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 | 核子可樂、Tina

馬斯克領導的 DOGE 團隊正醞釀一場豪賭：他們計劃在短短幾個月內重寫一套運行了數十年的核心代碼庫。該代碼庫包含數千萬行 COBOL 代碼，以及部分匯編語言。按理來說，要安全、完整地重寫這些代碼，至少需要數年時間，而將這一過程壓縮到幾個月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他們真的成功了，這將徹底顛覆傳統 IT 領域的認知，足以讓任何經驗豐富的程序員和 IT 專家感到脊背發涼、難以置信。

快刀斬亂麻式的重構？

前兩天，據《連線》雜志報道，DOGE 正著手組建新團隊，負責在未來數月之內將社會保障管理局（SSA）計算機系統所使用的古老編程代碼中遷移出來。

該項目由馬斯克的副手史蒂夫·戴維斯牽頭，負責將全部 SSA 系統從 COBOL（最早的主流面向業務編程語言之一）遷移到更為現代的替代性語言如 Java 上，而且工期只有短短數月——典型的時間緊、任務重。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此等規模的遷移都將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而過度強調遷移速度很可能導致目前正在領取社保福利的 6500 多萬美國民眾受到影響。“當然，其中最核心的風險還不是多付或少付了款項，而是系統壓根沒有向某人付款且未能察覺出異常。總之，看不見的錯誤和遺漏才是最致命的。”一位 SSA 技術專家告訴《連線》雜志。

與眾多傳統的遺留 IT 系統一樣，SSA 系統包含使用 COBOL 編寫的代碼。COBOL 是一款由 Grace Hopper 于 1950 年建立雛形的編程語言。COBOL 誕生后不久，美國國防部開始推動該語言在私營企業中的應用，促使其得到廣泛普及，并在 1970 年代成為大型機（即能夠快速處理和存儲大量數據的計算機系統）中使用最廣泛的語言之一。然而，近年來，在“去 DEI”行動中，與 Hopper 成就相關的一些網站逐漸下線（Grace Hopper 是女性計算機編程的先驅）。

直到 2016 年，SSA 基礎設施當中仍包含超過 6000 萬行用 COBOL 編寫的代碼，外加數百萬行使用其他傳統語言編寫的代碼。事實上，根據 SSA 自己的 2017 年現代化計劃里的說法，自 1980 年代其開發自有數據庫系統 MADAM（主數據訪問方法，此系統采用 COBOL 加匯編語言編寫而成）以來，SSA 的核心程序系統與架構就再未進行過“大幅度”更新。

SSA 的核心“邏輯”也主要用 COBOL 編寫。一位曾在 CIO 辦公室工作的前 SSA 高級技術專家表示，這些代碼主要用于發布社保號碼、管理付款乃至計算受益人所應申領的總福利金額。因此，即使是微小的變化也有可能在整個程序內引發連鎖故障。

目前尚不清楚軟件升級工作何時開始。據《華盛頓郵報》本周報道，在過去幾周里，由于 DOGE 大幅削減了 SSA 預算，導致其官方網站經常崩潰、電話咨詢的等待時間也大大延長。

最近發現，，這顯然不正常。有懷疑聲稱，他們社保系統中可能存在大量的欺詐和錯誤，例如某些已故人士的社保福利仍在繼續發放。馬斯克領導的“DOGE”團隊目前有約 10 人在 SSA 工作，他們的任務是清理這個系統中的“死人”賬戶，將這個系統與其他部門的數據庫連接，方便核對信息，并通過電話確認領款人是否還活著，以防止欺詐。此外，DOGE 還希望法院授權其全面訪問 SSA 系統，以完成這一任務。

在組織將新應用程序部署到生產環境之前，必須對軟件進行錯誤測試。Wired 援引的這位前 SSA 技術專家表示，DOGE 提議的 COBOL 重寫的測試階段本身就需要幾年時間。如果在幾個月內進行重寫，DOGE 的開發人員可能需要跳過重要的質量保證步驟，這將增加技術問題的風險。

