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九嶺鋰業“暴富”背后 仍有三大疑問待解?
作者|王曉
編輯|李朋
火爆的新能源熱潮創造出來的并不全是“造富神話”,也有可能是“一地雞毛”。這些年來,伴隨著新能源行業的周期性波動,越來越多人開始認識到這一點。
而在新能源行業的風云變幻中,江西九嶺鋰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九嶺鋰業”)的表現猶如一面鏡子,直觀映射出行業玩家在不同時間段的生存狀態:曾幾何時,受益于鋰礦價格的不斷上漲,九嶺鋰業飛速擴張;但在鋰價低迷、產能過剩的背景下,該公司的業績表現又遭遇斷崖式下滑。
正值沖刺IPO之際,九嶺鋰業過去一段時間不佳的業績表現多少會影響投資者信心,甚至可能會對公司上市進程構成阻礙。而在輿論聚光燈之下,能夠發現九嶺鋰業還有多重問題待解,預示著即便公司成功登陸資本市場,其募資擴產的長期效益也需長期觀察。
遭遇業績“過山車”,業績承諾難擋質疑
公開信息顯示,九嶺鋰業成立于2011年,目前主要從事鋰鹽產品的研發、生產和銷售,已經形成了含鋰礦石開采、礦石分選綜合利用、鋰鹽提取及加工的垂直一體化產業鏈,公司鋰鹽產品的核心產品為電池級碳酸鋰和工業級碳酸鋰。
九嶺鋰業于2024年12月31日更新了招股書及財務資料,擬在上交所主板上市,募資金額從最初的7.6億元調整至31.35億元,主要用于豐城九嶺新能源材料生產項目(擬投24.7億元)、研發中心綜合大樓建設項目以及補充流動資金。其中,相較于2023年的募資計劃,公司原定的“年產5000噸氫氧化鋰生產線”已取消,調整為聚焦碳酸鋰產能擴張。
在上市進展方面,自2023年3月進入問詢階段后,九嶺鋰業多次因財務資料過期被中止審核,截至2024年底尚未公開回復第一輪問詢函。證監會曾對其提出53類問題,涉及超產能生產、實際控制人認定、營收可持續性等關鍵問題。值得注意的是,作為企業基本盤,九嶺鋰業在營收可持續性上面臨的問題非常值得警惕。
招股書顯示,九嶺鋰業2021年、2022年和2023年的營收分別約為8.54億元、59.17億元和35.37億元。其中,2022年營收同比暴增592.5%,而2023年則同比大幅減少40.2%。①
與之相對應的是,九嶺鋰業2021年、2022年和2023年的凈利潤分別約1.76億元、33.67億元和13.32億元,扣非后凈利潤分別約1.66億元、32.60億元和12.38億元。其中,2023年的凈利潤、扣非后凈利潤分別大幅減少60.4%、62.0%。①
九嶺鋰業“過山車”式的業績波動表現與市場大環境不無關聯。2023年,受國內新能源車市場需求增速放緩、下游產業鏈消化庫存等行業周期波動因素影響,以及碳酸鋰需求迫切性下降等因素影響,碳酸鋰價格從2022年價格高點持續快速下跌,直接導致九嶺鋰業2023年營收、凈利同比大幅下滑。
當然,面對業績震蕩,九嶺鋰業方面也作出了積極應對。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及其一致行動人迅速作出了業績下滑情形的相關承諾。他們表示,若公司上市當年較上市前一年的凈利潤下滑超過50%,將延長其所持股份的鎖定期限6個月,該舉措對穩定市場信心具備一定積極意義。
只是,該承諾是否真的能消解投資者的質疑還是個未知數。關鍵原因在于,九嶺鋰業此前曾因業績未滿足對賭目標,其控股股東向相關方進行了股權補償,這一“過去”會讓投資者對公司的業績承諾產生持續擔憂。
核心能力連遭追問
在九嶺鋰業業績不穩的背后,其在鋰鹽業務層面的核心能力也曾連遭追問。
事實上,九嶺鋰業剛開始并非以鋰鹽業務為主營。九嶺鋰業前身是奉新縣春榮陶瓷原料有限公司,在2014年,九嶺鋰業經營范圍才從瓷土加工銷售變更為瓷土、高嶺土、錫、長石粉、鋰云母、礦產品加工銷售。
為此,市場難免會出現一些質疑的聲音,首當其沖便是對公司技術來源的質疑。
據招股書披露,2016年,九嶺鋰業實控人魏冬冬判斷未來新能源汽車的快速發展可以大幅提升碳酸鋰的需求,因此在對鋰云母提鋰的可行性進行論證后,開始規劃進入鋰云母提鋰產業。但在當時,碳酸鋰主要通過鹽湖以及鋰輝石提取冶煉,鋰云母提鋰技術尚未成熟,該產業也未得到市場認可,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進行技術研發、產線購建,因此公司需要借助外部融資才能完成產業鏈條的延伸。
因此,2017年起,九嶺鋰業陸續引入投資機構,并將公司名稱變更為九嶺鋰業。而根據九嶺鋰業描述,鋰鹽行業下游企業對鋰鹽產品的純度和功能性要求較高,使得該行業具有較高的技術壁壘。
那么,此前業務與鋰鹽行業并無關系的九嶺鋰業究竟是如何打破技術研發與生產工藝壁壘的呢?九嶺鋰業方面并未詳細說明。②
