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山泉捐廠提價,云南茶農多賺三五成。
采寫/陳紀英
編輯/萬天南
“你們一來,我們啤酒銷量大漲了”。3月底,見到農夫山泉高管,云南當地一位啤酒廠廠長就快步上前,表達感謝。
自從一年前,農夫山泉來到云南收茶,茶農收入提高了,消費能力提升了,帶動啤酒廠2024年銷量直接翻倍。
在3月30日的媒體群訪中,農夫山泉創始人、董事長鐘睒睒興致勃勃談起了這一幕,“讓云南茶農多賺錢,比我們自己賺錢還開心”。
云南,是全球茶樹原產地之一,其種植歷史可以追溯到商朝時期。3000多年之后,茶葉依然是云南支柱產業之一。
清明前夕,薄薄的霧靄籠罩在云南景東無量山上,茶樹如同列隊的士兵排成一列列方陣,身著背簍的茶農們雙手翻飛忙著采茶,空氣里彌漫著混合了花香、茶香的濃郁芬芳。
茶葉雖好,茶農的日子卻不太好過——供應過剩,缺乏產業,銷路不暢,價格低迷。
在景東,品質最好的春茶鮮葉價格一度低至每斤7塊,夏茶秋茶的鮮葉價格每斤只有2.8元,甚至覆蓋不了人工費用。
低價之下,在夏秋季節,絕望的茶農們任憑茶葉們在地里徒長,也懶得采摘,寧愿出外打工。
上述困境的核心癥結在于,沒有實現茶葉產業化。對此心知肚明的景東政府部門,曾多次招商洽談,期待能有大廠落地于此,但一直并未如愿,“一是交通不便,二是很少有企業能承接這么大的產能”。直到去年,他們盼來了“不算短期賬”的農夫山泉。
如何幫助云南茶農增收,如何幫助云南茶葉“上分”?最近一年,鐘睒睒和農夫山泉團隊四赴云南,皆為此事。
一、捐廠、提價,茶農多賺三五成
紅色的歡迎橫幅掛起來,歡快的彝族《迎客歌》唱起來。
2025年3月底,無量山下的景東彝族自治縣安定鎮,鐘睒睒遠道而來,為一座新落成的茶廠站臺剪彩。
從去年12月開始,農夫山泉陸續在普洱市景東縣、普洱市景谷縣、臨滄市臨翔區等地捐建了5座國內最高標準的現代化廠房,單廠日處理鮮葉能力達到了2萬公斤,是其他一般初制廠的5倍以上。
而位于景東的這家茶廠最早投產,成為農夫山泉捐廠模式的樣板間。
農夫山泉來云南,是理性選擇。
2024年,農夫山泉茶飲料產品營收同比增長了32.3%,營收貢獻首次超過包裝飲用水,營收貢獻率提升至39%。
好飲料,必須先有好原料。在鐘睒睒看來,茶原料決定了一款產品好壞的70%~80%。
“云南茶天然稟賦完全不一樣,其他地方的茶是種出來的,云南的茶是自己長出來的”,鐘睒睒對其評價很高。
來景東,則多少有點拍腦袋。當初,農夫山泉有了捐廠的設想后,鐘睒睒提出了兩個指標,第一個最好是少數民族地區,第二個當地農民比較需要幫助,相對比較貧困。
景東五年前還是國家級貧困縣,人均年收入只有一萬三左右。茶葉又是景東的第一大支柱產業,30.3萬人口,有17.6萬人以茶為生。
“農夫山泉在這里捐贈工廠,希望能夠讓周邊幾千戶農民不愁賣茶,能為當地農民帶來穩定的收入,這是我們捐建這個工廠的初衷。同時,希望這個茶廠能成為一個示范性工廠,也讓農夫山泉有個根扎在這里”,鐘睒睒坦言。
捐廠,類似于授漁,而提價收購,則是授魚
2024年,農夫山泉在云南累計收購了約6億元毛茶,今年收購總額會提升到10億元。新捐的景東工廠,一年能收鮮茶4000噸,已經和2900個農戶簽訂了合同,可以拉動當地茶葉銷量提升兩到三成。
初來乍到的農夫山泉,很快讓當地茶農得到了實惠。
就像在贛州收購臍橙、在橫州收購茉莉花一樣,在云南,農夫山泉依然是提價收購,“我可以告訴你,相比第二位的競品,我基本上出了三倍的價格”,鐘睒睒透露。
其中,春茶鮮葉的價格,從每斤7~8元,提升到10元。夏茶秋茶鮮葉的價格則從2.8元提升到了4元錢,1.2元的價差之下,“一個制茶廠每年可以讓農民多賺400萬”。
