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無錫中院發布了無錫法院行政審判與實質解紛十大典型案例。本次發布的典型案例以服務高質量發展大局、實質性化解行政爭議為導向，高度聚焦社會民生的關鍵領域，包括涉企糾紛、工傷認定、基層自治、訴訟規范等熱點，充分彰顯了無錫法院行政審判工作在規范行政機關依法行政、保障人民群眾合法權益方面的積極作用。

目錄

案例一

法檢協作擔當作為，化解涉企重大行政賠償糾紛

案例二

推動行政行為自我糾正，力促爭議訴前實質化解

案例三

主動踐行“如我在訴”，促成系列案件“案結事了”

案例四

全面審查非訴執行申請，企業“注銷脫殼”無處遁形

案例五

職工參加用人單位組織的餐飲、旅游觀光、休閑娛樂等活動，一般不認定為“因工作原因”

案例六

鄉鎮政府（街道辦）對村民自治事項負有法定監督職責

案例七

被征收人就同一宅基地利益獲得重復安置補償，行政機關單方解除協議的，應予支持

案例八

未經正當程序即實施的強制拆除行為應當確認違法

案例九

申請人就同一或相似內容反復申請政府信息公開或要求履行法定職責，繼而提起行政訴訟，構成濫用訴權

案例十

當事人被判處交通肇事罪，交警部門依法吊銷機動車駕駛證，不違反“一事不再罰”原則

01

法檢協作擔當作為

化解涉企重大行政賠償糾紛

【基本案情】

因舊城區改建需要，某區政府決定對項目范圍內國有土地上的房屋實施征收，某公司位于該項目內。因該公司建設的部分用房未辦理規劃許可證，被某區綜合行政執法局作出行政處罰。公司不服，提起訴訟后，一審、二審、再審均被駁回。后公司與區政府未能就征收補償金額達成一致，某街道辦未經法定程序即對公司房屋進行強制拆除，被法院判決確認違法。2023年3月，公司針對區綜合執法局作出的行政處罰不服法院駁回訴訟請求的判決，向檢察機關申請監督。同時，在街道辦對該公司作出行政賠償決定書后，公司不服，起訴至法院。同年12月，法院一審判決街道辦支付賠償金及利息共計約1200萬元。公司不服，提出上訴。

【化解經過】

為一攬子化解矛盾，二審法院聯合市、區兩級檢察機關共促行政爭議化解。經研判，公司的核心訴求在于獲得合理的行政賠償，其與街道辦的主要分歧在于七成左右的生產資料因無法估價而未列入賠償范圍。法檢兩院在現場清點的基礎上，運用“背靠背”調解方式，一方面引導街道辦對無法估價的生產資料予以適當補償，另一方面建議由公司自行取回生產資料進行處置，以彌補損失，促成雙方當事人對各自方案進行合理調整并達成調解協議。公司一次性從街道辦獲得補償款1450萬元，并在法檢兩院現場協助下取回了街道辦代管的生產資料。同時，法檢兩院在查明該公司土地證上仍有抵押的事實后，協助街道辦引導公司解除抵押，注銷《國有土地使用權證》，為后續該地塊的使用打下基礎。最終，該行政賠償案件以調解結案，公司自愿撤回向檢察機關提起的監督申請，并感謝法檢為維護企業合法權益、提振企業生產經營信心所作的努力。至此，長達4年的行政爭議得以實質性化解。

【典型意義】

涉城市更新案件是行政訴訟、行政檢察監督領域的重點、難點案件類型，一起糾紛往往關聯違法建設拆除、行政征收、行政賠償等多方面行政爭議，“一人多訴”的情況時有發生，矛盾糾紛復雜，對立情緒激烈，協調化解難度極大。本案中，法檢兩院以行政爭議實質性化解為目標導向，對某公司因強制拆除引發的10余件行政訴訟案件進行全面梳理，并最終以行政賠償案件為切入點，聯合開展化解工作，最終實現案結事了。該案的成功化解，既解決了公司因廠房征收而引發的重大征拆糾紛，維護了民營企業的合法權益，又規范了行政機關征收拆遷補償安置工作，更有力護航了城市更新大局。此外，以此案成功化解為契機，法檢兩院探索并建立行政審判和行政檢察銜接機制，常態化對接溝通各類涉訴、涉檢行政案件，形成協調化解整體合力，共促行政機關依法行政，助力法治政府建設。