另外,在核心技術人員的認定上,九嶺鋰業也存在市場質疑。九嶺鋰業認定的3位核心技術人員分別為魏冬冬、姚麗、黃兆信。其中,魏冬冬為公司實控人,其人為管理學學士,本科學歷,過往工作經驗中缺乏與公司主營業務相關的項目經驗。對于將魏冬冬列為核心技術人員是否具備合理性等疑問,九嶺鋰業存在爭議。
技術來源外,九嶺鋰業的資源供應能力也讓市場生疑。同樣根據九嶺鋰業方面的說法,鋰鹽行業具有較高的資源壁壘。而根據2023年的一則統計,彼時九嶺鋰業擁有1宗采礦權,即宜豐花橋大港瓷土礦,是九嶺鋰業原材料的主要來源。②
但在報告期內,九嶺鋰業實際開采量曾超過許可開采量。數據顯示,2019年,九嶺鋰業許可開采量為2.6萬噸,實際開采量卻高達46.1萬噸。有意思的是,九嶺鋰業還每年外購其他原材料用于鋰鹽制備。
正因為自身擁有采礦資源卻仍需長年對外采購礦石,很多人才對大港瓷土礦的實際供應能力產生疑問。當然,在行業巨頭都在爭搶鋰礦資源的市場環境下,九嶺鋰業僅依靠大港瓷土礦這唯一的鋰礦資源儲備同樣會給其擴張帶來隱患。
家族企業問題明顯
根據最新招股書披露,九嶺鋰業的實控人為魏冬冬、魏緒春、潘蕊,另外魏唯、廖新為該公司實際控制人的一致行動人之一。
從這串“魏”姓名單當中,已經能夠直觀感受到該企業明顯的家族企業特質。事實也是如此,根據媒體報道,魏緒春為魏冬冬之父,潘蕊為魏冬冬的妻子,魏唯為魏冬冬之妹、魏緒春之女,廖新為魏唯的丈夫。③
魏式家族掌控了九嶺鋰業大多數核心崗位,目前,魏冬冬是公司董事兼總經理,魏緒春為董事長,潘蕊為董事會秘書兼副總經理。
然而,或許也正是因為濃厚的家族企業特質,讓企業在財務內控上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雷點”。
一方面,此前因融資事宜,九嶺鋰業曾與財務顧問上海韜伯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產生過糾紛。該糾紛最終以雙方簽訂《調解協議》、九嶺鋰業向韜伯資本支付50萬元得以解決。
另一方面,九嶺鋰業此前曾存在財務內控不規范的情形,被卷入了“騙貸”的漩渦中。
根據招股書信息披露,九嶺鋰業曾通過供應商取得銀行貸款(即“轉貸”)。2019年,該公司通過宜豐縣花鋰礦業開發有限公司、春友鋰業、天下汽運分別轉貸2000萬元、1120萬元和180萬元,合計3300萬元。④
考慮到九嶺鋰業及相關方的轉貸行為不符合多項規定,合規風險或將伴隨著公司IPO過程。
此外,根據相關媒體報道顯示,在公司發展初期,為了緩解公司的資金壓力,九嶺鋰業的控股股東九嶺環保、實際控制人魏冬冬、魏緒春還曾為該公司提供資金借款。按照九嶺鋰業方面的說法,股份公司改制前該公司已歸還前述借款。
整體來看,九嶺鋰業的上市之路面臨著多重挑戰,包括行業周期波動、業績壓力以及財務內控風險等。盡管其垂直一體化產業鏈和客戶資源(如寧德時代、比亞迪)在行業中已經構成了一定的優勢,但在鋰價低迷、產能過剩的情況下,公司募資擴產的長期效益仍需觀察,投資者也許謹慎看待。
編后語
新能源賽道如一場馬拉松,有人沖刺成“造富神話”,有人踉蹌成“一地雞毛”。九嶺鋰業,這位賽道上的選手,前半程借鋰價飆升風馳電掣,后半程卻因行業寒冬跌入深坑。如今,它試圖以IPO募資為“氧氣瓶”,續寫未完的賽程——可若核心肌群(技術、資源、管理)無力,再多補給也難逃中途退賽的命運。
業績“過山車”是行業的縮影,更是企業的體檢報告。2022年營收暴增592%,2023年又暴跌40%,這堪比鋰價坐上跳樓機,刺激背后滿是冷汗。控股股東承諾“鎖股保信心”,但若企業底色如漏水的船,延長鎖定期不過是為沉船多綁幾塊石頭。技術來源的曖昧、核心人員“跨界”坐鎮、家族式管理的“一言堂”,恰似一鍋夾生飯——外表熱氣騰騰,內里半生不熟。
更幽默的是,自家礦山開采量超許可量17倍,卻仍需外購礦石,這像極了守著糧倉喊餓的“土豪”,資源儲備的短板暴露無遺。而財務“轉貸”舊案,則像褲腳沾泥的西裝革履者,再光鮮的IPO外衣也難掩內控的泥濘。
行業周期如潮,企業若想破浪,光靠募資“填坑”絕非良策。建議九嶺鋰業:少些家族戲碼,多些技術硬核;少些資本騰挪,多些合規深耕。畢竟,投資者不是慈善家,他們押注的是未來,而非過去的“神話”殘影。鋰業江湖風云詭譎,唯有真功夫,方能笑到最后。
注:
1 2025.01.06,金融界,《九嶺鋰業業績“斷崖式”下滑,控股股東鎖股承諾能否穩住投資者信心?》
2 2023.04.23,和訊網,《IPO觀察|九嶺鋰業“暴富”背后 仍有三大疑問待解》
3 2025.01.05,DoNews,《九嶺鋰業沖刺上市:毛利率出現波動》
4 2025.01.05,貝多財經,《九嶺鋰業沖刺上市:業績滑坡,募資下調,曾“騙貸”330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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