這位 SSA 技術專家還補充道，在幾年之內解決所有潛在極端情況已經相當困難，壓縮到幾個月簡直是難以想象。

曾在 CIO 辦公室工作的 SSA 前高級技術專家在采訪中也坦言，“SSA 原本的系統幾乎就是用鐵絲和膠帶勉強固定起來的。領導層必須要清楚，他們面對的是一座本就搖搖欲墜的「紙牌屋」。一旦像他們宣稱的那樣從中抽出紙牌，整個體系都有可能瞬間坍塌。”

原計劃“五年”完成核心系統現代化

此次擬議的遷移，已經不是 SSA 第一次嘗試放棄 COBOL 代碼。早在 2017 年，SSA 就曾公布一項計劃，希望申請數億美元經費來更換其核心系統。但隨著 2020 年疫情暴發，該機構放棄了這項工作，轉而專注更多面向公眾的項目。

該計劃指出，SSA 系統每年需處理超過 3700 萬通電話，并發布高達 2.66 億份收入報告，這對技術基礎設施提出了極高的要求。然而，SSA 的核心系統大多已運行超過 30 年，部分嵌入式軟件組件甚至更為老舊。

同時，在這 30 年的時間里，SSA 的系統經歷了不斷的變化，以融入立法、法規和政策的變化。多年來，新技術和功能已被修補到核心系統中，但沒有進行根本性的重新設計。每次修補和變通都會使系統變得更加脆弱，從而使下一次變更變得更加“昂貴”。

“多年來，新技術已被集成到這些遺留系統中，但這些集成并未對系統和操作環境進行根本性的重新設計。如今，在這個遺留環境中運營的成本非常高。”

為了應對龐大的用戶基數和復雜的業務需求，SSA 深知其 IT 系統現代化改造是一項高風險的重大投資，如同“飛行中重建飛機”，預計需要五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完成整體系統的現代化轉型。為了實現這一目標，SSA 制定了一個“IT 現代化計劃”：“IT 現代化計劃代表了 SSA 在一個擁有數百萬個個人和數千名員工的大型聯邦機構中推動 IT 改進的方案。”

他們計劃在五年內投資 6.77 億美元，用于六個關鍵轉型項目以及支撐這些項目的基礎設施建設。

當時的計劃是讓業務系統能夠在云端運行，并且能夠跨多個平臺操作。同時將舊的 z/OS 主機系統遷移到更靈活的 Linux 環境，擺脫舊系統的束縛。另外，還會進行 DevOps 轉型，這樣才能更快地推出新功能，提高軟件質量。

他們還需要推進數據存儲方案的現代化改造，以解決遺留系統帶來的信息孤島、技術限制和效率低下等問題，并特別強調了改造內部批處理數據庫系統 MADAM 所面臨的挑戰。

“與今天市面上商業關系數據庫產品相比，MADAM 已經在技術上過時，功能上也相對原始。該機構的核心數據系統是圍繞當時廣泛使用的磁帶存儲技術的局限性設計的。由于磁帶技術不允許隨機數據訪問，所有更新都通過定期合并在臨時存儲區排隊的更新進行管理。盡管磁帶存儲已經被淘汰，且更先進的能力已經可用，但夜間合并模型依然存在。 多年來，我們的數據存儲已經發展到在多個地方捕捉到相似的數據，且其含義稍有不同。這種情況發生是因為隨著我們遺留系統的演變，機構經常重復數據以獲得更好的性能。此時，我們的分析師和開發人員需要反復進行詳細分析，以理解在特定應用程序中使用哪些數據源以及如何將這些數據與其他數據源進行對比。 開發新功能本應快速實現，但卻需要系統分析師、開發人員和政策專家進行廣泛的分析，以確保變更正確。這增加了我們的項目時間表，也使開發成本更高。當我們希望使用我們的廣泛數據進行管理報告或業務分析時，我們發現類似數據之間的細微差別導致分析結果的不一致。這意味著我們得到的答案可能會出現不一致的情況。”

