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香赟
編輯|海若鏡
黃色圓柏花粉風暴,繼續在北京上空飄揚。
受去年暖冬影響,今年北京的春季花粉期大幅提起。近兩周,北京花粉濃度幾乎每天都保持在“很高”(>800粒/千平方毫米)級別。而始作俑者圓柏——帝都綠化帶里的絕對“王者”,正借風速將上億枚直徑30微米的“生化武器”空投全城,讓二環到六環的市民集體上演“過敏者聯盟”。
圖源網絡
打噴嚏、流鼻涕,頭戴護目鏡,兜揣氯雷他定,經驗充足的過敏人早早做起了準備。
京東買藥數據顯示,近期,購買過敏相關藥品的用戶同比增長40%;僅在北京地區,3月20日以來,過敏相關訂單量日環比增長127%,鼻部過敏訂單量日環比增長更是達到了160%。
日益增長的過敏患者,把過敏藥買成季節限定爆款,已成為近幾年的固定節目。而氯雷他定、布地奈德、西替利嗪、氟替卡松……這些原本晦澀的藥物名,也在大眾與過敏的反復糾纏中,成為隨口就能說起的常用詞。
在中國,僅過敏性鼻炎、哮喘、特應性皮炎和慢阻肺4類大基數過敏疾病,對應的患者群體就達到5億人。開源證券研報預測,盡管當前國內的過敏藥市場滲透還低于全球,但隨著患者重視程度和支付能力逐漸提升,中國過敏類疾病藥品市場“預計迎來高速發展期”,或將在2030年突破200億美元。
很顯然,這場淡黃色風暴掀起的,已經不止是一場簡單的“健康保衛戰”,背后還有價值千億的藥物經濟巨浪。
神藥“翻紅”,但難言根治
輾轉難眠的春夜,過敏人把氯雷他定買成了電商平臺上“夜間下單量最高的過敏藥單品”。
相比于概念更fancy的抗腫瘤藥、基因治療產品,只是用來處理過敏這種“小病”的氯雷他定并不算惹眼,參與者雖多達幾十家,但往往是早年靠仿制藥起價的傳統藥企。尤其是前兩年,普通的片劑被納入國家集采后,利潤更是大幅攤薄。
以氯雷他定的“升級版”地氯雷他定為例,2020年被集采后,普利制藥的地氯雷他定片已經降價到了0.47元一片。要知道,在整個氯雷他定類藥物賽道里,普利制藥一家的份額就能達到10%以上。
即便如此,憑借用法簡單,且不需論過敏原的優勢,氯雷他定增長潛力仍不容小覷。近年來,過敏問題大爆發,各大企業在過敏藥中掘金的步伐從未停止。比如,在片劑“卷”到頭后,藥企們紛紛轉向了口服液、糖漿等,試圖在劑型上玩出新花樣,大有和氯雷他定死磕到底的架勢。
因此,進入集采后的氯雷他定銷售額仍在持續上揚。據中康控股旗下的中康科技開思系統數據,近5年,全國零售市場上的氯雷他定銷售總額已突破76億元;且直到2022年左右,該類產品的年銷售增幅仍能保持在10%以上。
數據來源:中康科技開思系統
除此之外,像布地奈德、西替利嗪、氟替卡松等過敏藥,同樣是電商上的春季“爆款”。2024年,這幾款產品在全國零售市場上的銷售額也分別達到13.46億元、2.67億元和5.19億元。今年的過敏季,它們在京東上的單周成交額就提升了50%以上。
經典款“常青”固然可喜,但問題也在逐漸浮出水面。一方面,氯雷他定對心血管系統存在潛在毒性;另外,以氯雷他定為代表的抗組胺類過敏藥效果有限,比如僅能覆蓋過敏反應的早期階段,治標不治本。而在人體內,過敏通常是由多種因子共同參與的炎癥反應,但組胺只是其中一種,無法對過敏問題進行全盤控制。
而當下,越來越多患者對治療過敏的訴求都更加直白:治愈。社交媒體上,受不了每年春天都被過敏折磨的網友們紛紛無奈稱,“過敏只有0次和無數次”“一直反復,心態要崩”。一些專注于過敏類疾病研究的醫生也提到,患者在咨詢用藥建議時,最關心的往往就是療效、安全和“能不能根治”。
過敏患者的迫切需求,也在倒逼藥廠不斷進行新藥研發、升級。近年來,越來越多創新藥企業開始將目光轉向治療過敏的小分子靶向藥、生物制劑,或脫敏治療制劑;在全球臨床試驗登記平臺上,有關過敏的研究超過1600項。
它們之中,是否會出現一款更好的過敏藥?
