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港市的雨帶著咸腥氣息,像某種海洋生物的眼淚。
林晚晴站在"時光古董店"斑駁的招牌下,琴譜盒緊貼胸口。櫥窗里擺著一架老式留聲機,銅喇叭折射出扭曲的街景。母親照片里那個模糊男人的輪廓,與她在網上搜到的霧港市著名鋼琴制造商徐默年輕時的照片重疊在一起。
門鈴叮咚作響時,晚晴注意到柜臺后的男人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徐先生?"她的聲音比想象中干澀。
男人抬頭,鏡片后的眼睛在看到琴譜盒時驟然收縮。他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柜臺上一枚象牙象棋——正是皇后棋子。
"林芮的女兒。"這不是疑問句。徐默的視線在她灰藍色眼睛上停留太久,"你比照片里更像他。"
雨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晚晴的指甲陷入琴譜盒的木質紋路:"您認識我父親?"
"認識?"徐默發出一種介于咳嗽與笑聲之間的聲音,"我看著他被裝進裹尸袋。"他推開里間的門,"進來吧,有些東西你該看看。"
里屋充斥著松節油和霉味。墻上掛滿老照片,晚晴在其中一張前僵住——母親一襲白裙坐在三角鋼琴前,身旁金發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兩人無名指上的對戒閃著冷光。
"2001年肖邦國際鋼琴賽亞軍。"徐默遞來一杯茶,水面浮著可疑的油漬,"你母親本該成為巨星,直到她偷走了組委會主席的手稿。"
晚晴的茶杯在托盤上磕出清脆聲響。照片里的母親眼眸明亮如星,與記憶中那個總在計算折扣的主婦判若兩人。
"不可能,我媽連信用卡都不敢逾期..."
"因為她用真名會被國際刑警通緝。"徐默拉開抽屜,取出一張泛黃的《法蘭克福匯報》,頭條赫然是年輕時的林芮被警察帶走的畫面,標題寫著《鋼琴神童涉嫌勒索》。"你所謂的'父親',其實是負責監視她的特勤人員。"
晚晴的視野邊緣開始發黑。她摸索著琴譜盒里的出生證明——第一份寫著2000年5月,出生地華沙;第二份2003年9月,出生地上海。兩張紙上母親的名字拼寫微妙不同。
"我媽...到底是誰?"
"最好的騙子都相信自己的謊言。"徐默突然抓住她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鐵鉗,"聽著,小姑娘。你母親上周不是病死的。有人在她輸液瓶里加了氯化鉀。"
雨點砸在鐵皮屋檐上如同鼓點。晚晴想起殯儀館里母親異常僵硬的手指——那根本不像自然死亡的姿態。琴譜盒里的象棋皇后此刻重若千鈞。
"為什么給我這個?"
"因為游戲還沒結束。"徐默從她盒子里取出那枚棋子,輕輕按進棋盤空缺處,"皇后死了,但小兵還在前進。"
離開時晚晴在門縫發現一張對折的紙條,上面是母親的筆跡:"晚晴,當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輸了。去找莫里亞蒂教授,但不要相信他說的任何話。"落款日期是她"死亡"前三天。
轉過街角,一個穿黑雨衣的男人與她擦肩而過。晚晴回到旅館時,發現琴譜盒被人打開過——那張去霧港的車票背面,現在多了一行血紅的字:"停止追問,除非你想步你母親后塵。"
窗外,留聲機的銅喇叭在雨幕中折射出扭曲的光。晚晴撫摸著兩份截然不同的出生證明,突然明白母親為什么總說:"真相往往藏在平庸之眼看不見的地方。"
她翻開《欺騙的藝術》,第213頁被撕去的角落殘留著半個電話號碼。撥通后,一個沙啞的聲音說:"你終于打來了,小公主。你母親欠我的債,該由你償還了。"
雨聲中,晚晴想起照片背面那句德文警告。母親用生命編織的謊言城堡正在崩塌,而每塊落下的磚石后,都藏著更血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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