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央視《焦點訪談》播出史上尺度最大的一幕。看似不起眼的房間里,燈光曖昧迷離,一面遮著布簾的巨型落地鏡,顯得格格不入。
突然有人輕車熟路地,把簾子往旁邊這么一拉,你猜里邊是啥?渾身赤裸的美女瘋狂地跳著艷舞,這便是東莞紅極一時的太子酒店,當地聲色犬馬的天花板。
酒店經理不知面前的客人竟然是暗訪記者,把自家業務抖得干干凈凈,還說如果不滿意,只要拉下簾子再重新拉起,鏡子里就會出現新的美女,直到客人滿意為止。
這期節目一播出,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淚,全網嘩然之下,唯有一人,面如金紙,抖似篩糠,差點嚇尿。此人便是太子酒店的老板阿輝。
得勢之時,江湖人送外號“太子輝”。就在這時,手機提示音響個沒完,阿輝顫抖的手拿回來看了一眼,原來是酒店業的同行們紛紛發來消息表示“慰問”。
灑灑水沒問題,例行掃黃,做做樣子而已,不用擔心的啦。
但阿輝心里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天恐怕是要變了。阿輝全名梁耀輝,跟王家衛著名電影《春光乍泄》里梁朝偉演的那個角色同名。
電影上映的那一年,阿輝剛好建起了太子酒店。有人來道賀,看到阿輝梳著大背頭,戴著金邊眼鏡,穿著中山裝書,生氣十足的模樣,還以為看到了梁朝偉,脫口而出:“梁老板,你比梁朝偉還帥。”
不到30就已經是東莞商界冒頭的阿輝,在不了解的人看來形象儒雅,好似梁朝偉,只有極少數清楚他過往的人才知道,此人發家的手段有多臟。
阿輝出生在東莞市黃江鎮農村家庭,初中輟學。 80年代末,阿輝在當了幾年理發師學徒之后,自己也開了一家小發廊。
當地人算過賬,阿輝這家小發廊在90年代初的年收入,就有將近2000萬。但直到很多年之后,大家提起阿輝的這第一桶金,嘴角依舊會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眼里流露出揶揄的神色。
什么理發生意能一年2000萬?難道是因為剃頭、燙發技術好嗎?怎么可能,因為他店里有50多個美女,提供帶顏色的按摩服務。
客人是誰?主要就是出手闊綽的臺商、港商。當時的東莞正好處于自身野蠻生長的巔峰時刻,改開之后,東莞就成了內地連接港澳臺的中轉站,大量的港企臺企進入內地的首選就是東莞。
那時候甚至有句話叫,“如果說中國是世界工廠,那么東莞就是世界工廠的工廠”。
據統計,東莞在1988年設為地級市的時候,全市外來務工人口的數量占了總人口近80%,無戶人員的數量都超過千萬。
當數以千萬計的產業工人孤獨漂泊異鄉,當青春被捆綁在流水線上,欲望便開始肆意生。這在不惜鋌而走險賺快錢,甚至無視法律道德底線的人眼里,意味著怎樣的商機,不言而喻。
當時才20出頭的阿輝,就是其中之一。他想干一票大的,但僅僅上千萬的啟動資金還不夠,很快,他便發現了另外一個商機。
阿輝的老家黃江鎮,在1990年代一度是全國知名的汽車走私重鎮。阿輝順勢開了一家車行,和其他人走私拼裝車不同的是,他專門做高檔整車走私的業務,出手一部車就能夠賺近幾十萬,獲利遠遠高于拼裝車。
有人不嫌事大,陰陽他“輝仔,你不怕警察抓你啊”。阿輝微微一笑,泰然自若。怕?我東莞街頭小霸王的人生字典里就沒有過這個字。餓死膽小,撐死膽大。
1996年,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筑在東莞拔地而起,阿輝把它命名為【太子酒店】。沒過幾年,他又猛砸3個億,把酒店全面升級,昔日剃頭匠搖身一變,成為當時珠三角屈指可數的五星級酒店老板。
阿輝一聲令下,令人仿照古羅馬斗獸場,在酒店修建了當時東莞最大的演藝場,2萬平方米的面積,相當于3個足球場那么大,說是演藝場,實際上就是夜總會。
阿輝讓人找來國際艷星駐場演出,臺上香艷奢華,臺下觥籌交錯,燈紅酒綠之間,一批批女孩畫著厚厚的粉底,粗黑的眼線,甚至連口紅色號都相差無幾。
他們被包裝成了流水線上的產品,被送進了酒店的桑拿房。但生意越做越大的阿輝,當時也不甘心于止步于此。
人到中年,越來越看重兩個字【面子】。當“雞頭”固然來錢快,但畢竟屬于走鋼絲。別人介紹他是太子酒店的老板,話里話外總。
總是帶著那么點不正經的語氣,畢竟酒店艷名遠播,誰不知道他背地里是干什么勾當?做皮肉生意,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怎么辦?阿輝開始做起了石油生意,據說他在哈薩克斯坦承包了10個油井,個人資產曾在一年之內翻番,還連年登上胡潤百富榜。
除了做生意之外,阿輝還開始做慈善,錢是幾百幾千萬地砸,硬是給自己砸出了個首屆東莞“十大慈善人物”的美名。越是不干凈,就越想洗干凈。
那幾年阿輝在珠三角風頭無兩。至今江湖上還流傳著這么一則秘聞,說是香港某大佬的兒子慕名去太子酒店尋花問柳,結果嫌棄美女長得丑。
二代在酒店里撒潑打砸鬧事,最后搬出自己的老爹,拽得二五八萬地撂下一句話:“你動我試試。”阿輝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扣了下來。
一個電話打過去,二代的大佬爹火急火燎趕到東莞,低聲下氣和阿輝道歉,還賠償了全部損失。雖然真假不得而知,但阿輝巔峰時刻在東莞叱咤風云的影響力,至今仍然是個傳說。
但是臟的就是臟的,再怎么洗依然骯臟。
2014年,一場史無前例的掃黃行動,以雷霆之勢突襲阿輝,龐大的商業帝國轟然倒塌,名貴的中山裝變成了無期徒刑的囚衣,瀟灑的大背頭沒了。
一切皆如夢一場,而阿輝這樣的皮肉商人,終究是敗在了自己的眼界和格局之下。
2014年掃黃之初,曾有媒體報道東莞風俗業的產業鏈上共有20萬左右的從業者,年產值高達400多,甚至有相關的從業者揚言,“打擊風俗業就是打擊外來客商,就是打擊東莞經濟”。
而這顯然是違法者的一廂情愿而已。如今,掃盡污穢的東莞,科技創新、先進制造已經成了它的新的名片。
東莞有全廣東最多的,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和數字化轉型企業,它們背后是無數80后、90后科技創新企業的創始人、企業家,他們才是現在東莞企業家的代表。
現在世界級的全球終端智能產業帶,和先進制造業產業鏈在東莞繁茂生長,這些都是這座城市涅槃向上的證明。
而一座城市乃至一個國家的發展,靠的就是腳踏實地、攀登向上的奮斗者、創新者和創業者。正所謂,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盡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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