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云南水利兵團的戰士,當時我是以社會青年的名義到云南西雙版納支援邊疆建設的,那年我二十二歲。因為當時連隊有規定,兵團戰士不許談戀愛,我這個大齡青年深受其害,等上級撤銷了我們所在連隊的兵團建制以后,我已經二十七歲了,再想談戀愛,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是六六屆高中畢業生,高中畢業后被安置到上海重型機械廠當了工人,不到一年就被提拔重用。1969年的春天,因為我的責任,導致了一場事故,給我們班組造成了極壞的影響,我被單位除名,成了社會青年,熱戀一年的女朋友也離我而去。
當時上山下鄉運動正處在風口浪尖,我被單位除名后很難再找到理想的工作,街道干部看我在家待業幾個月了,就上門做工作,希望我去廣闊天地接受再教育,不能總在家吃閑飯。聽說去云南水利二團月月都發工資,還屬于兵團建制發軍裝,我就填寫了報名表,很快就接到了相關部門下發的批準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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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11月下旬,我和一大批初中畢業生及部分高中生乘坐火車離開了上海,火車到達云南昆明后,我們在云南大學住宿兩晚,做了短暫的休整,然后乘坐解放牌拖掛卡車繼續前行,浩浩蕩蕩的車隊沿著崎嶇的山路一路南下,總共歷時十一天,我們來到了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境內的勐臘縣城。
在勐臘縣城短暫停留,開過歡迎大會后,我們幾十名上海青年被分派到勐臘水利二團,大家分乘兩輛卡車來到了南臘河沿岸的連隊駐地。看著那幾排簡陋的草棚,看看周圍的荒蕪和蒼涼,好幾名女青年坐在卡車上嗚嗚痛哭,她們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哭喊著要回上海,連隊指導員勸了半天,她們才不情愿地從卡車上跳了下來。
我們男生和老戰士(之前到達的戰友)先幫女生把行李搬到草棚里,然后又把我們自己的行李搬到指定的宿舍。所謂的宿舍,就是用竹竿和茅草搭建的草棚,草棚四周透風透亮,透過頂棚能看到天空的白云和星星。我們睡的床鋪也是用鮮竹竿和濕樹木搭建的架子床,有的木樁上還能看到青青的葉子。
住宿條件這么差,生活條件這樣艱苦,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即便如此,我們也無力改變,只能是既來之則安之。好在連長指導員對我們新來的戰士都特別關愛,為我們舉行了歡迎儀式,還讓老戰士多幫助我們,帶領我們去山上砍竹子割茅草,為后續到達的新戰友搭建營房。
到了第二年夏天,又陸續來了兩批上海的青年學生,我們連隊的人員也就到齊了。全連的戰友中,除了連長、指導員、副連長、副指導員和幾名排長還有炊事班長(當地傣族人),我的年齡算是最大的了,張指導員就讓我擔任一排三班的班長,還稱呼我老陳(我姓陳)。
當時我們水利二團的任務是修建引水渠,因為施工地點在南臘河大樹腳附近,所以叫大樹腳引水工程。工程開工以后,我們全體戰士都要起早貪晚奮戰在工地上,真的是兩頭不見太陽,午飯都要送到工地現場。那種苦累,對于我們這些城里長大的年輕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和煎熬。好在我的年齡比他們大幾歲,又在工廠工作了三年,那種苦累我還還是能承受的。
連隊當時實行的軍事化管理,每天晚上我們都要輪流站崗(值夜班)。通常是一個戰士上半夜站崗,另一個戰士下半夜站崗,全連戰有輪流值班。又輪到我們班值班的日子了,白天累了一天,晚上我正酣睡,值完上半夜班的同伴推醒我說:“陳哥,快起來,輪到你站崗了。”揉著惺忪的眼睛,打著呵欠,我不緊不慢地起床走向草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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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半陰天,月亮時而躲在厚厚的云層里,連隊的幾幢草房孤零零的豎立在南臘河岸邊,四周都被黑黝黝的大山陰影所掩沒,寂靜的夜晚只有湍急的南臘河水在流淌。我一個人還沒走到哨崗,忽然聽到了一個女生痛苦的呻吟聲。
我驚覺地問了一句:“誰?口令!”“三排!”對方回答道。原來她是我們連炊事班的吳玉梅,她肚子疼得厲害,因為是半夜,不好意思去找衛生員,又怕影響別人休息,她就來到宿舍外面痛苦地呻吟。我趕忙回到宿舍,把剛下崗的那位戰友叫醒替我去站崗,我小跑著叫來了衛生員。
