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種一茬莊稼脫一層皮,下一場暴雨刮一層泥。”這是當年延安人對黃土高原的咒語式嘆息。這里溝壑縱橫,風沙肆虐,聯合國專家直言“根本不適合人類生存”。
但中國偏不信邪,硬是在這片“生態地獄”上種出森林、鎖住黃沙、攔住泥水。70年過去,綠蓋黃土,蟲出林頭,成了新煩惱。
這片曾被勸放棄的土地,到底是“翻盤逆襲”還是“險中求勝”?接下來,咱們就拆開這段生態大工程,一層層翻賬本看。
聯合國說“別救了”,中國偏說“非治不可”
1950年代初,站在陜西延安的黃土高原上,放眼望去,是溝溝壑壑、寸草不生。風一吹,塵土遮天;雨一落,泥水成河。
聯合國糧農組織專家來了,看一圈之后搖頭嘆氣,說這地方“連人類基本生存條件都不具備”。
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早在《紅星照耀中國》里也寫過,“黃土高原是地球上最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之一”。
但中國不信這個邪。說這地方不能住,我們就偏要住出個樣子來。1950年代開始,黃土高原正式進入生態治理議程,首戰便是坡面治理。
國家在甘肅、陜西、山西等地區推廣修建梯田,理由是“攔水保土、穩定產量”。一時間,鋤頭響遍塬梁,農民用肩膀背土,在山坡上堆出一層層人工臺地。
彼時技術落后,靠人抬馬馱,修個一畝梯田動輒數周,堪稱“用人力去抗地質”。
不過這第一輪治沙嘗試,并未見太大起色。由于地形破碎、土質疏松,這些梯田一旦遇上暴雨就變成“泥漿滑道”,非但攔不住泥沙,還容易次生滑坡。
20世紀60年代,科學家發現“黃河泥沙主要來自溝道”,于是第二輪“溝坡聯合治理”隨即展開。
這回國家改打法,主推“打壩攔沙”,特別是在甘肅靖遠、陜西宜君等地建設淤地壩。壩體攔住山洪泥沙,還能淤成農田,一舉多得。
70年代,這些工程初顯成效,黃河年入沙量從峰值的16億噸下降到14億噸,環境有了轉機。
問題又來了。1977年7月,陜北突發特大洪水,洪峰達9110立方米每秒,27.7萬畝農田被沖毀,24萬人受災,數百座淤地壩一夜垮塌。
原本“治沙利器”反成“潰壩災星”。有人反對,有人堅持,科學家開始反思:攔得住泥沙,擋不住天災,壩不是萬能的。
這才有了第三階段的“系統治理”轉型。治理黃土高原,光靠修修補補不行,得有全域思維。從坡上到溝底,從種樹到筑壩,政策開始傾向“小流域綜合治理”,講究因地制宜、系統配套。
種樹種草種出綠,可是蟲也來了、水也少了
進入21世紀,國家再下一城,啟動退耕還林還草工程。從1999年起,率先在延安、隴南等地試點推行,不到三年,全國退耕面積已突破1億畝。這是中國歷史上最龐大的生態修復工程之一。
以延安為例,1999年森林覆蓋率不到30%,如今達到53.07%。城區綠化覆蓋率更是超過42%,城市里隨手一拍就是“圣地藍”。
到2017年,整個黃土高原的植被覆蓋率由1999年的31.6%攀升至約65%。黃河利津水文站年入沙量控制在2億噸以內,回到唐代之前的“自然水平”。
國家累計投入高達4500億元,治理面積達4.47億畝,黃河泥沙下降,水質改善,空氣凈化,生態指標集體飄紅。聯合國都看傻了眼,說中國是全球第一個實現土地退化“零增長”的國家。
可問題也來了。人工林密度高、種類單,病蟲害成了大麻煩。陜西延安市就曾爆發“楊樹天牛災”,楊樹毀掉四代,大片森林無一幸免。
此外,大面積種植刺槐、油松這類高耗水樹種,導致“地下渴死”,黃土高原本就水資源緊張,這些“林子里的大胃王”加速了土壤干層的形成。數據顯示,刺槐林地干層深達4.9米,油松林甚至達到5米以上。
生態變好了,水卻被“喝干”。科學家緊急預警:繼續擴林,將超過生態承載力。這就像把一個人從營養不良直接喂到高血脂,走的是極端,治是治了,但不能一根筋治到偏。
于是近年生態政策再度轉型,從“造綠”轉向“保綠”“調綠”,主張對高密度人工林進行疏伐,推廣鄉土低耗水樹種如酸棗、側柏、荊條等,提倡“多樹共生、多樣種植”。
科學家建議山腰多種草、山腳種灌木、山頂再回林,形成“分層次用地”,降低水耗。
治理是長期賽跑,不是百米沖刺。中國做對了一件事:每次失敗都復盤,每次嘗試都前進。
種樹是件正經事,治沙得靠狠人撐場子
黃土高原的生態修復,不只是靠錢和技術,真正撐起這場硬仗的,是一群不怕苦、不服輸的“狠角色”。在延安,有人為種樹背水十里,在榆林,有民兵女子連栽下了“補浪河的第一棵樹”。
1950年代,山西右玉縣的干部一茬接一茬接力種樹,年年造林不打折扣,直到今天已經營造出一個完整綠色生態屏障。到了陜西榆林,“綠”甚至成了一種信仰。
農民郭成旺自掏腰包,干到99歲還在沙地里種樹,幾十年栽出4.5萬畝林海。毛烏素沙地治理率如今達到70%,大風少了,莊稼穩了。
政策上也沒掉鏈子。三北防護林工程從1978年啟動,覆蓋全國42%國土,目標是2050年建成“綠色長城”;京津風沙源治理,鎖定了首都上空的沙源地帶,幾十年林帶延伸數千公里;退耕還林每年生態服務價值超萬億元,真正從生態工程升級為國家戰略。
科技手段也沒閑著。庫布其沙漠流行“沙漠魔方”,用樹枝扎成一格一格的沙障,像棋盤一樣封住流沙;陜西在沙棘林推廣智能滴灌系統,讓每滴水都不浪費;大數據遙感監測系統,從空中“巡邏”看哪里綠了、哪里禿了、哪里該補種。
治沙這事,不是一個政策能辦成的,不是一代人能干完的。種樹種出綠洲,要的是幾代人打死不退的狠勁兒,要的是十年不倒的耐性,要的是“一張藍圖繪到底”的政治定力。
黃土高原70年“死磕”生態,不靠捷徑,不求速成,靠的是制度、科技、群眾“三駕馬車”一起拉。綠了?是的。完事了嗎?還早。接下來得管得住、護得好、種得活。
參考資料:
延安:創造黃土高原生態修復奇跡.新華社.2021-12-22
陳怡平:黃土高原生態環境滄桑巨變七十年.中國科學報.2019-09-03
荒漠化防治的中國道路.國家林業和草原局政府網.2021-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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