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廣州城中村的出租屋里，23歲的外賣員阿杰翻出父親珍藏的黑膠唱片。封面上穿白西裝的男子眼角含笑，側臉被歲月染上細紋。

他拍下照片發給父親："這是你年輕時的偶像？"

三分鐘后，手機瘋狂震動："別碰！那是1989年告別演唱會絕版！"

一、裁縫鋪走出的混世魔王

深水埗唐樓里飄著綢緞香，十個孩子的哭鬧聲能把屋頂掀翻。

張國榮縮在閣樓角落，聽著樓下父親小妾們尖利的爭吵。這個被九個姐姐圍著長大的幺兒，最熟悉的玩具是裁縫剪刀。

1977年，英國留學失敗的少爺在跑馬地擺地攤。

牛仔褲卷到腳踝，他蹲在二手收音機旁啃菠蘿包。電視臺海選廣告飄到腳邊，油漬正蓋住"獎金1000元"。

比賽現場，評委皺眉："你唱的是貓王還是殺雞？"

21歲的少年把話筒架當鋼管，扭著屁股唱完三分鐘。

全場倒彩聲中，他抓起評委席的礦泉水瓶砸向觀眾，這瓶價值6毛錢的水，開啟了香港娛樂圈最昂貴的叛逆期。

熬過七年冷板凳，1984年某個深夜，錄音師聽見《Monica》樣帶渾身起雞皮疙瘩。

混音臺紅燈狂閃，張國榮把迪斯科節奏唱得像末日狂歡。

唱片上市當天，彌敦道所有發廊都在循環"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燙頭小妹的卷發棒跟著節奏上下翻飛。

二、兩個男人的世紀情書

1997年1月4日，紅磡體育館座無虛席。

張國榮梳著大背頭，西裝口袋里插著白玫瑰。唱到《月亮代表我的心》時，鏡頭掃過VIP席，穿深灰毛衣的男人低頭擦眼鏡，無名指戒指反著光。

十二年前，26歲的銀行精英唐鶴德掏出全部積蓄：三個存折，八張銀行卡，皺巴巴的港幣塞滿牛皮紙袋。

彼時被唱片公司雪藏的過氣歌手攥著錢袋，在蘭桂坊路燈下哭到干嘔。

2001年深夜，狗仔鏡頭撞見兩人散步。

張國榮突然轉身，把唐先生的手攥進掌心。快門聲響成暴雨，他仰頭大笑的模樣被定格成"世紀牽手"。第二天頭條標題惡毒，他打電話給相熟記者："拍得幾靚，幫我買十份報紙。"

2003年清明前夜，唐鶴德蹲在太平間門口簽文件。

鋼筆三次滑落，他彎腰去撿時，看見白瓷磚映出自己左手的卡地亞三色戒，那是情人最后登臺時非要戴的配飾。

三、永不散場的青春神話

銅鑼灣時代廣場大屏正在重播《阿飛正傳》，菲律賓少女舉著奶茶模仿旭仔跳舞。上海弄堂咖啡館里，00后博主用AI復原張國榮唱《大熱》，彈幕飄過"虛擬偶像比真人更有味道"。

文華東方酒店24層露臺，總有人往下扔白玫瑰。

花莖上的小卡片寫著各種語言："哥哥，我考上戲了"、"Leslie，我出柜了"。

清潔工老周收集這些卡片整十年，最近開始收到ChatGPT生成的藏頭詩。

淺水灣別墅里，67歲的唐先生照例翻開4月1日報紙。

娛樂版擠滿當紅小生塌房新聞，他目光停留在社會版角落：公益基金會收到署名"張老板"的第八筆捐款，金額正好是19560912。（哥哥的生日）

暮色漫過維多利亞港時，全球327個城市同時響起《風繼續吹》。

東京澀谷的街頭藝人突然改彈鋼琴前奏，紐約唐人街餐廳后廚熄火三分鐘，深圳科技園加班的白領集體摘下降噪耳機。

中環碼頭賣唱的少年不知道，此刻飄蕩在維港上空的千萬個音符，正在續寫一個離開二十年的傳說。

當電子屏切換到某流量明星的巨幅廣告時，有白發歌迷輕聲說："看，煙火謝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