就是因為那次我幫助了吳玉梅,她挺感激我的,我倆交往的也就多了一些。每次到伙房打菜的時候,她都會多給我打一點,眼尖的戰友發現了倪端,私下里自然會議論一番,說我和吳玉梅談戀愛了。
其實,吳玉梅也是一名初中畢業生,她的個子比別人高一點,當時只有十七歲,盡管我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可我倆還真不是大家猜測的那樣,根本就沒往感情這方面想過。
過了不幾天,張指導員就找我談話,重申兵團戰士不準談戀愛的紀律要求,還說這次算作警告,不作公開批評。可在早會上,連長又提及此事,雖然沒有點名,但戰友們基本都知道說的就是我和吳玉梅。當時我都二十三歲了,我姑家的表弟都結婚了。
之后的日子里,吳玉梅見了我都不敢跟我吱聲,我也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了,我倆簡直形同陌路,咫尺天涯了。吳玉梅輪值在伙房打飯打菜的時候,我就讓戰友幫我打飯打菜,我就像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連面都不敢見了。
轉眼就到了1974年秋天,苦戰了四年多,我們順利完成了大樹腳引水工程的建設任務,上級隨即撤銷了水利二團的兵團建制,我們水利二團的兵團戰士都被合并到勐臘農場,成了農場工人。
到了農場后,農場的要求不像在兵團時那么嚴格了,特別是婚戀這一塊,只要你不犯錯誤,農場絕對不干涉,還鼓勵我們戀愛結婚,盡早解決婚姻問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當年我們連隊的那些女戰友早都名花有主了,在連隊時,她們就都偷偷戀愛了,真沒想到,她們的地下工作做的這么好,張指導員那么敏感的神經,竟然沒發現大家的地下戀情。
轉到農場的第二年秋天,吳玉梅被推薦為工農兵大學生回上海讀書了,回上海時,她從二分場專程來和我道別,我倆雖然不是男女朋友關系,也沒分到同一個農場,但彼此的印象都不錯,一直保持著聯系。轉成農場工人后,我也有過和吳玉梅軋朋友的想法,只是一想到我比她大五六歲,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看農場的工友都有了女朋友,不光我著急,我們隊長也替我著急,他給我介紹了好幾個對象,可人家都嫌我年紀大,一個也沒成。我的年齡大了,想找一個女朋友已經不是那么容易了,我的婚姻問題亮起了紅燈,我也做好了打光棍的思想準備。可我的父母都急得不得了,我找不到女朋友,他們都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休息時間,有對象的工友都去鎮上或縣城逛逛,我沒有女朋友,也不好意思跟大家一起出去,就一個人在宿舍看書學習,我把高中課程又從頭到尾復習了一遍。
恢復高考后,我信心滿滿地參加了高考,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被復旦大學錄取。在美麗的西雙版納支援邊疆建設生活奮斗了九年,我又回到了令我日思夜想的大上海,回到了父母身邊,踏進了高校的大門,圓了我夢寐以求的大學夢。
回到上海的第二年,我竟然在我們學校大門口奇跡般地遇到了三年多沒見面的吳玉梅,吳玉梅再有不到一年就要畢業了,她說聽說我考上了復旦大學后,她好幾次到學校打聽我,沒想到竟然在校門口相遇了。
沒費任何周折,我就和吳玉梅確定了戀愛關系。大學畢業后,我被分配到外經委工作,不久就和吳玉梅領取了結婚證,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年我三十五歲,吳玉梅二十九歲。在我的同學、戰友、工友和親屬之間,我算是結婚最晚的一個,就差那么一點點,我也就打光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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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了這么多年,每當回憶起在水利二團的兵團生活往事,我心里還很感慨也很感動,感謝戰友們和連長指導員的關愛和幫助,也祝大家在今后的日子里,健康快樂!生活幸福!期盼著和戰友們歡聚2025,共敘友情。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陳恩平老師真情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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