的脊梁。
雪梅心中大驚,她不敢再聽下去,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收拾了幾件衣物,連夜逃出了林府。
雪夜漆黑如墨,雪梅在街道上拼命奔跑,寒風如刀,割著她的臉頰。
可當她跑到城門口時,卻被一群官兵圍住。
為首的千總騎著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掛著一抹冷笑:“林小姐這是要去哪?令尊說你被妖人蠱惑,特派卑職來接你回去。”
雪梅轉身欲逃,卻見沈硯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跟我走。”他低聲說道,隨后拋出一個煙霧彈。
雪梅在煙霧中逃竄,慌亂間,她瞥見沈硯腰間的玉佩閃過一道詭異的紅光,那紅光如同一團燃燒的鬼火,讓她心中的恐懼愈發濃烈。
沈硯帶著雪梅躲進了一座破廟。
破廟中蛛網橫生,四處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角落里,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燒,溫暖著這冰冷的空間。
燭光搖曳,沈硯緩緩褪去外衣,露出后背。
雪梅驚訝地發現,他的后背有一塊龍形胎記,在火焰的映照下,若隱若現,仿佛一條即將騰飛的巨龍。
“我是龍虎山弟子,”沈硯往火里添了幾根柴,火苗猛地躥了起來,“三十年前你父親與我師父做交易,用你母親的純陰血布陣,換取林氏榮華。”
雪梅呆坐在地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顫抖著撫摸頸間的銀鎖,突然發現內側刻著母親的字跡:“莫信林氏,速去寒山寺找慧空大師。”
看到這行字,雪梅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終于明白,自己一直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中。
寒山寺,古木參天,清幽寧靜。
寺內的鐘聲在雪夜中格外清亮,一聲接著一聲,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慧空大師坐在蒲團上,面容慈祥。
他看著雪梅的掌心,眉頭緊皺,長嘆一聲:“你并非純陰女,令堂才是。當年你父親為破血祭,將你與鄰家女嬰調換。”
雪梅如遭雷擊,癱倒在地。
她想起乳娘臨終前的呢喃:“小姐要好好活下去......”
原來,乳娘早就知道這一切,她一直默默地守護著自己,可自己卻到現在才明白。
冬至日,林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慶。
可雪梅知道,這喜慶的背后,隱藏著的是一場血腥的陰謀。
雪梅混在送親隊伍中,悄悄潛入林府。
她看見八抬大轎里坐著一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那女子眼神驚恐,顯然是被逼迫的。
沈硯突然出現,塞給她一把匕首:“龍虎山的人要借你軀體復活邪神,現在只有殺了純陰女才能破局。”
雪梅望著轎簾上繡著的并蒂蓮,忽然想起父親書房里的畫卷——那正是母親的陪嫁之物。
她緊緊握著匕首,心中充滿了仇恨與決絕。
子時三刻,萬籟俱寂,整個世界仿佛都被凍住了。
林府的祭臺四周,亮起了四十九盞引魂燈,昏黃的燈光在寒風中搖曳,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林員外手持匕首,一步步走向替身女嬰。
就在他將匕首刺向女嬰的瞬間,卻見血珠懸在半空,凝成了冰棱。
雪梅從藏身之處躍出,她頸間的銀鎖突然發出強光,照亮了整個祭臺。
在強光的映照下,祭壇下的骸骨顯露出來,那分明是母親的首飾。
“父親,你可還記得母親最愛的并蒂蓮?”雪梅的聲音在風雪中顫抖,帶著無盡的痛苦與憤怒,“你為了長生,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龍虎山的長老們突然現身,他們身著黑袍,面容冷峻。
沈硯的龍形胎記發出耀眼的紅光,整個祭臺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純陰體。”長老們獰笑著逼近,雪梅這才驚覺沈硯的手掌比冰塊還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慧空大師帶著僧眾破門而入。
慧空大師敲響青銅鐘,鐘聲悠揚,回蕩在夜空中。
“三十年前的血祭早已反噬,林施主,該還債了!”
一時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林府的眾人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驚慌失措,自相殘殺。
而雪梅與沈硯,則在這混亂中,與龍虎山的長老們展開了一場殊死搏斗。
晨光初現時,林府化為一片廢墟,斷壁殘垣在朝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凄涼。
雪梅握著母親的玉佩,獨自一人站在梅林之中。
沈硯的身影在雪中漸漸透明,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苦笑:“其實我才是被調換的那個。”
他緩緩說道,“師父用禁術讓我擁有純陰體質,只為復活邪神。”
雪梅的淚水奪眶而出,滴在玉佩上。
就在這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玉佩上竟開出了朵朵紅梅,那紅梅嬌艷欲滴,仿佛是用鮮血染就。
十年后,江南的小鎮上,出現了一位妙手仁心的女醫。
她總是在月圓之夜,為貧苦百姓義診。
她的腰間,掛著半塊刻著并蒂蓮的玉佩。
有人說她是當年林府的純陰女,也有人說她是龍虎山的復仇使者。
只有雪梅自己知道,每當梅香撲鼻時,那個在雪夜與她并肩作戰的少年,正以另一種方式守護著人間。
而她,也將帶著沈硯的希望與囑托,繼續在這世間行醫濟世,讓善良與正義,永遠在人間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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