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老槐樹下的竹椅“吱呀”響著，李桂芬嘆了口氣。她今年63歲，手上的老繭粗糙，臉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雖說年紀大了，可人還是閑不住，每天給村里做點零工，賺點小錢貼補家用。

“媽！”遠遠地，一個聲音傳來。是她兒媳婦王麗娜，腳步匆匆地走進院子，一進門就滿臉堆笑。

“媽，咱商量個事兒唄？”

李桂芬瞧著兒媳，手上抖了抖，心里隱隱有種不安。

“你說?！?/p>

“就是……咱家不是還攢著那36萬養老錢嘛，你看，要不先借給我們買房？”

李桂芬一愣，半晌才張口：“麗娜，你們不是剛搬進城里租了房嗎？怎么又要買房？”

王麗娜扯著嘴角，賠著笑：“租房哪有自己家的好啊！再說了，我和建軍也不小了，天天住在別人家，心里也不得勁。再說小孫子也快上小學了，總不能老搬來搬去吧？”

“可是……”李桂芬的心里直犯嘀咕。那可是她和老頭子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的養老錢啊！

“媽，您放心，等我們手頭寬裕了，肯定第一時間把錢還您?！蓖觖惸日f得斬釘截鐵，“再說了，您還年輕，身體好著呢，多干幾年活兒不也挺好嗎？”

李桂芬低下頭，嘴角顫了顫，終究沒再說什么。

時間一晃過去了一年。房子買了，裝修也結束了。李桂芬的36萬塊錢像水一樣流進了墻磚和水泥里?？伤]有等來兒媳的還錢承諾，反倒迎來了另一場“商量”。

那天，她剛從村頭的雞舍回來，滿手雞毛，褲腿沾著泥水。剛進門，王麗娜就端著茶杯迎上來。

“媽，咱再說說您養老的事唄？”

“養老？錢呢？”李桂芬問。

王麗娜的眼神躲閃，半晌才笑笑：“媽，這不房貸還沒還完嘛，您再給我們寬寬心?！?/p>

李桂芬冷笑：“寬寬心？我今年63了，哪還有多少年能寬的？”

兒媳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索性撇撇嘴：“媽，您看現在村里那么多老人還在干活兒呢。再說了，您身體硬朗得很，出去打點零工，一天也能掙個百八十的，攢幾年錢，還愁啥養老？”

“我再打工？”李桂芬的手抖了抖，眼神里透著不可思議。

“對?。?，咱就再努努力唄。再干十年，等您七十多了，我和建軍肯定把錢還您，到時候您再歇也不遲?！?/p>

“十年？”李桂芬盯著兒媳，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喘不過氣。

她想起自己這些年的辛苦，起早貪黑地干活，舍不得買一件新衣裳，只為老了能有點依靠?？扇缃?，養老錢沒了，還要再打十年工？

“麗娜，你當我是鐵打的不成？”李桂芬的聲音帶著哽咽，“我不敢想十年后我還能不能站得直，你們卻讓我再攢養老錢？”

“媽，您怎么能這么說呢？”王麗娜不服氣地回道，“再說了，我們買房也是為了孩子??！您就不能多為我們想想？”

李桂芬沉默了。她想著自己年輕時如何為了兒子吃苦受累，如今卻被逼著繼續奉獻。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

夜深了，李桂芬坐在床頭，望著昏黃的燈光。她想了整整一夜，最終在第二天一早做出了決定。

一大早，王麗娜還在睡夢中時，李桂芬便收拾好一個小包，簡單幾件衣服，還有戶口本和身份證。她打算去城里的敬老院看看。

“媽！”兒子建軍聞訊趕來，攔在門口，眼里滿是驚訝，“您這是干啥？”

“我累了，不想再操心你們的事了。養老的錢沒了，那我就靠自己?！?/p>

“媽，您別生氣，我和麗娜會慢慢還您的?！?/p>

李桂芬搖搖頭，語氣平靜：“你們要過你們的日子，我不攔著。但我的養老，我自己做主。以后的日子，我不會再委屈自己了。”

說完，她提起包，堅定地走出了家門。

在敬老院的日子平靜而安穩。李桂芬沒有了雞舍的臟活累活，也不再操心兒孫的事。每天和院里的老姐妹們聊聊天、散散步，時不時還有人來探望。

而她的心里，也終于少了那些無盡的牽掛與糾結。

有時候，學會放手，不再一味付出，才是真正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