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東京飄著細雪般的櫻花,林雨晴推開咖啡館玻璃門時,指尖還粘著兩片粉白的花瓣。二十六歲的她剛從早稻田大學拿到心理學博士學位,此刻卻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僵在玄關——靠窗那個翻閱《追憶似水年華》的男人,側臉輪廓與記憶中的少年嚴絲合縫。
十五年前的北京胡同,十六歲的顧明川總愛踩著梧桐落葉等她放學。他會把溫熱的糖炒栗子揣在校服口袋里,在胡同拐角處突然變魔術似的捧到她面前。高考前夜,兩人躲在什剎海的游船里看星星,少年用鋼筆在泛舟券背面寫"等我在東京塔下為你種櫻花",墨跡被少女的眼淚暈染成模糊的承諾。
此刻玻璃窗上的倒影卻在無聲講述另一個故事。顧明川無名指上的鉑金圈反射著吊燈冷光,西裝革履的裝扮與記憶中白襯衫少年判若兩人。雨晴看見他抬手看表時,袖口露出的梵克雅寶情人橋腕表,秒針正指向當年他失約的黃昏——2015年4月7日,本該共赴東京留學的少年,在首都機場安檢口被父親強行帶回。
"兩杯哥倫比亞手沖,謝謝。"低沉的聲線驚醒回憶,雨晴才發現自己竟鬼使神差坐在了他對面。研磨咖啡豆的聲響中,她注意到他翻開書頁間夾著泛黃的信箋,正是當年她沒能寄出的第37封信。信中鋼筆字洇著水漬:"今天在淺草寺求了姻緣簽,解簽的老婆婆說紅線會自己找回來......"
落地窗外突然卷起櫻花旋風,迷離花雨中顧明川從公文包取出牛皮紙袋。東京大學腦科學研究院的聘書下,壓著他們高中時代的合影。照片背面新添的鋼筆字力透紙背:"我用十年把自己變成你當年期待的模樣,卻發現弄丟了最珍貴的部分。"雨晴的指尖撫過那些字跡時,觸到他無名指內側淡去的戒痕——原來那枚婚戒早已摘下。
暮色漸濃時,顧明川的手機在檀木桌上震動。視頻通話里探出個小女孩的丸子頭:"爸爸你買到會說話的櫻花嗎?"雨晴在漸次亮起的街燈里起身告辭,轉身時聽見身后傳來書頁翻動聲。當年那本《追憶似水年華》第372頁,夾著她今晨在淺草寺求的上上簽,泛黃的紙箋上墨香猶存:"錯位時空的重逢,是命運饋贈的第二次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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