02

推動行政行為自我糾正

力促爭議訴前實質化解

【基本案情】

陳某為某公司眾包騎手，2024年2月26日下午14時19分，陳某送達外賣后駕駛摩托車離開，14時20分，陳某與騎電動自行車的顧某發生碰撞，致二人受傷、車輛損壞。經診斷，陳某橈骨骨折。同年3月15日，某區人社局收到該公司的申請，要求確認陳某當日受到的傷害為職業傷害。人社局經調查核實作出不予確認職業傷害結論書。陳某不服，訴至法院。

【化解經過】

為實質性化解行政爭議，法院組織各方進行訴前調解。在查明陳某2024年2月26日事發前訂單結束時間、發生交通事故時間等案件事實后，法院結合《新就業形態就業人員職業傷害保障辦法（試行）》“執行平臺訂單任務期間指接受平臺訂單任務起至平臺訂單任務完成后一個小時內”的規定，重點圍繞陳某是執行平臺訂單任務期間受傷還是返回日常居所途中受傷與某區人社局進行溝通。在達成共識的基礎上，法院向人社局發送提示函，隨即人社局自行糾正，撤銷被訴不予確認職業傷害結論書，陳某向法院申請撤訴，爭議得以圓滿解決。

【典型意義】

行政機關在發現違法行政行為后主動糾正，是依法行政的應有之義。《江蘇省行政程序條例》第一百六十二條第二款規定，行政機關發現行政行為確有錯誤的，應當自行糾正。當前，中院聯合市委依法治市辦出臺了《關于加強行政行為自我糾正的實施意見》，積極引導行政機關通過自我糾正等方式源頭化解糾紛。本案即是人民法院積極踐行新時代“楓橋經驗”，推進行政機關自行糾正，有效實質化解行政爭議，加強新業態從業人員職業傷害保障的典型案例。法院在查明案件事實的基礎上，從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兩個方面，與行政機關深入溝通，最終在訴前成功化解行政爭議。本案的成功化解對于落實《新就業形態就業人員職業傷害保障辦法（試行）》，保障遭受職業傷害的新業態從業人員獲得醫療救治和經濟補償，促進新業態行業健康發展均具有積極意義。

03

主動踐行“如我在訴”

促成系列案件“案結事了”

【基本案情】

某公司將其所有的房屋出租給張某使用，并約定如遇拆遷，租賃協議自動終止，相關補償歸張某。張某將案涉房屋用于經營浴室。2010年，案涉房屋被列入拆遷范圍，但公司、張某始終未能就拆遷安置問題達成一致意見。2019年，案涉房屋被列入征收范圍內。2021年3月，征收部門與公司經協商簽訂了房屋征收補償協議書，某街道辦于同年5月拆除案涉房屋。張某先后因房屋租賃、強制拆除房屋、拆遷利益分割等問題向法院提起3起民事、行政訴訟，均歷經一審、二審，糾紛仍未得到徹底解決。2024年，張某提起行政訴訟，要求征收辦、街道辦就浴室裝潢及附屬物補償問題對其進行補償。

【化解經過】

法院貫徹落實“如我在訴”“案結事了”“雙贏多贏共贏”等司法理念，對圍繞案涉房屋提起的民事、行政訴訟進行系統梳理，在查明案件事實的基礎上，尋求實質性化解糾紛。一方面引導街道辦擔當履職，主動補償裝潢及附屬物損失，另一方面勸導張某適當降低心理預期，在本案中徹底解決征收補償糾紛，走出“訴訟循環”。經過法院不斷居中調解、釋法明理，最終街道辦同意向張某支付39.8萬元補償款，一次性解決糾紛。2024年8月，各方當事人簽訂了調解協議，法院出具行政調解書，歷時十五年之久的涉拆糾紛徹底得到解決。