“以前大多數茶農只采春茶,現在夏秋季節也能采茶賣茶了”,農民每年收入保守也能增加三五成,做得好的茶農,一畝地收益能有一萬元甚至更高。
隨之改變的還有生活方式。以往,茶農們過著半農半工的顛簸生活——春季在家采茶,到了夏秋季節,就只能進城打工。
如今,有了農夫山泉的穩定采購,夏秋季節也能采集五六波茶葉,采茶收入就能覆蓋家庭生活,茶農們不用出外漂泊了。
同步受益的還有當地的茶廠。
去年5月,云南南澗茶廠老板周紅海與農夫山泉簽約,躋身后者在全國合作的60余個自采茶園之一。
僅在去年,周紅海就向農夫山泉供應了20余萬公斤干茶,已占到他茶廠全年交付量的六七成。
有了穩定的訂單保障,周紅海舍得投入了,花費500多萬元引入新設備,今年交付量還要翻上一番。
二、授之以漁,給云南茶業“上大分”
云南茶園面積,如今已經名列中國第一,2024年,已經飆升至803萬畝,占比中國茶園的15%以上,茶產量53.4萬噸,同樣躍居全國第一。
不過,兩極分化、大而不強,也是云南茶葉的現實:既有極端昂貴的普洱古茶,一棵古樹就能賣到幾百萬元;但大多茶農手中的鮮茶葉,一斤賣不到10塊錢。
一年內到訪云南四次的鐘睒睒,對云南茶業的困境以及茶農的無奈,看得很清楚,“為什么像普洱茶這么好的茶,它沒有很好地創造出應有的價值,我認為商業文明在這個過程中是要檢討的,所以,我們到云南來重新做茶是有必要的。”
來此捐廠的目的,并不僅僅是為了滿足自身采購需求,農夫山泉更想樹立一個標桿。
去年農夫山泉來此購茶后,“當地一下子涌現了20多家制茶工廠。我們去看了之后,很多工廠達不到我們的要求標準。所以,我們覺得,需要建示范工廠”。
農夫山泉捐獻的景東工廠里,安裝著國內最高標準的產線,可以實現從“鮮葉進料-殺青-冷卻-回潮-揉捻-烘干-勻堆-打包”的全流程標準化生產;而在工業化的基礎上,農夫山泉還在嘗試技術創新,比如首創了“雙殺青”工藝等。
農夫山泉捐贈茶廠里的現代化制茶設備
此前,景東的夏茶、秋茶之所以賣不上價,是因為茶葉制作過程,完全要看天吃飯。現在,工廠可以模擬出最佳的溫度、濕度等環境,讓夏茶、秋茶的制成品質,可以和春茶看齊。
早些年間,云南的普洱茶到了歐美市場之后,常常因為黃曲霉素含量不穩定,而被拒之門外——每年的菌種、含量都不一樣,而標準化生產可以解決這一痛點。
經此一役,原本以小作坊為主要模式的云南茶葉,開始跑上了產業化的高速路。
改變不僅僅在生產環節,還在更為源頭的種植和采摘環節。
農夫山泉派駐了多位茶專業畢業生,常年游走在茶園一線,他們經歷過過被大象追逐的危險,也面臨過新老種植觀念的碰撞。
農夫山泉技術人員在示范茶葉收割機的使用
農夫山泉在收購茶葉時對農殘要求極為嚴苛,設置了118 項的標準。最初,茶農對此多少有些抗拒。
農夫山泉的做法是政企聯動,攜手基層政府到一線宣傳。告訴茶農,用手動除草代替甘膦除草劑除草,雖然耗費人力,但這些草可以變為肥料,讓茶樹更壯實;引入一些先進的生物防治方法,種植害蟲薊馬等更喜歡的植物水冬瓜,讓它們不再撕咬茶樹等等。
同時,農夫山泉也建立了追溯機制,以及賞罰分明的黑名單制度。
一旦茶農供應的茶葉品質下降,可能就會面臨降價;茶葉品質恢復或者提升后,收購價格也會回歸乃至提高。如果茶農連續碰觸到紅線,比如農殘持續超標等,可能會被拉入收購黑名單。
明確的獎懲機制之下,茶農非常有動力去持續提高茶葉品質。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農夫山泉捐獻了工廠,但為了保障茶農、茶廠的利益最大化和銷售自主權,農夫山泉并不以強勢的話事人自居,并未與茶廠強制綁定收購——如果別的采購商給的價格更好更高,茶廠也可以優先賣給其他商家。
