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是個極端節儉主義。
為了削減水費,家里三口人的洗衣做飯上廁所,一天只能用一升,多了就要挨打。
為了削減電費,家里沒有電燈,女兒夜夜燃著蠟燭學習。
為了削減飯費,他從不帶我們外出活動,說是降低基礎代謝。
但那天,我在廚房忙活做飯,卻聽到丈夫的兄弟們贊不絕口。
“這招妙啊,這頭省著那頭花,怪不得你小子有錢在外養小老婆。”
“我可見過老徐的小老婆,養的跟花一樣嬌嫩,嫂子那種枯草沒法比!”
門縫外,徐青川笑得眼瞇成兩條縫,侃侃而談自己的省錢經驗。
我端著手里僅剩的半碗水,怔愣在原地。
“你們嫂子頓頓稀飯饅頭,一件衣服穿了十年,補丁都打了十來個。”
“還有嫋嫋,她的衣服都是我從垃圾桶捐贈箱里撿回來的。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有肉這玩意。”
“娶到手的賤養著,省下的錢把外面的好生供著,兩個都跑不掉。”
“回家不掏錢就能請個保姆,在外還能尋求刺激,男人啊,這輩子也就值了!”
徐清川珉了口茶,得意的分享自己的省錢心得,引得他的兄弟們拍手叫好。
我呆滯在原地,剛沏的熱茶擱著廉價的塑料壺,燙得掌心火辣辣。
我卻只注意到外面的動靜。
“可是哥,娘倆好不容易省下這么多錢,你確定要拿去買市中心那套房哄申瑤開心?嫋嫋的戶口再不遷過來,到時候上學可就麻煩了。”
“嫋嫋成績這么好,要上不了學就可惜了…”
幾個兄弟附和,勸徐清川要考慮清楚,后者無所謂地搖搖手,皺著眉反對。
“女孩子上那么多學干什么,早點出去打工貼補家里才對。”
“讓她上個小學會識字就行,早嫁出去拉倒。”
我難以置信這些話會從結婚十年的丈夫口中說出來,我無力地跪坐在家里的水泥地板上,茶水灑落,燙的我血肉模煳,也驚動了徐清川。
他忙跑過來,打橫抱起我,關切的問。
“怎么這么不小心?”
“快吹吹,千萬不要用涼水沖,做飯已經用了很多水了。”
我看著徐清川防賊一樣防著我,生怕我多用了他東西,感覺荒唐可笑。
我和他在村里結婚,后來有了女兒,我求了他很久,直到答應每月給他五千塊的家庭資金,這才不情不愿地帶我們搬到市里。
因為要省錢買房,他說家里要奉行極端節儉主義,拒絕無效開支,一天只讓用一升水,家里連燈都沒有安。
我曾經用撿廢品的錢買過一盞小夜燈給嫋嫋,卻被徐清川收走退了貨,他大罵我們娘倆是賠錢貨,還要罰我雙倍的錢。
“古時候哪有電,人家不也照樣活,你們娘倆哪學的嬌生慣養的毛病。”
“你這月交一萬的資金長長記性,別到時候把嫋嫋教成公主病。”
我只能兼職三份工作,臺燈老板退他的二十塊錢,他全拿去買了煙。
我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八塊用,期待著哪天買了房,讓嫋嫋能在市里接受好的教育。
卻盼來他出軌的消息。
我顧不得其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抓緊徐清川的衣袖顫抖著嘴唇。“我們的購房資金,你給別人買了房子?”
面前的人怔愣了一瞬,又擺上以往的模樣,笑著說。
“你都聽到,不過是兄弟之前開玩笑的胡話,你怎么還當真了。”
“我們結婚十年,你還信不過我?”
邊說邊擺出生氣的架子,我試圖在徐清川臉上找出一絲愧疚心虛的神色,可他心安理得,我的心如同墜在冰窖里一般。
十年,原來我一直活在謊言里。
“媽媽,我回來了!”