【典型意義】

“案-件比”是最高人民法院審判質量管理體系中的核心指標之一，即一個待決爭議（案）立案后，需要經歷多少訴訟執行程序（件）才能解決，反映的是法院“一次性解決糾紛”情況。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張軍指出，老百姓到法院是為了解決問題的，絕不是來“走程序”的；要以“如我在訴”的意識辦好民生案。本案即是人民法院踐行“如我在訴”理念，推動糾紛一次性化解的生動寫照。本案時間跨度久遠、案情錯綜復雜、法律關系眾多、各方利益交織，盡管相關當事人均通過司法途徑維護自身利益，在十五年時間里多次提起民事、行政訴訟，但均未徹底解決，導致一“案”生七“件”。在辦理本案過程中，法院以實質化解糾紛為導向，協調征拆各方就補償事宜達成一致，案涉矛盾糾紛得到徹底解決，終結了“一案結多案生”的局面。

04

全面審查非訴執行申請

企業“注銷脫殼”無處遁形

【基本案情】

某局經現場檢查發現，某公司未經環評審批手續，購置設備并投入生產，且未辦理排污許可證，亦未對配套的環保治理設施進行驗收，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影響評價法》《排污許可管理條例》等法律法規。該局于2023年6月對公司作出罰款273394元的行政處罰并進行送達。因公司在法定期限內既未申請行政復議，也未提起行政訴訟，又不自覺履行義務，某局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強制法》的規定，于 2023年12月向公司郵寄送達《督促履行義務催告書》。公司在催告期限內，仍未自覺履行。某局遂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繳納罰款并加處罰款。審理中查明，某公司已于2023年11月注銷登記。

【裁判結果】

法院經審理認為，某局于2023年12月向某公司郵寄《督促履行義務催告書》時該公司已注銷，現其申請強制執行，某公司主體已不存在，該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強制法》規定的條件，故裁定不準予執行。同時，法院建議某局加強與行政審批部門、檢察機關溝通，通過執法監督程序撤銷注銷登記后，重新申請執行，確保處罰決定執行到位。

【典型意義】

簡化注銷登記手續，是國家持續深化商事制度改革、暢通市場主體退出渠道、提高市場主體活躍度的便民舉措。但實踐中，部分問題企業為逃避法律責任，隱瞞公司涉及的案件情況惡意注銷。因被處罰或者被執行對象不復存在，案件無法進入法院強制執行程序，處理決定成為一紙空文，罰款無法執行到位，國家利益和行政處罰權威性嚴重受損。行政機關在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前，要加強核查，確認企業存續狀況。對于已作出行政處罰決定但在強制執行前惡意注銷的，建議通過執法監督程序撤銷當事人的惡意注銷登記后，再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此外，為源頭預防惡意注銷風險，行政機關、審判機關和檢察機關之間要加強協作配合，促進數據共享和業務協同，通過行政處罰、信用懲戒、檢察監督等手段，有力懲治違法注銷登記行為，避免企業借“注銷脫殼”逃避處罰和執行，進一步優化法治化營商環境。

05

職工參加用人單位組織的

餐飲、旅游觀光、休閑娛樂等活動

一般不認定為“因工作原因”

【基本案情】

2023年4月，某公司組織員工進行旅游活動，活動內容主要包括參觀游覽、燒烤、篝火晚會等。公司員工李某參加了該活動，并在參加篝火晚會時因地面濕滑不慎摔倒受傷，經醫院診治，診斷為肱骨骨折。公司向某區人社局提出工傷認定申請，要求認定李某此次受傷為工傷。人社局經審核作出不予認定工傷決定書。李某收到后不服，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裁判結果】