對茶農的利益保障,甚至細化到結算環節。農夫山泉主動戴上緊箍咒,在合同中約定3日內向茶農支付貨款。
無論是產業化布局,還是科技賦能,以及價值創新,都延續了農夫山泉以一貫之的態度,對于上游的茶農和茶廠,農夫山泉不壓榨不競爭,而是追求互利與共贏。
鐘睒睒承諾,農夫山泉的布局永遠不會延伸到底層供應鏈。“對于像農夫山泉這么大的公司來說,如果向下競爭,是一種沒落。向上競爭和向下競爭,是兩種不同的態勢。與更強的人去競爭,我認為這才是一個真正的企業家。
三、陸羽·農民·首富:鐘睒睒的三鏡像
在殘酷的叢林法則下,面對弱小的供應商,大廠通常會利用話語權和規模優勢,實現利益最大化。最近兩年,商家對電商平臺僅退款的抗議,以及騎手對外賣平臺的不滿,均來源于此。
看不下去的監管部門,主動下場,綜合整治平臺的“內卷”惡習。
但鐘睒睒不同,他一直反對內卷,提倡互利,“商業只有互為需求,平等互利,它才是一種文明形式”。
對于一向是產業鏈弱勢群體的農民,鐘睒睒尤其格外“厚愛”,“今天看起來,是農夫山泉幫助了農民增收。但是明天看來,是農民幫助了我們,牢固了我們的供應鏈,加強了我們的供應系統。所以,從長遠來看,我們與農戶之間,是一個互助聯合體,互為需求。”
這種價值觀的形成,與鐘睒睒對農民身份的高度認同有關。
從8歲到25歲,鐘睒睒都在農村生活,他當過泥瓦匠,奔走在浙江紹興的鄉下,給人砌磚搭瓦為生,甚至還學過木匠手藝。
17年的鄉村親歷,在中國企業家群體中并不多見,“我是第一代農民工,所以我對農民天生有感情”,“和農民朋友是一根藤上的瓜”。
在農夫山泉位于贛州信豐的工廠園區里,甚至特意豎立著醒目的六個大字,“農民富中國強”。
要普惠云南茶農,不能光有同理心、同情心。
在中國,詩茶文化,本是一家,茶少了文化內涵,便顯得寡淡淺薄。
談到為何龍井可以名揚四海時,鐘睒睒認為,如果浙江沒有陸羽(茶文化奠基人)把茶文化發揚光大,就不會有龍井的盛名。云南恰恰缺了一位陸羽,去給云南茶葉造品牌、講故事,賦予文化內涵。
鐘睒睒坦言,他并非現代版陸羽,但卻愿意躬身入局,“我們連一部(可以對外輸出)像樣的茶史都沒有,更別說茶的文化、科學以及質量。雖然我是老了一點,也晚了一點,但我還是愿意去做,做不做得成不一定”。
如今,談到各種古今茶學典故歷史,以及中外茶飲消費數據等,鐘睒睒都能信口拈來。
去年來云南考察之前,鐘睒睒很少喝茶,只會在龍井上市時,應季泡上兩泡。但現在,他從早到晚,每天都要試茶,“基本是喝各種各樣不同的熟普(普洱熟茶),喝到晚上不睡覺。”
而通過產業化的橋梁,以旗下東方樹葉品牌為媒介,鐘睒睒希望帶領云南茶葉走出中國,走向海外,“我們到云南來,就是為了走出去。如果不是為了走出去,就不會到云南來。”
農夫山泉的茶飲出海,不是向下抄近道近攻東南亞,而是向上直搗歐美高地。
對于出海前景,鐘睒睒也相當樂觀,從全球范圍來看,土耳其年人均消耗量3公斤,伊拉克人均2.8公斤,中國的飲茶量人均僅有0.35公斤。
農夫山泉的這場試點,輻射半徑也不止云南。
目前,中國茶產業從業?員超過7000萬,茶園遍布全國20多個省份,中國在茶葉產量、種植面積、出口額上,均雄踞全球第一。
過去幾年,中國政府一直在倡導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的“三茶”統籌,而類似農夫山泉等大廠,正是統籌三茶大計的鏈主企業,唯有其躬身入局,才能帶動整個茶產業鏈的升級進化。
在農夫山泉的打頭之下,云南以及中國茶業的產業化、現代化、全球化遠征,肯定比當年的陸羽走得更遠。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