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初春,北京一場老紅軍聚會上,工作人員正攙扶著一位拄拐的八旬老人走向會場。他肩章上的三顆金星微微發亮,腰背雖佝僂,目光卻如鷹隼般盯著走廊盡頭。
助理輕聲勸他落座,老人卻搖頭道:“老師長還沒到,我哪敢坐下?”
這位老人,正是開國上將楊得志。
會場內已坐滿白發蒼蒼的老紅軍,有人高聲談笑,有人低頭抹淚。唯獨楊得志站在門口,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在場者竊竊私語:“能讓楊將軍如此敬重的人,究竟是誰?”
時間倒回1928年7月,湖南平江縣一間破舊農舍里,24歲的李聚奎攥緊拳頭,在黨小組會議上立誓:“我這輩子跟黨跟定了!黨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彼時他還是國民革命軍的小班長,因不滿軍閥欺壓,追隨彭德懷發動平江起義。起義后部隊遭蔣介石圍剿,人心惶惶。
一日清晨,彭德懷集合講話時,一名叛變的大隊長突然奪槍對準他。千鈞一發之際,李聚奎如猛虎般撲倒叛徒,一旁的戰士補上一槍,救了彭德懷性命。
多年后,部下們感嘆:“若沒有李聚奎那一撲,我軍可就少了一位元帥!”
彭德懷將這份救命之恩刻在心底,而李聚奎卻從不居功。他帶著起義軍轉戰井岡山,以一場場血戰贏得“紅軍尖刀”之名。
1933年秋,蔣介石調集50萬大軍第五次“圍剿”,李聚奎率紅一師死守三甲嶂。面對陳誠麾下三個師的飛機大炮,他命令團長楊得志分兵搶占高地。
激戰一晝夜,2000紅軍硬生生逼退數萬敵軍。硝煙散盡時,楊得志望著滿身塵土的李聚奎,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1935年5月,大渡河濁浪滔天。
紅一師作為長征先鋒抵達河邊時,對岸早已架起機槍,身后追兵馬蹄聲如雷。李聚奎蹲在峭壁邊觀察半晌,突然回頭大喊:“楊得志!帶一團拿下安順場,強渡!”
楊得志領命后,從全團選出17名勇士。出發前,李聚奎親手為每人配發大刀、步槍和五枚手榴彈。木船剛離岸,敵軍子彈便如暴雨傾瀉。
李聚奎站在岸邊嘶吼:“機槍掩護!打準點!”十七勇士在彈雨中歪歪扭扭劃向對岸,最終用大刀劈開敵軍防線。當楊得志渾身濕透爬回陣地時,李聚奎一把攥住他的手:“好樣的!這仗沒你不行!”
多年后,電影《大渡河》紅遍全國,卻無人提及李聚奎的名字。楊得志為他抱不平,李聚奎卻擺擺手:“名字會過去,紅軍的魂不能丟。”
1955年秋,中南海懷仁堂將星云集。楊得志摸著新授的上將軍銜,踮腳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直到典禮結束他才得知:兩個月前,周恩來親自點將,讓李聚奎脫下軍裝擔任石油工業部部長。
“老首長,您虧大了啊!”深夜,楊得志撥通石油部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笑聲:“石油搞成了,比十顆將星都強!”
李聚奎說到做到。他在克拉瑪依戈壁灘扎營三年,頂著蘇聯專家“此地無油”的斷言,帶著勘探隊打出40口油井。1958年,毛主席得知松遼盆地發現油田,當即批示:“讓李聚奎回部隊!他想家了。”
歸隊那天,總后勤部大院掌聲雷動。楊得志沖上去抱住老首長,喉頭哽咽:“您總算回來了……”
1991年的春日會場,李聚奎終于蹣跚現身。
楊得志疾步上前,雙手顫抖著扶住他:“老師長,可把您盼來了……”兩位老人相握的手布滿老年斑,卻攥得比當年指揮千軍萬馬時更緊。
四周快門聲此起彼伏,記者們爭相記錄這歷史性一幕。
沒人注意到,李聚奎落座時,楊得志悄悄抹了把眼角——六十年前大渡河畔那個不要命的團長,此刻像個怕挨訓的新兵,直到老師長坐穩了,才敢輕輕坐下。
三年后楊得志病逝,又過一年李聚奎與世長辭。整理遺物時,家人在李聚奎日記本里發現一行小字:“這輩子最驕傲兩件事:跟對了黨,帶出了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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