生物藥新玩家入場
今年春天,不少醫患關注到了過敏藥市場的一個新變量:國內首次批準了一款用于治療季節性過敏性鼻炎的IL-4Rα(一種可用于多種過敏疾病藥物開發的靶點)生物藥上市。
這款產品名為司普奇拜單抗,由康諾亞研發,經贈藥后1208元/針,首療程一月3針。III期臨床研究稱,使用司普奇拜單抗治療一次后,50%患者的鼻部過敏癥狀達到“輕度甚至完全緩解”;第二次治療后,90%患者的眼部過敏癥狀也達到了這種狀態。
生物藥制品往往圍繞過敏疾病的發生機制來發揮作用,相當于在過敏反應的“上游”階段就進行干預,因此能夠較長期地控制病情、減少復發,特別是在中重癥和耐藥患者身上也能快速起效。因此,新入局的創新藥企在押注過敏類賽道時,大多偏好抗體生物藥研發。
以現下熱門的過敏類靶點TSLP(一種在免疫調節中有重要作用的細胞因子)為例,國內外均已有多家企業布局。其中,2021年時,安進和阿斯利康的物特澤魯單抗就已獲批治療哮喘,后于2024年在中國獲批;在國內,恒瑞、康諾亞、博奧信/正大天晴等企業也在追趕研發,均有II期臨床。
另一方面,由于研發門檻高,生物藥類產品具備天然的高定價優勢,刺激著藥企的研發動力。歷史上,諾華的過敏性哮喘和蕁麻疹藥物奧馬珠單抗、賽諾菲旗下治療特異性皮炎、哮喘的度普利尤單抗都是知名的“10億美元分子”;而物特澤魯單抗作為全球唯一的TSLP產品,上市第3年,僅憑借一個適應癥就賣出了9.72億美元的高價。
對藥企而言,這其中的利潤自然更加可觀。
但客觀來說,許多過敏患者的癥狀可能沒有那么嚴重,說服他們轉頭接受價格更貴的生物藥,可能也需要一個過程。有從事過敏疾病治療的醫生觀察到,過敏患者的特點在于,“更愿意選擇性價比高”的藥物。生物藥的價格很高,且療效雖的確優于傳統藥物,但也“無法根除,當免疫功能處于失衡狀態時,再接觸過敏原可能仍會發生癥狀”。
因此,幫患者在“療效”和“價格”間謀求一個平衡,或許是許多從事過敏類生物藥產品開發的企業面臨的下一道課題。
此外,這兩年同樣頗受關注的治療方式還有脫敏治療,即確認過敏原后,通過持續注射脫敏制劑的方式,來降低或消除對過敏原的敏感性。不過,它的治療周期很長,一般要半年起步,3-5年才能達到理想療效。
但好處是長期有效,完成療程后再接觸過敏原也不會過敏。在前述醫生看來,這或許是現有方法中“最接近根治”的一個。
打動過敏患者的,也恰恰是這點。目前,國內雖尚無針對脫敏治療市場的完整統計,但從相應制劑供應商我武生物的財報中大體可窺見一二:公司的“暢迪”(粉塵螨)和“暢皓”(黃花蒿花粉)是國內唯二獲批的脫敏治療舌下滴劑,2024年上半年,“暢迪”的銷售收入為4.11億元,同比增長9%;1-9月,“暢皓”收入2057萬元,同比增長約88%。
另一家A股上市公司浩歐博雖也在通過海外授權的方式,引進舌下噴劑脫敏產品,且涵蓋的過敏原多達17種,但截至目前,產品還只在海南樂城先行區使用,尚未完成藥品注冊。
整體而言,在國內,這些更“先進”的過敏藥物、療法仍處于起勢階段。藍海之中,越來越多的企業正在試圖涌入,而過敏藥這門“大生意”,也在隨時等待下一個“爆款”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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