法院經審理認為，公司組織的本次旅游活動，其主要內容與工作之間并無直接關聯，不能認定為工作的組成部分，李某在參加此次活動過程中不慎摔倒受傷，不能認定為因工作原因受傷，不符合《工傷保險條例》規定的應當認定為工傷或者視同工傷的情形，故判決駁回李某的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

工傷乃“因工而傷”，工作原因是認定工傷的核心要素。現代社會中，用人單位通常會通過組織戶外拓展訓練、外出旅行、集體聚餐等方式，提升團隊之間的溝通協調能力、增強團隊合作精神。員工在參加此類活動中受傷，是否能夠認定為工傷，應當緊扣“工作原因”這一核心要素進行考量，從活動的目的性、費用的承擔、活動安排的內容及參與人員的組成等方面進行審慎衡量，判斷是否與工作相關。對于用人單位指定參與或者經過選拔等程序才能參與的活動可作為工作原因，職工在這些活動中受傷可以認定為工傷；而用人單位組織的餐飲、旅游觀光、休閑娛樂等活動，一般不認定為“因工作原因”，從而平衡保護職工合法權益、分散用人單位用工風險以及保障社會保險基金安全的關系。

06

鄉鎮政府（街道辦）

對村民自治事項負有法定監督職責

【基本案情】

某村因地塊規劃建設小學、涉及道路拆遷獲得一筆補償款。后該村召開村民小組會議，制定了按戶分配加按人分配的補償分配方案。程某系該村村民，其家庭有兄弟兩人，故分兩戶，但在補償分配方案中只按一戶且未按人數進行分配。程某認為該補償分配方案有損村民合法權益，故向某街道辦提起履職申請，要求街道辦履行責令改正的職責。街道辦收到履職申請后，向該村村委會發函進行調查。村委會回函對村民小組會議的召集程序及表決經過進行了說明，但未對程某所反映的問題作出回應。街道辦在收到該回函后答復程某，認為未發現程某所反映的違法違規情形。程某不服，向法院起訴。

【裁判結果】

法院經審理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江蘇省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辦法》相關規定，征地補償費的使用、分配方案屬于村民自治事項。鄉鎮人民政府不得干預村民自治事項是基本原則，但同時對自治事項負有法定監督職責。對當事人提出的履職申請，街道辦未就案涉村民決議內容是否與法律法規、國家政策相抵觸進行調查核實，僅依據村委會回函向當事人作出答復，事實依據不足，故判決撤銷街道辦答復并要求其限期重新作出處理。

【典型意義】

村民自治與政府監督是農村治理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二者相互補充、相互促進，共同推動農村社會的穩定與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明確規定對于涉及村民利益的重要事項需經村民會議討論決定方可辦理，其中就包括征地補償費的使用、分配方案。一般情況下，村民會議或者村民代表會議對涉及本集體村民利益事項討論作出的決定應當得到尊重和執行。但由于村民自治可能存在決策不科學、管理不規范等問題，需要政府監督來確保村民自治在法治軌道上運行，從而維護農村社會的穩定和公平正義。《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江蘇省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辦法》均明確規定了鄉鎮政府（街道辦）對村民自治事項所負有的法定監督職責。本案審理中街道辦以村民自治為由進行抗辯，未充分認識到村民自治與政府監督的關系，是對村民自治的誤解。法院撤銷街道辦答復并要求其限期重新作出處理，是希望政府監督的職能得以實際落地，防止村民自治組織不當使用權力損害村民合法權益。

07

被征收人就同一宅基地利益獲得重復安置補償，行政機關單方解除協議的，應予支持

【基本案情】

王某系某村501號房屋所涉集體土地使用權人。2006年，經王某申請，村建中心審批同意對其戶進行安置，要求拆除老房，收回房產證，以后不再申請宅基地。王某簽字同意。后某街道辦給王某戶安置位于某新村的202室房屋，但王某未交還相關產證，且未經相關審批手續在原宅基地上進行翻建。2019年1月，街道辦與王某簽訂補償安置協議書，約定征收501號房屋，安置某小區102室房屋一套并結算差價。2019年8月，王某因病去世，102室房屋登記在其妻李某名下。2021年6月，街道辦接到案外人邵某反映，稱其此前從王某處購買的202室房屋無法辦理不動產權證及過戶手續。街道辦經調查核實，在履行事先告知程序的基礎上作出行政處理決定書，決定解除補償安置協議書，責令退還補償安置協議書項下102室安置房屋和補償款。李某不服，提起行政訴訟。

