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打算離婚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傳來阮臨淵低沉的聲音:“我早說過,沈修緣那尊佛,你是沒法把他拉下神壇的。”
阮輕梨紅著眼眶笑了:“是啊,是我自不量力。”
“來德國吧。“阮臨淵語氣輕松,“哥這兒帥哥多的是,不比沈修緣差,我這么一個香香軟軟的好妹妹不知道珍惜,往后就讓沈修緣一個人守著他的佛祖孤獨終老吧。”
“嗯,等我辦完手續。“她輕聲說。
掛斷電話,阮輕梨深吸一口氣,經過走廊盡頭的禪房時,忽然聽到里面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
門沒關嚴,縫隙里透出一線燈光,她忍不住顫眸朝里望去。
裊裊的香霧氤氳下,沈修緣跪在佛前,素白的僧衣半敞,佛珠纏在手腕上。
可他的身子卻在微微律動,身下,是一個仿真娃娃,
娃娃的臉在搖曳的燭光中清晰可見,杏眼,櫻唇,左眼角一顆淚痣,
儼然是他的養妹沈棠梨的模樣。
阮輕梨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偷偷撞見了!
第一次撞見時她奪門而出,第二次她整夜未眠,而今晚,她只覺得麻木。
多可笑,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欲,只是他的欲望,從來都與她無關。
她靠在冰冷的墻面上,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沈修緣的場景。
那年她二十歲,哥哥帶著她去會所參加一場晚宴,介紹他最好的兄弟給她認識。
那天,沈修緣穿著一件月白立領中山裝,領口別著枚羊脂玉的蓮花扣,手腕戴著一串佛珠,滿屋子紙醉金迷的公子哥里,唯獨他面前擺著盞清茶。
他垂眸沏茶,修長的手指執壺,水流傾瀉而下,霧氣氤氳間,他抬眸朝她看了過來。
那一刻,阮輕梨心跳幾度漏拍。
哥哥看她看得出了神,笑著點了點她額頭:“別想了啊小丫頭,喜歡誰都行,唯獨他不行,我們這一圈豪門繼承人里,個個都縱情聲色,唯獨沈修緣從小在寺廟禮佛,七情六欲啊,他是一點不沾。”
她不信,從小她就鬧天鬧地,不信這世上有人能真的無欲無求。
于是,她開始纏著他,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去撩撥他。
在他誦經時故意坐他腿上,結果被他單手拎起來放到一旁;
在他茶里下藥,結果他喝完后只是淡淡說了句:“下次別放這么多枸杞,上火。”
最過分的一次,她趁他閉關時溜進禪房,只穿著他的白襯衫躺在他床上。
沈修緣推門進來時,她故意把腿搭在床邊晃啊晃。
結果他轉身就走,第二天讓人送來一箱全新襯衫:“這些送你,別再偷穿我的。”
阮臨淵都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阮輕梨理直氣壯:“我這是在普度眾生!這么帥的男人當和尚多浪費!”
她追了他四年,用盡了渾身解數,結果連他一片衣角都沒撩動。
阮輕梨當時已經有些心灰意冷,卻在生日那天深夜接到沈修緣的電話:“下樓。”
她穿著睡衣跑下去,看見他站在雪地里,肩頭落滿雪花。
“我們結婚。”他說。
沒有戒指,沒有告白,就這四個字。
阮輕梨卻高興瘋了,撲上去抱住他:“你終于被我打動了對不對?”
沈修緣沒有回抱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現在想來,那聲“嗯“多么敷衍。
婚后兩年,他們始終沒能圓房。
無論她如何引誘,他都會在最后關頭轉身離去,獨自走進禪房。
她曾經以為,他只是禮佛太久,需要時間。
直到三天前,她不死心的跟著他進了禪房,親眼目睹那一幕,才終于明白,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欲,而是欲望的對象,不是她。
他喜歡的,是他妹妹沈棠梨,那個從小被他家收養的女孩。
他修佛,他戴佛珠,他娶自己,全部都是為了戒掉他對養妹的欲望!
那一刻,她徹底死心了。
禪房里,沈修緣終于停了下來。
“梨梨……”他俯身吻了吻那娃娃的脖頸,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哥哥愛你……”
那聲音極輕,卻像根生銹的針,精準地刺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阮輕梨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她轉身離去,沒有回頭。
次日清晨,阮輕梨醒來時,沈修緣已經穿戴整齊,正準備出門。
他一身黑色高定西裝,襯得身形修長挺拔,腕間的佛珠依舊纏繞,仿佛昨夜那個失控的男人只是幻覺。
就在他要踏出別墅的時候,阮輕梨開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今天有會。”他頭也不抬地說,聲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別纏著了。”
這句話像把鈍刀,緩慢地鋸開她最后的期待。
原來在他眼里,她永遠是個死纏爛打的麻煩精。
阮輕梨忽然笑起來,“你誤會了,我是想讓你把邁巴赫的車鑰匙給我,你去車庫開另一輛吧,我開這個比較順手。”
沈修緣終于正眼看她,語氣還是不冷不淡,“今天要出去辦事?
她點頭:“是。”
他多問了一句:“辦什么事?”