在改造過程中，SSA 也面臨著其他大型項目常見的多重風險。

例如，新舊系統需要并行運行數年，因此會面臨混合環境的挑戰，如何培訓員工同時掌握兩套系統的操作和維護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其次，數據完整性是另一個關鍵風險。新舊數據源的整合，特別是批處理過程中驅動的數據轉換，容易出現錯誤，從而影響數據的準確性。接下來是代碼質量問題，部署新軟件后可能會出現問題，需要快速回滾到先前版本，這就要求在開發過程中進行充分的測試，并建立完善的回滾機制。此外，網絡安全風險不斷升級，外部攻擊和內部威脅不斷增加，需要不斷更新安全措施，以確保交易和數據的安全。

這些 SSA 在原改造計劃中提到的挑戰，DOGE 同樣需要面對，一個也逃不了。

社交媒體一致唱衰：

“這不可能！”

對于維護過舊系統的開發者而言，一個深刻的教訓是：貿然修改不了解歷史背景的代碼，往往會導致災難性后果。那些充滿熱情想要重構“遺留代碼”的程序員，常常因為忽略系統間的依賴關系而引入新 bug，甚至破壞經過時間考驗的核心功能。

面對 COBOL 這門古老的編程語言，作為“面向業務的通用語言”，它的語法結構接近英語日常表達，甚至不需要四年計算機專業訓練就能掌握。但真正的挑戰隱藏在運行時環境這個“黑匣子”中。程序員需要面對活化石般的大型機架構、源自打孔卡時代的作業控制語言（JCL）、CICS 交易處理系統等。

這部分相對簡單，但真正的難點在于理解所有這些“拼圖”如何組合起來，哪些程序提供的輸出是其他程序的輸入。大多數大型機系統會為其他程序創建“文件”（數據集），而不是直接調用其他程序，它們依賴 JCL 來提供運行作業所需的輸入和輸出參數。比如，程序 A 并不知道它正在寫入一個名為 output.txt 的文件，它只知道它在寫入名為 output 的輸入參數，而 output 是由 JCL 在調用程序時控制的。這種設計范式與現代系統截然不同，形成了真正的認知鴻溝。

這種系統架構帶來的直接后果是，即便能夠讀懂 COBOL 代碼，你依然無法理解它是如何工作的。正如網友所說，目前美國大量關鍵系統仍在使用 COBOL，但主流做法是用現代語言編寫一個新界面，這個界面仍然調用所有舊的東西，避免觸碰舊代碼，因為天知道他們會破壞什么隨機的東西。

針對 DOGE 團隊重建 SSA 系統的計劃，社交媒體上幾乎呈現一邊倒的負面評價，大家普遍認為“成功的可能性為零”。而且，這些評論無一例外地都獲得了大量點贊，可見大家對此事的看法高度一致。

“DOGE 團隊的計劃，在我看來，注定會以失敗告終。我曾多次成功領導類似項目，深知其中的復雜性......DOGE 團隊中，沒有人具備承擔如此重任的資質。他們的計劃，充斥著麥肯錫式的夸夸其談和技術專家的想當然，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從用戶和所有者（也就是我們這些小人物）的角度來看，這里成功的機會幾乎是 0.00000000000%。我剛剛遷移了一個類似的系統，盡管它規模更小。我遷移的那個是一個主機系統，大約有 1000 萬行代碼。祝你好運，Elon。

看到這個標題，老程序員和 IT 專家們都嚇傻了：“DOGE 想在幾個月內重寫 SSA 的全部代碼！”[SSA 的代碼是用 COBOL 寫的。那幫幼稚的 DOGE 團隊，根本看不懂，更別說重寫了。]

很多網友都認為 DOGE 團隊在幾個月時間里重建根本不切實際，要想妥善完成這項任務，至少需要一支由數百名經驗豐富的專家組成的團隊，并且耗時數年。

更有網友爆料，根據 USAToday 的報道，馬斯克計劃在今年春天離開 DOGE 團隊。這意味著，如果 SSA 系統重建成功，他可以獨攬功勞，甚至名垂青史，而一旦項目失敗，他也能全身而退。這位網友不禁感嘆：“馬斯克真是個天才！”

https://arstechnica.com/tech-policy/2025/03/what-could-possibly-go-wrong-doge-to-rapidly-rebuild-social-security-codebase/

https://www.reddit.com/r/technology/comments/1jlwil2/doge_plans_to_rebuild_ssa_codebase_in_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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