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農夫山泉老板鐘睒睒的辦公室里，常年擺著三樣東西：贛南的臍橙、新疆的蘋果和云南的普洱茶餅。這些來自不同經緯度的農作物，串聯起這位企業家和他所領導企業的助農編年史。

最近，這上面又被記下重重一筆：3月31日，農夫山泉在云南普洱景東縣捐建的茶葉初制廠正式建成投產。據了解，2024年12月以來，農夫山泉投資1億元在云南景東、思茅、景谷、臨翔、云縣等茶葉主產區陸續捐贈5家初制茶廠。

廠房內安裝有目前國內最高標準的茶葉初制加工生產線，單廠日處理鮮葉能力達到了2萬公斤，是其他一般初制廠的5倍以上。農夫山泉不僅把這些初制廠無償捐贈給當地村集體，還安排專家進行全方位技術指導和生產培訓，此舉將有效帶動當地茶葉加工產業的規模化、工業化。

農夫山泉為什么要在助農上下這么大功夫？僅僅是為了扶貧做好事嗎？在“要統籌做好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這篇大文章”的“三茶”統籌理念誕生4周年之際，一起來看看鐘睒睒和農夫山泉究竟在下一盤什么棋？

茶文化：云南茶葉需要“當代陸羽”

雖然被廣泛認為是一家“賣水”的公司，但因為旗下NFC果汁、17.5°橙和蘋果、東方樹葉等眾多產品用到各類農業原料，所以這些年，農夫山泉在江西贛州、新疆、廣西等地深入上游種植端產業鏈，打造了產業扶貧發展的新模式。

這一模式在財務數據上也有所體現。2024年農夫山泉財報顯示，公司存貨增長至50.13億元，應收賬款達18億元。接近農夫山泉公司的人士指出，這主要是由于公司主動增加了農業原料的備貨，包括茶葉和果汁。雖然這樣做對于公司現金流是一個考驗，但這也意味著公司加大了對于上游供應鏈的投入，同時在產業鏈的深入有助于公司建立更為長期的品質管理和供應鏈保障能力。

換一句話說，農夫山泉要算的，是一筆長期主義的總賬。

在茶這個領域，作為國內最大的茶飲料生產企業（不含奶茶），農夫山泉創立的“東方樹葉”品牌無糖茶系列產品，以及“茶π”品牌果味茶系列產品，市場占有率居行業前列。在這兩大系列產品的帶動下，2024年茶飲料產品的營收達到167億，較前一年增長31%，成為農夫山泉的增長新動力。

而伴隨著茶飲料業務的快速增長，農夫山泉對于茶葉的采購量也逐年提高。2024年，農夫山泉加大了茶葉原料的自采模式，在全國與60多家烘青初制廠達成合作。

云南，作為重要原料產區的作用也日益體現出來。據統計，2024年農夫山泉在云南各產區自采毛茶7000余噸，已占到目前農夫山泉全年烘青毛茶總采購量的近一半。

這意味著，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農夫山泉要扎根云南，“重倉”云南。

為什么是云南？

3月30日在一場與媒體的交流見面會上，鐘睒睒多次感嘆，“云南茶的天然稟賦太好了……云南的茶是自己長出來的，不是種出來的”。這是因為云南地處高原，氣候溫和濕潤，晝夜溫差大，年降雨量充沛，土壤富含礦物質，非常適合茶樹生長。事實上，云南不僅是茶葉的發源地，也是目前中國重要的茶葉生產基地之一，茶園面積和茶葉產量常年穩居全國第一，有產茶縣100多個，茶企9萬余家。

農夫山泉這次捐建的茶廠所在地之一——云南景東，即是中國茶葉的發源地之一。公元864年唐代《蠻書》（樊綽）記載：“茶出銀生城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椒、姜、桂和烹而飲之”。“蒙舍蠻”就是現在景東彝族先祖，而“銀生城”即景東城。

只可惜，因為地處偏遠，茶圣陸羽當年沒能品嘗到云南的茶，也沒將其記錄進《茶經》，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內，云南茶的名聲遠不及浙江的龍井、紫筍茶那么有名，亟需進行文化層面的梳理并完成商業領域的品牌化過程。

在鐘睒睒眼中，陸羽的《茶經》不僅是一次“中國文化的主動對外輸出”，更是一次有關“標準”的輸出，對日本等國的茶文化影響深遠。

“云南就缺了那么一個陸羽，所以希望大家成為各種不同的當代‘陸羽’，來介紹云南的茶文化。”

茶科技：東方樹葉何以能做到95分

“你喝現泡茶嗎？”

在交流會現場，有記者向鐘睒睒拋出這個問題。

而鐘睒睒除了告訴大家，他現在為了做好茶葉這篇文章天天“試茶”，更驕傲地表示：和現泡茶相比，我能保證每一瓶茶葉都能做到95分。當然他說的，并不包括那些天價茶葉。

長期以來，云南茶葉受困于規模小、種植分散、每家每戶標準都不統一等情況，這就導致每家出產的茶品質都不同，好壞參差不齊。這會導致兩種極端狀況，一方面產量最稀缺的茶葉被炒上“天價”，但往往只能賣一季，且市場行情隨著消費端的需求波動；另一方面，大量普通的非名貴樹種的茶山被“棄采”。

對于普通茶農而言，采茶、制茶都需要成本。“市場行情不好的時候，茶農就不愿意去采，不是說他采不了，而是說比如我采的工錢就要2、3塊，但是外面賣只能1塊5，那他自然不去采了”，有當地茶農這么說。

