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景路

常識告訴我們，戰爭年代，人口減少才是正常的。比如漢魏三國時期，60年間總人口就從5600萬減少到4780萬，少了820萬，也就是七分之一。法國和英國在百年戰爭時期，因戰爭和疫病人口也都減少了三分之一左右。日本卻正相反，戰國時期是日本的人口爆發期。

鐮倉幕府成立初期，日本總人口約為600萬，到戰國時代結束時，人口卻達到了1200余萬，短短數百年，越打人越多，翻了一番還拐彎兒。如此反常，原因為何？

日本的戰國時期始于1467年，終于1587年，持續百余年。期間，日本人口發生了兩次飛躍性的增長：一次在1450年到1500年之間，日本總人口從約890萬增加到了950多萬，凈增近70萬人；另一次是從1550年到1600年，日本總人口從約1029萬增加到1220萬，凈增約150萬人左右。

先從戰國時期日本的人口規模、分布情況，以及戰爭規模與演變等方面來具體分析一下吧。確切地說，日本戰國時期總人口的正確記錄非常少，綜合各種信息以推定值來看，日本戰國時期總人口數應為1000萬至1500之間。專家認為，1200萬人應該比較準確。當時日本共被劃分為66至68個諸侯國，平均每個國家僅10萬至20萬人。而最大的幾大人口分布區如關東地區，為大約200萬人口；中國地區大約150萬人口；近畿地區為數十萬人口不等。

至于戰爭規模與所投入戰力的演變，可以從早期、中期、后期三個方面來看。早期戰役，以桶狹間之戰為例，織田信長以5000人擊敗號稱2.5萬～4.5萬人的今川義元所部，成為日本戰國史上以少勝多的一段佳話；到了川中島合戰，上杉謙信與武田信玄對決，雙方投入總兵力約3.4萬人，那已經是戰國中期典型規模的戰爭了；戰國后期，日本進入了大規模戰爭時期，比如文祿之役，豐臣秀吉首次侵朝，據統計總共動員了14萬兵力渡海作戰，而關原合戰，東軍（德川家康）與西軍（石田三成）總兵力已超過20萬，這也標志著日本戰國末期戰爭規模已達到頂峰。

至于“村戰”說法，限于日本國土面積總計才約37萬平方公里，而當時的諸侯國平均僅4410平方公里，所以在實力上難以支撐大規模常備軍，這也就是早期小國間沖突常僅數百數千人參戰的成因，如1516年五龍城之戰僅2500人參戰，山縣郡之戰更是只有約1000人參戰。此外，無法發動大規模戰爭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各大名還需防范多方威脅，如武田信玄同時應對上杉謙信、北條氏康等其他藩國勢力，難以集中兵力打大仗。而且戰國時期所謂的盟友也是朝不保夕背叛頻繁，這也進一步削弱了戰爭動員的穩定性。

日本專家還認為：由于島國的地理、氣候等特性，日本并沒有發生因戰爭帶來的瘟疫、霍亂等致死性感染癥。其次，受我國農業技術影響，日本的沼澤、農業和灌溉技術都得到了大幅改善，再加上各大名的重視農業致力治理，使農業生產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普遍實現每年二到三茬耕種和收獲，大名不愿讓農民上戰場犧牲生命而影響到農作物的收成。尤其是到了戰國后期，“兵農分離”政策讓免于兵役的農民生產力得到了大幅提高。第三，戰國時期日本獨特的戰爭形態保障了普通士兵的生命安全。從鐮倉時代開始，兩軍對壘主要是由戰將打斗，一方輸掉戰將被取了首級后，一場戰斗就結束了，至于“足輕”（步兵）混戰則較少發生，所以那時的兩國開戰一般涉及不到普通士兵的生命。日本戰國漫畫中，兩軍對壘，大將拼殺，普通士兵就像觀看體育比賽一樣一邊吃著飯團，一邊興致勃勃地觀戰，并非完全虛構。據說關原之戰時，帶著飯團的“足輕”看客就達一萬人以上。

據日本歷史學家們分析，那是因為日本大名之間的戰爭不像其他國家那樣涉及宗教、民族對立等問題，沒有階級仇民族恨，自然不用直到把對方殺絕斬盡，所以，因戰爭士兵減員的事情也就很少發生。

順嘴說一句，戰國時代之前，日本人每天只吃兩頓飯，“一日三餐”是從戰國時代開始的。綜上，日本戰國時期因分裂割據導致早期戰爭規模較小，后期隨著兼并加劇，兵力規模顯著提升，已經是真正的大戰規模。（作者系《日本華僑報》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