阮輕梨直接從他西裝口袋里抽出鑰匙,唇角勾起一抹笑:“辦一件……會讓你開心的事。”
永遠的,離開你。
阮輕梨最后那句話沒有說出來,直接轉身,開車去了大使館。
德國的永居證申請流程并不復雜,尤其對于她這種家族背景的人來說。
前幾年沈家的生意就全都轉到了國外,爸爸媽媽和哥哥,也全都舉家搬到了國外,只剩下她,為了沈修緣還留在這里。
如今,她也要走了。
“手續大概需要一周時間。”工作人員微笑著說。
她點了點頭,接過回執單,轉身走出大使館。
終于要結束了。
沈修緣,那個她追逐了整整六年的人,那個她以為可以拉下神壇的清冷佛子,終究還是不屬于她。
她曾經為他放棄了許多,陪他吃素,陪他清心寡欲,甚至把自己原本張揚的個性都磨平了。只為了能靠近他一點點,可到頭來,她連他心底最隱秘的欲望都觸碰不到。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回執單,輕輕笑了笑,心里卻有些酸澀。
“算了,沈修緣,你不喜歡我,有的是人喜歡我。”
晚上,她約了一群閨蜜去夜店。
自從嫁給沈修緣后,她已經很久沒來過這種地方了。
今天,她穿了一條黑色吊帶裙,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露出修長的雙腿,眼神里帶著幾分久違的張揚。
“輕梨,你今天這是怎么了?”閨蜜林夏滿眼驚訝的拉住她,“自從你喜歡上那位清冷佛子后,不是天天圍著他轉,這種地方再也不來了嗎?”
阮輕梨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有些迷離:“不管他了,今天就要嗨個夠。”
她轉身走進舞池,隨著節奏舞動,身體像是被釋放了一般,自由而放肆。
目光掃過周圍的男模,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輕輕撫過其中一人的腹肌,引來一陣低笑。
“輕梨,你瘋了?”林夏追上來,拉住她的手,“你摸了那么多男模的腹肌,還貼著舞,不怕沈修緣看了生氣啊?”
“他又不在這。”
“不是……”林夏欲言又止,湊近她耳邊,“誰跟你說他不在,我早就想告訴你,沈修緣在后面卡座,看了你很久了!”
阮輕梨指尖一僵,緩緩抬眸。
隔著迷離的燈光,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修緣一身黑色西裝,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
他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修長的手指搭在杯沿,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音樂恰好在這時停了!
她聽到沈修緣身旁的兄弟調笑:“修緣,輕梨在那舞了那么久,還摸別的男人,要是我老婆,我他媽早就掀桌了,你還能在這坐得住?”
沈修緣神色未變,只是淡淡抿了口茶,嗓音清冷:“她自有分寸,不會做出格的事。”
這句話像淬毒的針,精準扎進她心尖最軟處。
有分寸?
他是篤定她太愛他,不會和別人發生什么,還是……根本不在意?
或許,兩者都有吧。
“嘖嘖嘖,你這境界,我真是甘拜下風,我都好奇這世上還有什么能牽動你心緒……”
話說到一半,兄弟的聲音突然拔高:“誒,修緣,你去哪兒?”
阮輕梨下意識抬眸,只見沈修緣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盯著舞池另一側,素來淡漠的眼底竟浮現一絲罕見的妒意。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果不其然,沈棠梨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舞池邊緣,正和一個男人交換聯系方式。
沈修緣大步走過去,一把攥住沈棠梨的手腕,聲音冷得駭人:“誰讓你來這種地方的?又是誰準你把電話號碼給別人的!”
沈棠梨一愣,隨即眼眶泛紅:“我怎么不能在這?又為什么不能把聯系方式給別人,哥,你不是不管我了嗎,那我干什么又和你有什么關系?”
沈修緣指節發白,嗓音驟沉:“誰說我不管你了?”
“你就是不管!”沈棠梨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天天躲著我,還不見我!哥,你以前明明對我那么好,為什么突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聞言,沈修緣喉結微動,聲音里帶著幾分壓抑的情緒,“那是因為……”
阮輕梨站在一旁,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
她知道,沈修緣說不出來的。
他要怎么說?
說他沈修緣喜歡她,所以才躲著不見她?
說他沈修緣一見到她,就會徹底失控?
說他沈修緣太愛她,所以才放著結婚兩年的妻子不同房,反而定做了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仿真娃娃以慰相思?
阮輕梨自嘲一笑,轉身想要離開,卻又聽到沈棠梨哭著說:“哥,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我要以前的哥哥,我要那個眼里只有我的哥哥!”
沈修緣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哥哥現在已經結婚了,不能圍著你一個人轉了。”
“那是不是只要你老婆消失,我們就還能像從前一樣了?”
沈棠梨忽然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幾分瘋狂。
阮輕梨剛提著包要走,就看到沈棠梨抓起桌上的酒瓶,快步朝她走了過來。
“砰!”
酒瓶狠狠砸在頭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流下。
“輕梨!”林夏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
她踉蹌著后退,卻見沈棠梨又舉起第二個酒瓶——
“你去死吧!”
第二下砸得更狠。
這一次,阮輕梨徹底失去了意識,倒在一片血泊中,耳邊只剩下嘈雜的尖叫聲。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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