【裁判結果】

法院經審理認為，原王某戶的501號房屋已在2006年通過優惠購買安置房的方式得到了安置，且在該次安置過程中明確需拆除老房、收回房產證、以后不再申請宅基地。王某戶在應當收回的宅基地上未經審批擅自翻建老房并用于居住長達十多年，已經違反了相關法律規定以及安置方案；其又于2019年以該宅基地上翻建所得房屋簽訂補償安置協議書，實際上是對同一宅基地利益獲得了重復安置補償，違反了公平、合法、合理的征收補償原則，李某所主張利益并非合法權益，街道辦作出解除補償安置協議書并責令退還相關利益的決定，并無不當，故判決駁回李某的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

我國的土地征收制度是基于公共利益的需要。一方面，征收土地應當給予公平、合理的補償，保障被征地農民原有生活水平不降低、長遠生計有保障。另一方面，如果同一宅基地重復安置補償，不僅會給國家的征收補償資金造成損失，給社會公共利益造成損害，還會造成其他被征收人對征收補償公平性的質疑，損害政府形象。在履行行政協議的過程中，如果出現嚴重損害國家利益或者社會公共利益情形時，行政機關有權單方變更、解除行政協議。本案因相關安置補償涉及重復補償，行政機關發現問題后積極啟動行政自糾程序，單方解除案涉協議，保障了社會公共利益，維護了征收補償的公平性和政府公信力。

08

未經正當程序即實施的強制拆除行為

應當確認違法

【基本案情】

徐某在未取得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的情況下，在某村搭建一處建筑物用于居住。2023年6月，某街道辦綜合執法人員依法作出行政處罰決定書，責令徐某在法定期限內拆除案涉建筑物。同年7月，徐某申請行政復議，復議機關作出維持決定。同年9月，街道辦組織對案涉建筑物實施了強制拆除。徐某不服，向法院起訴。

【裁判結果】

法院經審理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城鄉規劃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強制法》等法律，街道辦強制拆除違法的建筑物，需當事人在法定期限內不申請復議或者提起行政訴訟，又不自行拆除，同時應當依法作出強制執行決定，并履行催告、公告等法定程序。本案中，街道辦在作出行政處罰決定后，未經相關法定程序，且在該行政處罰決定尚處于法定起訴期限內的情況下，即對案涉建筑物實施強制拆除，違反法定程序，故判決確認街道辦強制拆除案涉建筑物的行為違法。

【典型意義】

任何行政行為都應當遵循程序正當原則。《江蘇省行政程序條例》第四條規定，行政機關應當依據法律、法規、規章，在法定權限內按照法定程序行使行政職權。未經正當程序，行政機關不得作出減損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合法權益，或者增加其義務的行政行為。盡管街道辦已就案涉建筑物作出了相應的處罰決定，但強制拆除案涉建筑仍應當遵循法定程序。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強制法》規定，拆除違法建筑除了應當遵守關于行政強制執行的一般程序規定包括催告、聽取意見和申辯、作出強制拆除決定書、送達之外，還須滿足當事人在法定期限內既不申請行政復議又不提起行政訴訟、實施強制拆除前應當進行公告等特殊程序，從而使強制拆除更規范、更慎重、更具有可接受性。本案中，法院依法確認未經催告、公告等法定程序即實施的強制拆除行為違法，充分保障了公民的合法權益。

