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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向榮先生是我自90年代仰慕已久的本土文學偶像。2021年他的書籍《心儀之城》出版。我厚著臉皮索要了一本簽名版，這個書名深得我心，一直放在案前用來鼓勵自己對家鄉的深深情愫。

每年春天來臨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他的散文《洲八樣的滋味》。汪先生在文中介紹了洲八樣的品種，以及野生環境因時代建設大潮造成生物環境的破壞，導致部分野菜的滅跡。

春天，我尤其喜歡吃蠶豆瓣炒洲芹。但是本地蠶豆大多要到初夏才有，新上市的蠶豆嫩糯香甜，私藏著一股春天的清香味。初春的洲芹又遇不到初夏的蠶豆，那么只有選擇南方的蠶豆或者去年冷凍的蠶豆瓣了。

排行榜第二是馬蘭頭，家里人說這個是明目的，但是這個說法并不準確，倒是降血壓的功效適合現在三高的人們。小學三年級開始近視，所以父母就找些所謂明目的食材，比如河邊江堤遍地的馬蘭頭，以及蛇膽。蛇膽都是父親親自殺蛇剝皮取膽，讓我和著一小杯白酒吞下，印象里不下十幾個哩。其實屁作用沒有，還有感染細菌的風險。真是冒死吞蛇膽，膽子又肥了。

第三則是香椿，很喜歡它濃郁的獨特香氣，古人也形容它代表春天的味道。蘇軾云：椿芽香滿園，春味入心田。香椿漲蛋，簡直可以當飯吃；香椿雞蛋炒蠶豆，也是我不落筷子的理由；再或者簡單弄個香椿碎涼拌豆腐，都可以下一杯酒咯。一口春天的味道，再抿一口辛辣的酒，讓春天的味道在身體里恣意開花。

蘆蒿據說是南京人的最愛，配上臭干絲、咸肉絲，非常爽口但不下酒。過年的時候，也是年飯上的時鮮蔬菜。以往70年代，豬口條這些咸貨擺在桌上，其實是不吃的，裝裝門面，為什么呢？因為就只有這些葷料，要擺個幾天呢！

我心中還有一個心心念的春天的寵兒，榆錢。這個像銅錢一樣的小葉片，我喜歡生食，或者用開水焯幾秒鐘，瀝干水，兒時口味偏甜，長大啖咸，加入鹽、醬油、香醋、麻油、豆瓣醬、蔥花、香菜等作料攪拌均勻，香氣撲鼻，食指大動。

跨入21世紀，往往在不大下筷的咸貨之外，豌豆苗、水芹菜、薺菜、小青菜才是現代餐桌上的顯貴。所謂洲八樣，之前想集采齊暫時是不可能了。但是，前幾年長江大保護，拆除了很多碼頭、船廠、酒店、工廠，修復了長江岸線的灘涂濕地，這幾年，又看到大片的野洲芹了，再過幾年，蘆柴灘里沒準還能采到絕跡的柴菌、野藕，再嘗儀征“洲八樣”指日可待。

我們鐘情于洲八樣，是基于對健康生活的向往，以及對春天野蔬的味蕾體驗。在吃不飽飯的年代，野菜是能果腹，但又缺油，所以并不可口。但是千萬別覺得那個貧瘠的年代野菜遍地有，人都沒得吃，更別提牛羊豬能拱的野菜了。天上的鳥腹中都沒有幾粒菜籽。

我已有幾年不怎么吃米飯了。油水太多，導致我現在抗拒吃米飯。以至于我時常驚愕男同事，再三摁實了盛一碗，甚至還有幾個小小巧巧的女孩子，實實在在挖了一大碗米飯。我身邊有好多這樣的人，吃米飯都是滿滿摁一大碗，仿佛他們是從饑餓年代過來的，總覺得把米飯填飽肚皮才是真理。我不忍吐槽，能吃是福吧。

前幾天剛剛在一部老的韓國電影里看到一道菜，油菜花煎豬肉，我建議了一位朋友圈的朋友嘗試嘗試。但愿不是餿主意。對了，昨晚在我二嫂的飯店，她安利了一道鐵觀音紅燒肉。其實我吃過類似的菜，感覺一般。有時候創意是挺好的，但是口感并沒有太感覺到驚艷，還不如自家腌制的豬頭肉或者香腸來得實在。

比如儀征人冬天的餐桌上都有紫菜臺這個時鮮。每每給外地人介紹，說得龍大虎大的，說這紫菜是此地僅有，其他地方種的都沒有這個紫、味道鮮美巴拉巴拉說得神乎其神，百度一搜，目前全國各地均有栽培。丟人了，好像還活在20世紀一樣，信息顆粒度太粗。

本地人對家鄉的菜的驕傲就是一種憐愛，自憐自愛。其實是一種對家鄉的深深情愫。我也俗套的覺得儀征的鹽水鵝是最好吃的老鵝，甚至揚州的都比不上。有個遠在云南做生意的大哥，一有朋友去往云南，他就讓人捎兩只真空包裝的新城鹽水鵝帶過去，因為快遞費比較高，不太劃算；但是老鵝鹵子不太好用店家的真空機抽，只能用塑料袋裝，結果下飛機漏了半袋子的靈魂鹵汁。

大儀風鵝和牛肉則是我的最愛，曾經也鬧出個笑話。有年跟友人去九華山，晚上在山腳下的飯店吃飯，我吃到了類似風鵝的菜，我發出贊美，這個真好吃啊，跟大儀風鵝一樣。同行的人臉都笑爛了，說這是我們帶來的大儀風鵝，只不過廚師不會剁，剁出來的不整齊，所以看上去不像是風鵝。

啼笑皆非，還是家鄉的菜香啊。

作者簡介

彭渤，江蘇儀征市人，現就職于當地事業單位，文字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