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汐溟

在影片、廣告片、宣傳片或其他視頻節目的委托制作關系中，一般情形下，制作方向委托方交付了成片，委托方予以使用，如在院線、網絡或其他平臺、媒介播出，委托方向制作方支付制作費或酬金的義務便已確定。使用作品后，委托方再以質量瑕疵或關于作品的其他問題拒絕制作方支付制作費的請求，通常難被支持。但實務中，個別情形下質量瑕疵并非只是委托方拒付制作費的借口，成片作品確實存在質量或其他問題。為何即便存在該種情形，委托方的抗辯理由仍難獲支持呢？

委托制作關系中，對委托作品的使用通常并不是制作費尾款的支付條件，支付的條件是驗收確認。作品的使用是在委托方對作品欠缺驗收確認表示時對其驗收表示的推定依據。真正決定制作費是否應該支付的標準是驗收。驗收作為一種意思表示，可能有不同的表現方式。有時意思與表示不一致甚至沖突，應該對其真意進行推定處理。

以影片為例，在影片委托制作關系中，通常約定制作方向委托方交付成片，委托方驗收確認后支付制作費尾款。對于制作方交付的成片，委托方有權提出修改意見，制作方應該按照委托方的要求修改，直至委托方驗收認可為止。收到制作方交付的成片，委托方應該在一定期限內驗收，逾期未提出異議的，視為驗收確認，此為驗收期。個別情形下，合同中可能無驗收期的約定。

基于上述約定，履行中可能有如下三種情形：第一種，委托方明確作出驗收確認的表示，并使用了影片，公開發行播映；第二種，委托方沒有作出驗收確認的表示，但使用了影片；第三種，委托方表示影片質量存在瑕疵或保留對影片驗收確認的權利，但仍發行播映影片。前三種情形中均包含對影片的使用行為，此后均提出影片質量存在瑕疵的主張。對委托方的前述主張，試評析如下：

第一種情形下，委托方已經明確作出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根據《民法典》的規定，民事法律行為是民事主體通過意思表示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法律關系的行為。民事法律行為的本質特征是意思表示，是通過意思表示實施的行為。意思表示，是民事主體為了產生民事效果而將其內在的意思通過一定方式表達于外的行為。意思表示中的“意思”是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內在意圖。而“表示”是將內心意圖展示于外的行為。民事法律行為可以基于雙方或多方的意思表示一致成立，也可以基于單方的意思表示成立。民事法律行為自成立時生效，但是法律另有規定或者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行為人非依法律規定或者未經對方同意，不得擅自變更或者解除民事法律行為。以對話作出的意思表示，相對人知道其內容時生效。以非對話方式作出的意思表示，到達相對人時生效。基于當事人之間的約定，委托方驗收確認成片后向制作方支付制作費尾款。驗收確認是委托方的權利，不依賴于制作方和第三方，獨立行使。驗收確認又是一種意思表示，且因制作方的存在，屬于有相對方的意思表示。委托方向制作方明確作出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該意思表示自到達制作方時生效。委托方驗收確認的單方民事法律行為成立且生效，自當接受其拘束力。此后，委托方提出質量瑕疵的主張，實際上是否定先前的意思表示和民事法律行為，未經制作方同意且無法律依據，委托方否定性意思表示無法律效力。

第二種情形，委托方未作出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若約定有驗收期，則驗收期屆滿時視為其驗收確認，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自該時生效。若未約定驗收期，自委托方使用影片時，視為其作出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自其使用影片時生效。

第三種情形，委托方先作出不予驗收的表示，此后又使用影片，使用影片的行為視為其作出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在后的表示否定了先前的表示。但是否驗收確認系委托方的權利，且制作方基于委托方的驗收表示可提出制作費尾款的支付請求，制作方對委托方的在后意思表示認可，不持異議。故自委托方使用影片時，驗收確認的意思表示生效。此后再提出相反的表示，制作方不予同意，無法產生法律效力。

相關案例：上海知識產權法院（2020）滬73民終19號民事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