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向故鄉(xiāng)的方向奔馳

作者/孫樹恒

一

當呼和浩特東站的燈籠在暮春的風沙中閃爍，

我仿佛觸摸到候車大廳漫步的鴿子，

是抓不住的念想

一聲鳴笛，沙塵又從陰山的白道漫過來，

綠皮火車鏗鏘鏗鏘地呼吸，

與曠野的沙蓬草交換著季風，

鐵軌在車輪下延伸成陽光的支流，

碾碎的光陰在路基延伸處，構筑成一個個瑪瑙般的驛站。

二

方向，不是我一個人的遠方，

是結伴而行的兄弟共同的原鄉(xiāng)

時光和風，不是一條并行的鐵軌

我似乎是背井離鄉(xiāng)的人，叛逆之人

總是反省，渾身沙柳一樣的疤痕

讓自己無法再像當年時

那樣挺拔

骨頭，被歲月磨蝕和退化

從不屈身

如今，綠皮火車不再是當年的綠皮火車，

影子突然長出翅膀

在窗玻璃上輝映出萬千道彩虹，隨即余音回蕩。

三

沉默時，影子互為火把

而根須早已在暗處相認，我們幾個兄弟坐在餐車，就像在沒有根須的浮萍上的鳥，顛沛流離

秀華掏出自帶的汾酒和醬豆腐，

林華拿出了一個燒雞，

建華打開自己飯店做的豆腐皮和咸鴨蛋，

我拿出幾根黃瓜，還帶著這個城市的溫度。

秀華不忘點上幾份餐車的飯菜

瞬間，讓整個餐車充盈起來，

溢滿了酒菜的香，浸透了的眼神，

影子在黃昏里長成彼此延伸的目光。

從車窗往外看，冷冽的風搖曳遠處村莊升起的炊煙。

四

沙塵暴掠過車窗時我突然沉默，

像被歲月風沙雕琢的故鄉(xiāng)的沙柳。

酒，突然傾瀉在搖晃的紙杯里，

浮起一根頭發(fā)，半是青，半是白，

手機里傳來的馬頭琴顫音穿越千里時空

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

從四面八方簌簌地落下來，砸的耳朵滾燙，心潮澎湃。

五

車廂的喧鬧聲與鐵軌共振成呼麥，

相鄰包房嬰兒的啼哭第七次成為過去時，

列車長的腳步聲在過道巡視，餐廳服務員銀鈴的聲音，“少喝點，注意身體！”

我們開始用方言丈量時間的刻度，

沉醉其中，一陣高過一陣的呼嚕聲，

為所有歸鄉(xiāng)的車輪，永遠鳴響的思鄉(xiāng)曲。

綠皮火車還在哐當咣當，歇息歇息。

我們的影子在黃昏里長成彼此延伸的岸。

（作者檔案：孫樹恒，筆名恒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經濟30人專家組成員，呼和浩特市政協(xié)智庫專家。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 內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內蒙古茶葉之路研究會副會長，內蒙古詩書畫研究會高級研究員兼副秘書長，內蒙古大盛魁公司文化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