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文采驚人

不讀《滕王閣序》，不知何為華章璀璨。

公元675年9月9日，一個陽光晴好的秋季。

26歲的王勃在拒官后，從洛陽南下，達江淮過楚州，途經南昌時適逢“滕王閣”復繕竣工，府首閆都督宴飲天下，邀名流文士前來題詞雅賦。

本來也就是走個過場，閆都督早命愛婿吳子章提前擬好序篇，以彰其名。

可沒想到的是，前來蹭飯的王勃在吳子章假意謙讓時，竟然真的研墨提筆。

于是閆都督臉上掛不住了，棄宴回后廳小憩，待王勃出丑。

在他看來，滿堂均是文壇翹楚，他一個毛頭小子強出頭，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不一會下人來報：他起筆了，寫了一段……

閆都督一聽，捋了捋胡須，臉上稍微露出點笑容：不過爾爾。

王勃再起一段，下人再報，閆都督有點坐不住了。

待王勃寫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閆都督臉色都變了。

文成，吳子章也傻了眼，心想今天這人可丟大了。

他這個人文采一般，可獨記憶力驚人，竟將王勃的序章全都背了下來。

于是，吳子章便說，這是王勃抄襲自己的。

王勃笑了笑什么也沒說，默默拿起筆，又在文末題了一首詩，即：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最后一句，王勃為了證實是自己的原創，刻意留出一個空格，寫成了：檻外長江（）自流。

文成詩畢，酒足飯飽，王勃拂袖而去。

閆都督雖有不甘，但也徹底被王勃的文采折服，便派下人前去追趕，欲詢問最后一句那個空格該填什么。

王勃回到住處就歇下了，睡前還叮囑書童，若有人來問字，請他先出千金。

果然，不一會閆都督派遣的下人就來了，恭恭敬敬地請教，書童索要千金，下人做不得主，又回去稟報閆都督，這一次閆都督親自登門造訪，王勃起身相迎。

閆都督先是奉上千金，王勃才大笑著說，那個空格不就“空”嘛！

閆都督回味了一下也朗聲大笑，高呼妙哉、妙哉！

這篇《滕王閣序》，用典超40處，成語30余，且為即興之作，可見王勃的確才華橫溢，故后人譽此篇為“千古第一駢文”。

遺憾的是，這樣一個不世出的天才，27歲就與世長辭了。

02

天妒英才

王勃出身于書香官宦人家，父親王福畤為雍州司功參軍，祖父王通為隋唐大儒。

所以耳濡目染，王勃從小就聰慧，6歲能文，被譽為“神童”。

9歲時，王勃讀顏師古的《漢書注》，便作《指瑕》十卷指出其中的錯誤。

當時高宗在位，征戰不斷，百姓無法安居樂業，15歲的王勃便上書宰相劉祥道，直陳政見，被視為奇才。

十六歲時，王勃科試及第，授朝散郎，正式入了仕途，并得沛王推崇。

某次，沛王與英王李顯斗雞，王勃便寫了一篇《檄英王雞文》，本是無心之作，以作娛樂，可伴君如伴虎，最后這篇文章落到了李治手里，認為他在挑撥皇子之間的關系，于是就把他趕出了京師。

22歲時，王勃亦曾入獄，當時他返回長安準備再次參加科選，可他的朋友凌季友卻勸他說，不如來虢州吧，這里藥材豐富，你精通醫術，我給你謀個參軍之職。就在任職期間，王勃遭人陷害，因藏匿官奴曹達而遭舉報，后曹達死，王勃入獄。

同時被王勃牽連的還有他的父親，被貶去了交趾當縣令。

遇赦出獄后，王勃心灰意冷，四處漂泊，心中念念不忘的總是年邁的父親，所以游蕩了幾年后，他決定南渡前去探望，《滕王閣序》中有：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愨之長風。舍簪笏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陪鯉對”

也正是在寫完這篇奇文后，王勃就渡海南下了，陪父親小住了一段時間，王勃還鄉，乘船遇風浪不幸溺亡。

03

流星隕落

許多人都說，如果王勃不是那么早就過世，那么他的成就當不輸李、杜。

“初唐四杰”中的楊炯曾說“愧在盧前，恥為王后”，他不服王勃，是因為自認為王勃的詩才并沒有名氣那么盛。

客觀地評價，王勃的詩確實不如文，但是和同期的詩人比，也并不遜色。

他筆下還是有許多經典詩篇的，比如那首著名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游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寫下這首詩時，王勃人在長安，杜少府是他朋友，辭少府任去四川履職，王勃賦詩相送。

唐代送別詩很多，這首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兩句情感流露真摯，所以經久流傳。

后人回想起來，王勃這一詩一文，幾乎就成了他27年人生的全部寫照。

雖短，卻極為燦爛，像流星一樣從歷史的天空劃過。

王勃故去后，某一日高宗李治讀到他的《滕王閣序詩》，連說了兩句，好詩！好詩！

遂追問勃今在何處，當臣子告訴他王勃已經溺亡后，李治連說了三個“可惜”，并承認當初貶他出朝是自己錯了。

王勃赴交趾途經廣州時，曾到訪六榕寺（舊稱寶莊嚴寺），寺主持極喜歡王勃，便邀他賦碑刻，王勃欣然答應，于是寫下了《廣州寶莊嚴寺舍利塔碑》。

這篇碑文有3200余字，為中國文學史上已知篇幅最長、內容包羅最廣的寶塔銘文。

文章一直沒有翻譯，原因很簡單，譯者需要擁有豐富的古文、歷史知識，還要精通佛理、佛法等才能呈現。

自然，我也是不懂的，但還是建議大家去看看，故附上一小段以供觀瞻：

法師夙登真地，深入慧門，照果業于三明，拂塵勞于八解。羊車綺歲，懸欣半月之詞；鳳閣觿年，已振彌天之響。道惟堅固，行乃頭陀。百結斯安，斥羅綃而不御；十珍雖貴，對藜藿而甘心。于時以丕應天人，大宏緇侶；法師至誠幽感，獨步元宗。豈直王公欽振錫之風；固亦天子，降同輿之禮。寶瓶宵注，則雨露隨軒；玉柄朝撝，則風霜滿席。既而素懷有在，潛營擯俗之圖；爰定我居，首托棲霞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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