而農夫山泉希望通過瓶裝飲料的標準化、工業化體系，來推動上游原料茶產業的標準化建設過程。

據介紹，農夫山泉投資建設并引入當地的這條生產線，能夠保證鮮葉在生產過程中“0落地”，整個流程由電腦控制，根據鮮葉的特點，來設定比如揉捻的力度，殺青的時間和氣壓等等，使得過去極大依賴制茶師傅手感與經驗的茶葉加工過程效率大大提升，成為一套可復制的標準化作業流程。

“根據鮮葉的情況，我們會調整一些參數，最后保證出來的茶葉基本上品質、口感、風味是趨同的，不會說今天打開一瓶東方樹葉一個味道，明天打開又是另外一個味道”，農夫山泉茶葉公司負責人這樣介紹。

鐘睒睒認為，工業化是一種能力，其中也包含了對于工業化產品進行市場推廣的能力。“茶是一種非常難做的東西，因為茶是個中性飲料，所以非常難。像我們的茶（東方樹葉）打開來，你聞一下還有香味，這個香味不是香精，而是茶葉香，這就是一種工業化能力。”

農夫山泉對于云南茶產業的全產業鏈改造，不僅在加工制造后端，更深入種植端。據介紹，農夫山泉與合作的本地茶廠約定了前端種植的118項茶葉有機標準，管理細致到戶。每一批加工出來的干茶，每天乃至每個小時都要茶湯留樣進行品嘗，最后的抽樣還要寄到農夫山泉總部進行100多項農殘檢測，檢測項目遠超國標。

經過一個產季的技術支持，云南產區合作初制廠的干茶日產能從40噸增加到120噸，風味合格率從52%提升到90%以上且日趨穩定。正如鐘睒睒所言，“是云南的好山好水，綠水青山在扶持農夫山泉。”

工業化、標準化是第一步，解決的是效率的問題，有了效率，產值才能提升。而目前云南茶葉的收購價格“還不足以支撐科技的發展”。

鐘睒睒認為，云南的茶首屈一指，它的干物質含量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多。未來云南的茶葉如果能解決微生物控制標準不一的問題，比如普洱茶，“能在發酵工藝上把黃曲霉素按現在百萬分之一的水平控制次品率”，那么在全世界的銷量一定是非常可觀的。

茶產業：向下扶貧、向上競爭

一直以來，農夫山泉一直是一家利潤率保持在很高水準的公司。即便2024年經歷了長達3個月的網絡風暴影響，公司全年的利潤率仍然保持在28.3%的行業領先水平。利潤是企業長久經營的根本，也是創新的前提條件。

鐘睒睒在交流會上多次提到利潤與價格。他認為，目前云南茶葉產區的收購價格過低，直接影響到了云南茶葉的產業化過程。

2024年7月，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提出“要強化行業自律，防止‘內卷式’惡性競爭”。2024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進一步將“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規范地方政府和企業行為”作為2025年的重點工作之一。2025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首次寫入“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再次釋放出治理“內卷式”競爭的堅定決心和強烈信號。

鐘睒睒一直旗幟鮮明地反對“內卷”。2024年在接受央視采訪時，他指出，“卷有兩種卷法，一種是往下卷，產品質量下降，價格下來，但是還有一種是往上卷，質量向上，價格向上，然后社會財富就增加”，而對于價格下降的“卷”，鐘睒睒認為“這是因為技術和科技含量、差異性還不夠”。

在江西贛州，通過與合作農戶簽訂合同，農夫山泉承諾以高于市場平均的價格來收購臍橙鮮果，保證銷路，解決農戶的后顧之憂。通過接近10年的商業化助農實踐，與農夫山泉合作的農戶由2014年脫貧線上徘徊，提升到了2023年平均每戶收入接近20萬元。

在云南的交流會上，鐘睒睒反復強調要提高茶農的收購價格，“比第二位的競品，我（的收購價）基本上出了三倍的價格。”

在鐘睒睒看來，農夫山泉不擔心加價，“（農民）把茶葉的質量做好，產業價格提高，對于我們來說利潤也就高”。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產業價格提高，農民賺到錢了，有利潤產生，才能更好地保障茶葉質量。茶農收入增加，茶葉初制廠能把鮮葉賣出更好的價格，農夫山泉能得到品質更優的干茶同時也鞏固了自己的供應量，從任何一方的角度來說，這都是一個正向循環的過程。

目前農夫山泉在云南的產業助農模式初見成效。在云南勐海，2023年《人民日報》鄉村振興調研行提到，當地茶農通過接入農夫山泉供應鏈，茶葉收購價同比上漲40%。而《普洱日報》今年初的報道則顯示，農夫山泉在瀾滄江畔建設的現代化茶廠，已解決600余名脫貧群眾就業……

而收購價格提高，并非是一般人所簡單理解的消費終端的“漲價”，而是保障更多中間環節的利潤。

在鐘睒睒的理念中，“加價”是對于農戶種植管理的一種激勵措施，是一種良性互動。“我出價高，我有我的標準，要按照這個標準來管理。你今年做得好，我明年就給你加錢（提高收購價格），鼓勵你。”

而未來，農夫山泉東方樹葉的競爭對象或許在海外。在交流中鐘睒睒明確表示，農夫山泉的出海計劃是非常明確的，就是想到發達國家去做茶，而不是先到東南亞。“真正的企業家是向上競爭，與更強的人去競爭”，鐘睒睒說。

某種意義上，這正是農夫山泉在云南書寫的新“茶經”。

1200多年前，《茶經》由陸羽這樣的文人撰寫，茶為雅事，然而品茗的樂趣只局限于知識分子和貴族階層；1200年后的今天，農夫山泉的新“茶經”似乎要由產業工人、自我管理的農戶以及茶學領域的研究人員共同書寫而成，傳奇仍待繼續。

No.6286 原創首發文章｜作者 土哥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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