注意到女兒的聲音,我連忙收拾好情緒,就見女兒一瘸一拐的找這邊走來。
我順著看向嫋嫋的腳,她穿的還是顧清川小時候的舊布鞋,本就不合碼的鞋被頂出來個洞,大拇指孤零零的擠在外頭,指甲間到處是血跡。
整個鞋底都被磨掉,腳掌長期走在馬路上,讓嬌嫩的腳掌皮開肉綻。
我呼吸一滯,看到女兒尷尬的想要縮回腳,心頭酸澀。
旁邊的徐清川還在欣慰的看著嫋嫋,開懷大笑。
“嫋嫋真是好樣的,都知道幫爸爸省錢了。就是要這樣,想當年我可是穿著草編鞋…”
忍著撕了徐清川的沖動,我打斷道。
“女兒的腳都磨破了,你還在關心那點破錢,你到底有沒有承擔做父親的責任。”
徐清川的臉驟然陰沉,嫌惡的看著我。
“我忍你很久了姜倪,說的你有錢一樣,吃我的穿我的,別給臉不要臉!”
嫋嫋夾在中間,手足無措,凍得生瘡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爸爸媽媽不要吵架,嫋嫋的腳沒事的,嫋嫋從小不怕疼不怕苦。”
女兒驚慌失措,眼里承著恐懼。
徐清川甩開她,用力推到一邊,像碰到垃圾一樣地拍拍手,嫌惡地瞪著。
“我怎么攤上你們兩個吞錢的東西?”
他轉身進屋,狠狠碰上房門,本就破爛的天花板又掉下許多墻皮。
我抱著捂著嘴不敢大哭的女兒,心痛如刀絞,每一次呼吸都要將我凌遲。
我試探性地問,“如果爸爸媽媽要分開,嫋嫋想跟誰走?”。
懷里的人止住呼吸,安靜的似乎沒有人,隨后小心翼翼道。
“媽媽不要丟下我。”
母女連心,我清楚女兒無法割舍徐清川,她一直渴望得到他的喜愛。
胸口壓著沉重的石頭,我深吸一口氣,抱著女兒到小床上睡覺。
哄著女兒睡著后,我悄聲拿開徐清川的手機,帶著疑惑仔仔細細查了遍。
相冊里,滿是他與那個女人的照片,兩人帶著個跟嫋嫋一樣大的男孩去游樂場、去旅行、甚至相擁而眠。
我攥緊拳頭,嫋嫋出生后,他把我們攆到小床上,自己獨占大床,從不一起睡。
嫋嫋唯一的游樂場所,就是隔壁小區的活動中心;小小年紀瘦的皮包骨頭,我只敢在徐清川不在時帶她吃點肉包子。
可照片里的男孩,少說也有兩百斤!
聊天記錄里,密密麻麻的奢飾品消費記錄,上一條剛好是他摔門進屋那會,是一雙鞋的消費記錄,我挨個數著數字,竟然要一萬塊!
我和嫋嫋一個月才有五十塊零花!
女人回過來一條視頻,男孩油膩的臉上胖的看不到眼睛,甜甜的喊著爸爸。
想到女兒從小不敢喊徐清川,我不敢再看下去,床邊是徐清川一如既往熟睡的臉龐,好似無事發生。
拖著身子回到小床上,女兒縮在被窩里,小聲抽泣著。
見我回來,連忙抹干眼淚,笑著喊媽媽,我再也抑制不住,在被窩里抱著女兒痛哭。
次日早上,我送嫋嫋上學,正巧趕上徐清川出門。
許是看到我們紅腫的眼睛感到愧疚,他抱起嫋嫋,見她的鞋穿著用布縫在鞋上當鞋底,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口一提。
“爸爸今天回來給你買雙鞋。”
嫋嫋高興的蹦來蹦去,意識回籠時,我被女兒的懷抱,她激動地重復自己要有新鞋了,我也開心起來。
放學后,我們掏出攢了很久的錢,去市中心買襪子。
商場里,我和嫋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板,窘迫地看著環顧四周。
來到一家童裝店,這里的襪子竟然三十一雙!
看著女兒糾結不舍的模樣,我咬咬牙,拿了一雙去付款。
卻正巧碰到徐清川帶著小老婆走過來,三人光鮮亮麗,女人身上戴滿了珠寶。
女兒見到父親,撒開腿跑過去,卻在看到他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抱著女人后呆滯在原地。
徐清川進來,闊氣地讓店員把最新款的男裝都擺出來,男孩像個闊少爺,點了幾件衣服,爽快道。
“除了這幾件,其他我都要!”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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