09

申請人就同一或相似內容反復申請政府信息公開或要求履行法定職責，繼而提起行政訴訟，構成濫用訴權

【基本案情】

趙某為某村股份經濟合作社成員。自2018年起，趙某就合作社財務公開，發放征地補償、安置費用等問題，分別向某街道辦、某區農業農村局提出履行職責申請40余次，提出政府信息公開申請50余次，向某區政府、市農業農村局、市政府、省政府等提起行政復議40余次，以相關答復或復議決定違法為由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30余次。2021年3月，趙某以合作社沒有依法公開財務決算明細表、沒有印發到戶為由，申請區農業農村局履行監督職責，責令合作社限期整改。區農業農村局經向街道辦調查核實，該信息已在相關平臺公開，合作社成員可掃碼查閱。區農業農村局將調查核實情況回復趙某，趙某不服，提起行政訴訟。

【裁判結果】

法院經審理認為，綜觀趙某圍繞履行職責申請、政府信息公開申請提起的行政訴訟，具有次數眾多、重復衍生等特征。在本案中，其本可通過行使股東知情權方式獲取合作社的財務信息，但卻不斷向行政機關提出履行職責申請等方式進行處理，進而申請行政復議、提起行政訴訟，其起訴明顯缺乏訴的利益，不具有正當性，且有違誠實信用原則，構成對訴訟權利的濫用，故裁定駁回起訴。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典型意義】

隨著城市建設的加快、社會經濟的發展、公眾權利意識的提高，行政糾紛及其訴訟日益復雜和多樣化，少數行政相對人濫用信息公開申請權或者不斷要求政府履行職責的現象時有發生。《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進一步保護和規范當事人依法行使行政訴權的若干意見》指出，要充分尊重和保護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知情權，但對于極個別當事人不以保護合法權益為目的，長期、反復提起大量訴訟，滋擾行政機關，擾亂訴訟秩序的，人民法院依法不予立案。這明確了對于當事人提起的行政訴訟，應當堅持依法保護訴權和有效規制濫訴并重原則。本案中，法院根據提起行政訴訟的數量、周期、目的以及是否具有正當利益等角度綜合分析，準確界定濫訴并加以規制，既制約了惡意訴訟、無理纏訴，祛除干擾司法秩序的雜音，同時為類案審理提供了重要參考，讓有限的行政資源和司法資源更好地服務于有真正需求的人民群眾。

10

當事人被判處交通肇事罪

交警部門依法吊銷機動車駕駛證

不違反“一事不再罰”原則

【基本案情】

陸某駕駛半掛車與錢某駕駛的電動摩托車發生碰撞，造成錢某顱腦受傷、兩車損壞的交通事故，后錢某因醫治無效死亡，鑒定意見認為錢某符合顱腦損傷繼發感染死亡。某市交警大隊作出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陸某承擔事故的全部責任。2023年7月，法院判決陸某犯交通肇事罪。2023年8月，交警大隊對行政處罰案件立案，在依法履行告知程序后作出吊銷陸某機動車駕駛證的行政處罰。陸某不服，提起行政訴訟。

【裁判結果】

法院經審理認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的規定，發生重大交通事故，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并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吊銷機動車駕駛證，且未滿十年不得申請機動車駕駛證。本案中，交警大隊作出的處罰決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故判決駁回陸某的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完善行政處罰和刑事處罰雙向銜接機制”。行刑雙罰是行刑銜接制度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對于一個違法行為，刑法和行政法分屬不同的法律關系，刑事責任與行政責任的性質、依據和功能并不相同，兩者并非“二選一”的替代關系，當事人并不因承擔了刑事責任就免除相應的行政責任。本案中，對于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規定、發生重大交通事故的行為，交警部門在當事人被追究刑事責任后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吊銷機動車駕駛證，具有法律和事實依據，并不違反“一事不再罰”原則。需要注意的是，此類情形下吊銷機動車駕駛證，仍應遵守行政處罰作出的法定程序，在作出處罰前履行告知程序，并且根據《道路交通安全違法行為處理程序規定》在人民法院判決交通肇事罪后及時作出。

來源：無錫中院行政庭

編輯：黃楓怡

審核：李思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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