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做到。當天晚上，西門慶宿于潘金蓮房中，又向潘金蓮說起白天對吳月娘說過的那個話題。有所不同的是，他把對吳月娘不便挑明的暗示，直截了當說了出來：“隔壁花二哥房里到有兩個好丫頭，今日送花來的是小丫頭。還有一個也有春梅年紀，也是花二哥收用過了。但見他娘在門首站立，他跟出來，卻是生得好模樣兒。誰知這花二哥年紀小小的，房里恁般用人！”

武松發配孟州牢城，西門慶“一塊石頭方落地……十分自在”，在家中大擺酒席，與一妻四妾開懷暢飲。隔壁花子虛派小廝、丫頭送來點心與花兒，吳月娘由此說起自己常得到花子虛娘子李瓶兒送來的禮物，卻“不曾回些禮兒與他”。西門慶接過話頭說：“花二哥娶了這娘子兒，今不上二年光景。他自說娘子好個性兒，不然，房里怎生得這兩個好丫頭?！薄　∥鏖T慶接吳月娘話頭，不說要不要給李瓶兒回禮，反夸李瓶兒“好個性兒”。這本已風馬牛不相及，接著又說因李瓶兒“好個性兒”，她房里才會有“這兩個好丫頭”，更是驢頭不對馬。而且來送花的一個是丫頭，另一個是小廝，西門慶卻不夸小廝好。顯然，西門慶用意很曖昧，既對李瓶兒美色覬覦，又對李瓶兒兩個丫頭心懷叵測，自畫的是一副主子丫頭通吃的淫棍嘴臉。　　西門慶風流成性，在把孟玉樓與潘金蓮相繼娶進家門后，很快就對她們失去了興趣。他要尋找新的獵物，他要尋找新的刺激。喜新厭舊，獵艷不止，是他的生活常態。從他的贊語里，可以看出，西門慶對李瓶兒以及她的兩個丫頭垂涎已久，但由于對吳月娘有所忌憚，不敢太露骨表達“賊心色膽”，只能語焉不詳，模棱兩可，點到為止。但西門慶內心欲火已經點燃，更由于其看準的菜一定要吃下肚的貪婪本性，他是非把李瓶兒與她的兩個丫頭搞到手不可的。但遠水不解近渴，西門慶向吳月娘夸李瓶兒的丫頭，也是暗示吳月娘，他要對自家丫頭下手。只是不解風情的吳月娘，哪里會猜透西門慶的淫邪之意呢？

西門慶把花子虛的大丫頭與春梅相比較，先強調年齡相近，再強調已為花子虛所收用，其如法炮制的邪念昭然若揭。西門慶心里清楚得很，這種事，吳月娘即使表面上不反對，也會心生怨氣。潘金蓮則相反，不僅不會反對，還會樂見其成。因為潘金蓮在妻妾中排行最小，既沒靠山，也沒錢財，完全寄人籬下，對西門慶依賴性最強。所以凡西門慶樂意的事，潘金蓮無不奉承，何況這事對潘金蓮也有利。潘金蓮視春梅如親人，是西門府中的唯一貼心知己，讓西門慶收用春梅，春梅會對自己更貼心。況且妾婢二人形成合力，更有利于籠絡住西門慶，更有利于與其他妻妾爭寵。更何況，西門慶真要強行收用，誰也阻攔不住，不如送個順水人情，討西門慶歡心：　　婦人聽了，瞅了他一眼，說道：“怪行貨子，我不好罵你，你心里要收這個丫頭，收他便了，如何遠打周折，指山說磨，拿人家來比奴。奴不是那樣人，他又不是我的丫頭！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后邊坐一回，騰個空兒，你自在房中叫他來，收他便了。”

潘金蓮的回答，讓西門慶大喜過望。潘金蓮不僅不反對，還怪西門慶說話拐彎抹角，對她不信任，怎能不讓西門慶心花怒放？一向嫉妒成性的潘金蓮，此時表現出罕有的大度胸懷，將自己的丫頭拱手獻出，既是心態扭曲使然，也是出于極端利己的考慮。

西門慶一日兩次夸花子虛丫頭，頭一次是為夸李瓶兒，讓吳月娘對李瓶兒有好感，為以后與李瓶兒發展私情作鋪墊；后一次是為收用春梅而向潘金蓮“指山說磨”，皆用心良苦。而這兩件事，最終都由潘金蓮促成。潘金蓮第二天便去孟玉樓房中，給西門慶提供收用春梅的機會。不久，又暗助西門慶勾搭李瓶兒，并全力促成與李瓶兒的婚事。而那兩個“好丫頭”，待李瓶兒娶進家門后，也都先后成了西門慶的獵物。

星期三

2012年7月25日

星期四

2013年1月17日

本文為《讀破金瓶梅》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