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今天想吃點什么？我去菜市場買。”

張誠笑著探了個頭進房間，岳父劉大海正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上的抗日劇，手里還拎著個剝了一半的橘子。

“隨便整點就行，啥都吃。”

岳父語氣隨意，手一揮，繼續盯著電視。

張誠嘆了口氣，關上門走向廚房。自從岳父五年前搬進他們家，小家就成了四口之家。除了他和妻子林莉，還有上小學的兒子嘟嘟。岳父的到來，不是短住，而是長期居住。

“你爸住這五年了，咱家添了多少花銷你知道不？”

晚上，張誠悄聲對林莉嘀咕。

“行了行了，我爸年紀大了，在老家一個人住不放心。他一個月的退休金也貼補家用了，你還想怎么樣？”

林莉有些不耐煩，轉身把剛洗好的衣服晾在陽臺上。

張誠低聲咕噥：“他一個月那點退休金，夠啥……”

岳父的到來，生活成本陡然增加，電費水費、煤氣費，甚至電視機都得買個大屏的，方便老人看。但張誠覺得，孝順是應該的，畢竟老人也是老婆的親人。

直到一通電話打破了這五年來的平靜。

“爸！什么？拆遷？賠了120萬？”

林莉的驚呼聲傳遍整個客廳。張誠趕緊放下手里的飯碗，湊了過去。

“老家的房子拆了，開發商賠了不少錢。”

岳父一臉平靜，仿佛在說別人家的事。

林莉高興地抱住岳父：“哎呀爸，那這下好了，咱們可以還清房貸了！”

張誠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們家房貸還有30多萬，壓力一直很大。以為這筆錢能幫上一把，誰知岳父下一句話讓他們愣住了。

“錢，我打算全給你哥。”

“什么？！”林莉的聲音一下子尖了起來，“全給我哥？他一個大男人，自己不掙錢嗎？”

岳父擺擺手：“你哥家里條件差，還有兩個孩子上學，壓力比你們大多了。你們小兩口日子過得不挺好嗎？”

“爸，你在咱家住了五年，我們供吃供喝，房貸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你一句‘過得挺好’？”張誠忍不住插嘴。

岳父皺起眉頭，不滿地瞪了張誠一眼：“你什么態度？我住你們家是看在莉莉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樂意？”

林莉氣得直哆嗦：“爸，你怎么能這么說？你是我爸，咱們是一家人！可這120萬，憑什么全給我哥？”

岳父嘴唇顫了顫，語氣堅決：“我是為了你們好。”

張誠冷笑一聲：“為了我們好？你把拆遷款全給你兒子，叫為了我們好？”

岳父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們有房，有車，有穩定工作。可你哥呢？他每月賺那點錢連房租都勉強，還得供倆孩子讀書。他比你們更需要這筆錢。”

張誠忍不住反駁：“那你住在我們家這幾年呢？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掏的錢？”

“可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岳父直視張誠，眼里竟透出一絲委屈，“你們年輕人總想著攢錢、還貸，連孩子都顧不上。可這幾年，有我在，你們至少不用操心家里的一日三餐，嘟嘟放學有人接，有人陪他玩。你們的日子能過得這么順心，不也是我的一份貢獻？”

沉默彌漫在客廳里。

林莉咬了咬嘴唇，最終低聲道：“爸，拆遷款是您的錢，您有權決定怎么用。只是……我們覺得心里不太好受。”

岳父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們，緩緩說道：“我不是不心疼你們，可你哥真的需要幫助。再說，我年紀也大了，錢對我來說不重要。你們只要好好過日子，就比什么都強。”

最終，岳父把拆遷款轉給了兒子。張誠和林莉雖然滿心不甘，但也無法反駁。

幾個月后，張誠意外收到了一筆銀行轉賬。

備注上寫著：“給外孫的教育基金。”

原來，岳父還是悄悄留下了一部分錢，專門給嘟嘟存下了未來的學費。

張誠站在窗前，看著岳父在陽臺上哄著嘟嘟玩耍，心中五味雜陳。他終于明白，有時候，愛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對錯。岳父的偏心，也許是一種無奈的選擇；而他留下的那一筆錢，則是他無法言說的補償。

生活還在繼續，家里的飯桌上依舊熱氣騰騰，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張誠低聲說道：“爸，晚上想吃點啥？”

岳父笑了笑：“隨便整點就行，啥都吃。”

張誠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