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潛伏》里的軍統(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敬中,并不是從軍統臨澧特訓班出來后就到了天津,其人原名吳景中,除了軍統臨澧特訓班情報電訊教官兼學員一大隊二中隊指導員,還當過中蘇情報所總務科長、軍統西北區區長、軍統東北區區長,保密局天津站站長是他最后一任軍職。
軍統全名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保密局全名國防部保密局,看名字我們就知道,在編的軍統(保密局)特務都有軍籍和軍銜,只不過是因為主持工作的副局長戴笠軍銜太低,所以大多數中高級特務都不敢穿軍裝而已。
軍統局正局長一般由老蔣侍從室高管兼任,基本都是中將加上將銜,副局長戴笠是正授少將掛中將職務軍銜,他名義上的“副手”鄭介民和唐縱,因為有其他“兼職”,所以都是正授少將,這就是老蔣玩兒平衡術的結果,就連軍統局東北辦事處處長兼東北保安司令部督察處處長、東北行營督察處處長文強,也是正授中將。
職務軍銜被嘲笑為“同進士”、“如夫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戴笠絕對不穿軍裝,他手下的將軍級特務,也就是唐縱和鄭介民可以不顧戴笠的感受,掛著中將軍銜晃來晃去,像吳敬中沈醉那樣“聰明”的特務,是極少在戴笠面前穿軍裝的。
吳敬中穿上少將軍裝是什么樣子,我們根據還原的歷史照片也能想象得出,馮恩鶴老師飾演的其他特務形象,有的穿上了軍裝,而且還真有那么幾分威風。
吳敬中是從莫斯科中山大學畢業回國后當的叛徒,與他同樣經歷的,還有沈醉的姐夫余樂醒,這二人在我方都曾擔任過相當高的職務,余樂醒的地位還在文強之上——參加南昌起義的時候,文強是少校連長,余樂醒是葉挺獨立團(七十三團)黨總支書記(此職后來由陳毅接任)。
余樂醒后來在軍統(保密局)混不下去,就又跟地下黨取得了聯系,所以沒有被當作戰犯處理,至于他后來為什么又進了監獄,那與本文無關(抗美援朝期間,工程師余樂醒負責的產品偷工減料行為),所以略過不提,還是來看看必然進戰犯管理所的吳敬中會遇到哪些“熟人”。
熟悉那段歷史,尤其是看過沈醉回憶錄和文強《口述自傳》的讀者,一定知道吳敬中和文強、沈醉都曾打過交道:沈醉稱吳敬中為老同事、老朋友,文強在抗戰勝利后重建軍統在東北的特務系統,建成后全交給了吳敬中。
吳敬中既是叛徒,又是少將特務,按照級別,在1956年高級戰犯集中到北京功德林的時候,他是必然要去的,而且可能早就“就近入學”了——在戰犯管理所,戰犯被稱作學員,相互之間稱同學。
天津的戰犯一般都會早一步送往功德林,身份比較特殊的文強去的也比較早。文強在《口述自傳》中回憶:“周總理在戰犯名單中發現了我,就派蕭勁光專程來濟南看我。解放軍政委告訴我:‘周總理來電報,歡迎你上北京。’蕭勁光派了四個警衛把我送到了北京。”
吳敬中與文強沈醉在功德林戰犯管理所“重逢”,可能是“他鄉遇故知”,但是見了另一個“同學”,那首《四喜詩》就得加幾個字了:“久旱逢甘露——一滴,他鄉遇故知——仇敵。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題名時——落第。”
以沈醉喜歡開玩笑的性格,也會為吳敬中念一首《四憂詩》:“寡婦攜兒泣,將軍被生擒;失恩宮女面,落第舉人心。”
吳敬中在功德林戰犯管理所能遇到的“仇敵”,就是李涯的歷史原型、保密局天津站最后一任站長李俊才。
李涯跟吳敬中的恩怨情仇,看過《潛伏》的讀者諸君當然都知道:要不是吳敬中對余則成百般維護,僅憑那卷錄音帶,李涯就可以把余則成抓起來了。
吳敬中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的就是政治保衛和電訊、情報,又在中蘇情報所當過采購特工器材的總務科長,錄音帶的真假,他捂著一只耳朵也能聽得出,但他偏偏做起了又癡又聾的“家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派人大張旗鼓地去抓那個永遠也不可能抓到的李涯。
吳敬中絕不染指“黃雀計劃”,就是要把李涯甩下來架在火上烤——所謂的“就地潛伏”,原本就是毛人鳳甩包袱的伎倆,只有非嫡系才會留下來,像李涯那樣的“知名人物”,腦門上明明寫著“特務”二字,又能藏幾天?
電視劇里的李涯“摔死”了,但是特務的死活是很難分辨的,他也可能是詐死埋名,以便帶著小黃雀們更好地藏起來,在真實的歷史中,李涯(李俊才)確實潛伏了下來,而且也真沒藏住,走投無路的他只好帶著四個潛伏組和電臺、槍彈自首了。
吳敬中遠走高飛,李涯留下來背鍋頂缸,在這件事上,史料記載和電視劇的演繹倒是一致的,可能有讀者不知道的,是吳敬中剛上飛機,李涯就帶著天津警備司令部的武裝特務殺到——他奉毛人鳳之命阻止吳敬中胡出逃。
如果李涯在機場把吳敬中抓住,那么他本人就可能“因功”被毛人鳳帶走,被抓的吳敬中就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一,被押赴南京接受“家法”處置;其二,乖乖地奉毛人鳳之命,在天津潛伏下來。
吳敬中這個“叛徒”是藏不住的,留下來只有被抓一條路可走,而毛人鳳命令李涯追趕吳敬中,顯然也沒有要讓吳敬中離開天津的意思。
余樂醒比吳敬中“聰明”,早早改弦更張,為自己又鋪了一條路,而吳敬中顯然沒有這方面的準備——據沈醉回憶,吳敬中是鐵了心追隨戴笠和鄭介民,還曾有過出賣同學以討好戴笠的行動。
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沈醉的姐夫原本被安排了很好的工作,是他自己沒干好,甚至可能是犯了罪,這才進了監獄。以吳敬中的所作所為,被寬恕的可能性不大。
李涯(李俊才)能在1966年4月16日以“原天津市警備司令部稽查處處長”身份第六批特赦,后來還當了小學老師、副校長,是因為他屬于“自首投誠”,吳敬中要是被抓,就只能跟文強和西南區副區長周養浩、東北區副區長陳旭東、河南站站長岳燭遠、廣東站站長何崇校 、廣西站站長謝代生 、湖南站站長黃庚永、浙江站站長章微寒一樣,等到1975年最后一批特赦了。
戰犯們在戰犯管理所“重逢”,有的是“他鄉遇故知”,有的“故知”則是仇敵,比如沈醉和徐遠舉、周養浩、周振強,吳敬中和李俊才,都結過很深的梁子,讀者諸君也可以想象一下:沈醉見了吳敬中,肯定會開玩笑地念出《四憂詩》,李涯李俊才見了吳敬中,第一句話會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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